垢儿昏迷的意志又被拉了回来,她张开眼。
「晁盖,看着垢儿,不要让她睡,我不准她离开!」他一说完,那黑衣女人表情瞬间寒冷如冰,她欺近垢儿,但高立寒从后面一把将她抱住,累得她根本无从挣脱。
另一方面,晁盖护住垢儿,仿佛如此垢儿便不会离他远去。虽然看来可笑,但晁盖周身的那股正气,事实上却也圈住了垢儿及小婴儿。
而高立寒的行动更诡异了。他满脸的狠劲,就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做着一个紧抱的姿势,但搂住的那个「东西」正拚命的挣扎着,因为高立寒东倒西歪的站得站不稳,弄翻了附近许多的医疗设备。
「该死的,放开我!」七十七号咬牙切齿的喊着。
「哈!你终于还是开口说话了。」
「叫你放开我,听见了没有?」
「不放。」
「你敢!」
「我高立寒怕过谁?」高立寒更勒紧了女人,大有不顾一切的态势。「放开你,垢儿就会被你带走了。」
「生死由命,谁也阻挡不了。」
「是吗?我倒要试试看。」
「你!你不怕吗?你敢向撒旦挑战?」
「来吧,我随时奉陪。」
「她既不是你妻子,亦不是你的亲人,值得吗?」
高立寒在她耳边低语一句,七十七号突然安静了,不再挣扎。
「就因为如此,你愿意拿一切来换?」她看进他眼里问他。
高立寒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好。」她释放邪恶的微微一笑。「这条命就记在你帐上吧。」
「你不带她走了?」
七十七号点点头。「你可以放开我了。」
高立寒反倒露出狐疑的表情。「你不会骗我吧?」
她脸上又是一寒。「我要带她走,你挡得了一时,也挡不住永久。」
他讪讪的放开她。「冒犯了。」
七十七号不答理,她一边走向垢儿,一边对高立寒说道.「叫那男人离李垢儿远一点,他的光圈罩着,我无法把三魂六魄还给她。」
「晁盖,你抱婴儿过来,垢儿不会走了。」
晁盖只听见高立寒片面的问答,知道有无法解释的现象正在发生。但他却不晓得为了救垢儿,高立寒已出卖了自己。
他起身抱起婴儿离开垢儿,并没有感到不安,因为他能穿越时空来到现代也是无从解释。
晁盖离开后,高立寒看着黑衣女人拿出一把比她还高的镰刀,对准垢儿的天庭,将一道红光注入她脑里。
「叫医生出来吧。」末了,她离开垢儿,淡淡的吩咐着。
* * *
奇迹!
这是个奇迹。
产妇的血止住了。
产房一片急救的慌乱。
晁盖握着垢儿的手没再离开过。高立寒抱着婴儿退到产房外的走道,与七十七号并肩站在旁边看。
「多不值得,李垢儿永远不会是你的。」她刻薄的泼地冷水。
「我心甘情愿。」
竟有这种人?懒得再与这痴人对话,她直接进入四度空间。
高立寒瞪着女人的身形慢慢在他眼前变淡。
「别忘了,你欠我一条命。」在即将消失的那一刹那,女人毫无感情的声音传了过来。
高立寒此时才明了自己与撒旦作了某种协定。
但撒旦是女的吗?
* * *
撒旦王一定会高兴的。
有个家伙居然愿意把灵魂给卖了。
他不是寿终正寝,是还有几十年的寿命可活,而且行为堪称高尚的人类。现今人类愿意出卖灵魂的例子已经越来越少了,今天真是个意外,立了大功一件。
她会好好的保留这个筹码,下次对撒旦王有所求时,可以祭出这张王牌。
但少了一个魂魄,自己该怎么缴牌?会被记点的。这对工作表现零缺点的她,可是不怎么乐意见到的事。
不过权衡轻重,她仍然觉得值得如此做。毕竟谁能像她送般好运气,才工作几百年就遇上这等好事?
像一号做死神做了几千年了,仍在芸芸众生里找寻,纵使遇上有愿意以灵魂来交换的,几乎都是为了一己之私,撒旦王根本看不上眼。
想到此,她不自觉露出满意的微笑。
她实在太幸运了。
* * *
几天后,七十七号开始怀疑这「幸运」的定义了。
为什么她一直想起他?那男人的形影不时侵入她的脑子困扰着她。
短短几天,她甚至又漏抓了一个灵魂,让天界捷足先登,又被记了一点,这对她简直是奇耻大辱。
撒旦王这阵子对她似乎令人不可思议的好,他又让她休假了,说是为犒赏她信几年来的辛劳。
辛劳?她满头需水。撒旦王几时曾体恤过属下?
不过她还是怀着「感恩」的心接受了。现在她在四度空间里到处优游,躺在星空中与精灵们鬼混——这种情景她已经梦想了上百年,现在终于实现了。
她竟然感觉无聊。
去三度空间晃晃吧!
才想着,她人已穿透结界,精灵们根本不晓得她已离去,正骑着星星大玩捉迷藏,在黑暗的天空中划上阵阵的流星雨。
* * *
高立寒明早要主持一个重要的会议,正连夜的赶做资料。
这几天,他因为不放心垢儿,顾不得晁盖会有何想法,坚持待在医院陪她。他可以感觉得到晁盖的不满,但却仍容忍着他。
高立寒微微一笑,钦佩晁盖的雅量。换作是他,他可不会议一个爱着他老婆的男人随侍在左右,这会使他坐立难安。
今夜的月色明亮,也因此高立寒眼角的余光捕捉到窗外一幕奇怪的景象。
他的办公室有两扇窗户,一扇可以看见医院内走廊上的任何动静,另扇则可以远眺医院外的山峦叠翠,而现在就是这扇窗出了问题。
十五楼高的窗外,他居然看见了一绺发丝,它像卷起来的窗帘安静的吊在窗外。
高立寒一下子无法会意,只能呆呆的与它对峙。
不知过了多久,那发丝突然动了动,先是往上缩了缩,又慢慢的垂下来。
在发丝的尽头,高立寒看到一个髻,接着是姣好的螓首,一双无表情的冷眼,弧线优美的鼻粱,以及抿着嘴略嫌苍白的唇。
是她。
她倒立着,从窗户的上头正缓缓的降下来。
这是一幅平常人看了准会吓掉半条命的画面。
高立寒直觉反应的马上起身,把靠近走廊一直为她开启的百叶窗放下来,然后才回身瞪着她。
现在她全身飘浮在窗外,两手交缠在胸前,盘着双腿上下晃动。
高立寒上前打开窗户,招手要她进来。
那女子先是往后退,见高立寒没有敌意后,绕到旁边,直接穿壁进入。
每次见到这一幕,高立寒总是赞叹不已,这就好比一项超高技术的魔术表演,但不是障眼法,却是事实。
女子仍倒立着,她悬吊在天花板上,脸直视着高立寒,他伸手即可触摸到那绺发丝。
突然,他想起蝙蝠。
「你可以转过来吗?」他轻问。
女子顺从的翻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身,但仍维持与他平视,身子飘浮在半空中。
她一直盯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在观察什么似的。
「你来索取我的承诺吗?」他早就无所牵挂,她想什么时候带他走都行。
女人摇摇头。
不是?那他可不晓得她来的目的了。
不解的,他望着她。
她仍只是盯着他。
高立寒干脆又坐下来,不再答理她,继续做他未完成的工作。
那女子突然把头横伸,仰躺在高立寒与桌子之间,但其他姿势仍不变。
高立寒吓了一跳,女子与他的脸距离不到五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