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回台湾,她想。她必须先找到她自己的身体,如果依莎贝真的变成她,那她们俩可要好好的商量往后的处境了。
现在呢?得先让这里的人认为自己正常吧!想想他们看她的严肃表情,这里应该是个保守的家庭,她得小心别说些疯言疯语,否则一步也出不了门啊!
有了!失去记忆。
黄金玉的脑海里突然灵光乍现,心想这可以解决她所有的问题。
对于失去记忆的可怜人,她若做出异常的举动或忘记了语言就会被视为正常了。
脚步声再次由楼梯口响起,这间木造的大屋似乎藏不住任何的隐私。她跳回床,抹抹脸,换张无助的表情。
自己是读戏剧的,但一直没机会上台扮演别的角色。而此刻,这个舞台主角正是她自己,拥有真得不能再真的布景及道具。她调整了心境,融入了这个角色,也不管文法对不对,在门开启的刹那、呜咽的对着来者说出代表着她以后生活将不同以往的一句话:“WhoamI。”
一个自称为医生的男人在重重的戒护下,对“依莎贝”诊断后,向大家宜布了一席话。 ’
黄金玉只听得懂Memory这个单字,她想大概是对站在房里的这些人说她失去记忆吧?
接下来的日子,住在大木屋里的其他人,有效率的为她请一个叫露西的语言老师和教她礼节的老妇人。
没有人再关心过她的病情有无变化,而那医生也不再来。他们对她所做的任何事仿佛只是义务,只因她是这里的主人而不得不做。
每个人都有忙不完的工作,只有她最闲;还有那个与她骨子里一样灵魂的中国人李奇。
黄金玉不想理他,怕太过于与同种族的人亲近,迟早她那顺口就会溜出的中文会使她露出马脚。
在匆匆过了两个月后,她已听得懂一般的英文会话,可是除了贴身女仆伺候她时会与她对谈练习。他们如往常般尽量避开她。
可怜的依莎贝,她的日子是怎么过的?黄金玉心中有许多的疑问,但她不敢多问,例如她就不懂这里的人为何非得穿一身累赘又麻烦的复古衣裙不可?
虽然女仆曾告诉她,这里是英国——维护古迹不遗余力,但在这鸟不生蛋的乡村里,他们有必要过得这么原始吗?
走出主屋,她还望着成群的马区及住在偏屋的男人,她想那应该是依莎贝聘请来的吧,他们有些还有马栏里驯服新加入的一群野马。
小孩子们在附近随意的玩耍,但从不曾靠近主屋。
她每天优闲地远眺这古色古香的英国乡村,看着美丽如画的风景,倒也把孤独的生活调适得颇为惬意。
一阵马匹的嘶鸣拉回了依莎贝的视线,一匹纯白但双眼之间有一记黑印的野马跳过了栅栏,奔了出来。
栅栏里的驯马师跟着追了出来,他们围捕着白马,希望把它赶回栅栏里。
那白马野性的抬高前脚,然后一蹬,跳出了男人们的围捕,往小孩游玩的方向奔去。
依莎贝的身旁响起了尖叫声,她的女仆肯蒂发狂似的上前跑去。
她知道肯蒂的孩子也在那里。眼见小孩子们四下逃逸,唯独山姆吓得傻在那里。
瞬间,他被马撞得飞往空中,跌下后就没有再动过。一个驯马师冲到山姆的跟前,是他的父亲乔治。依莎贝跟着往前走,只见乔治摸摸孩子的胸口,然后哀号狂叫。
肯蒂尚未赶到,听见了丈夫的叫声,就在半路晕了过去。依莎贝赶过她,跑到小孩子的身边。她跪了下来,同时身旁也多了一个人,是李奇。
他摸摸山姆的身体。“没什么外伤,骨头断了两根,只可惜小孩子气弱,受不住这冲撞,没气了。’他用中文惋惜的说着。
依莎贝全听得懂。
在学校,她练习身段时总免不了跌打损伤,因而急救的常识她还有些懂。
李奇一说山姆没气了,她便本能的想给他气。
轻扶起他的后颈,她俯下身,吹进第一口气,另一手放在他的胸膛,帮助他呼吸。
连续做了一会儿,额头的汗水快速的聚成水珠,由她的额角汨汨流下。
不知过了多久,山姆的嘴里逸出了细微的哭声,依莎贝这才停下自己不断重复的动作。
“天,她救活了他!”围着的人们惊异的小声说着。
依莎贝望望四周,这些子日根本懒得理她的人正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她。
“他的胸骨断了两根,不能移动,我可以治他。”李奇那原本无神的瞳孔此时变得晶亮,他用中文对着依莎贝说。
她对上了他的眼。
明白他在对她测试,她的反应告诉他,她真的懂中文。
这只老狐狸!
但见乔治要抱起他儿子,依然贝赶忙转述了李奇的话。她没再看李奇的表情,直接走回了大屋。
蓦地,身后的裙摆被扯住了,她回身。
乔治那原本不屑地双眼此刻充满了感谢。“谢谢!谢谢您救了我儿子。从现在起,我不再相信别人的谣传,因为我知道,您有一颗仁慈的心,是真正的公爵夫人。”
第二章
哈!哈!她竟然是有夫之妇,还是个公爵夫人。
这还不打紧,原来她在十六世纪。哈!哈!哈!她真是欲哭无泪。
自从救了山姆后,肯蒂突然变成了她的忠心女仆,而这些事正是肯蒂告诉她的。
她为何不曾看见汽车,以及为何一定要穿这一身复古的打扮,现在全有了解释。令人惊异的是,从肯蒂支吾的语气里,她明白自己是个下堂妇。
她那个有着公爵头衔的丈夫不要她了,所以把她扔在这里。
消化这些消息后,现在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吓坏她了。
黄金玉坐在主屋外由前两天她要求仆人们帮她做成的摇椅上,来回的晃着,心中一片茫然。
山姆的那件事改变了这里的人对她的看法,至少现在他们懂得对她露出微笑了。
这很值得安慰,不是吗?
屁!她不要这些友谊,她要回去啊!想想,十七世纪连家麦当劳。炸鸡店都没有,她不要待在这里啊!依莎贝,该死的,你在哪里,回来呀!
她脑里一片混乱,可愣愣的继续晃动着摇椅,在这风和日丽的天气里,她心里却有如乌云密布般。
小孩子们远远的趋势着她的摇椅,他们不曾见过这玩意儿,好奇的眼神不时地望着她来回晃动的身躯。自从大人们对她改变态度后,这些小孩似乎也不再对她存有戒心。
依莎贝不去理会他们,但一个小时后,他们已由远处移到她身旁,这个摇椅对孩子们来说是新鲜的。她索性站起来,让他们玩个痛快。
二十世纪有大多的游戏是这里尚未发明,她随兴走到正在清理牧草的妇女旁。这里住着的仆人们大都是夫妻,通常丈夫是驯马师,妻子则是女仆。依莎贝拿起一根牧草,新的主意在她脑海里形成。
“珍,你可以用这些牧草帮我做个球吗?”依莎贝用手比了比。“大概这么大。”
珍是个老实的妇人,她害羞的问着:“是,夫人,您什么时候要?”
“不急,做好再拿给我就行了。”
第二天,平坦的草原上回荡着孩子们高昂的笑声。依莎贝穿着一件肯蒂用蓬蓬裙修改而成的灯笼裤,抬脚奋力的一踢。
一个小男孩用头顶开了玩,孩子们穿着不同颜色的衣服,分成两方追逐脚下那不停翻滚的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