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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回她放学途中路经同学饭仓友和的家,他家是经营温泉旅馆的,在温泉街很有 名气,她见到饭仓妈妈在门前迎接友和,那脸上的笑容直打人她心底最枯萎的地带,她 忍不住停下脚步观望,心里直想自己若能有饭仓妈妈那样的母亲该有多好,她的笑脸好 慈爱喔!

  “妈,她是慈辛的小杂种,神父从台湾捡来的野孩子,好臭,好恶心哦!她就在我 们班上呢!”友和发现她指着她唾弃,平时在学校那样也就罢了,但当着他妈妈的面这 么污辱她,令她自尊突然大大的受损。

  “别理她,咱们进屋去。”饭仓妈妈的笑脸不见了,睨了她一眼,牵着友和的手亲 爱的进屋去了。

  她倏地走开,和平常一样表现得一点也不以为意,走在温泉喷出白蒙蒙的烟雾中, 脚步却没有将她带回慈辛,她去了无人的海边,不争气的流了一夜的泪!

  年仅八岁的她便对人生严重的怀疑起来,更恨透了那个狠心遗弃她,让她成为众人 口里啐骂杂种饱尝羞辱的人。

  到底是谁莫名其妙的生了她,让她活得这么羞耻啊!

  何不一生下来就把她掐死算了。“桑柔。”晨曦中有个温和的声音从天而降的唤着 她。“神……父……”她揉着哭得红肿的眼睛,期望把肿得只剩一直线的眼眶揉开,昨 晚哭着哭着,竟累得靠着岩洞睡着了。“总算找到你了,来,咱们回去吧。”“不!我 不回去!”她摇头。“为什么?”

  她更执拗的摇头,不肯说出为什么。

  神父不再问,只是生了下来,那时候的她没想过他是不是找了她一整夜,是不是担 心着她,只是一个迳地怨天尤人、自艾自怜,反正这世上没有人在乎她,她也不必去在 乎任何人。“桑柔,你养的那些蚕宝宝是不是已经开始吐丝了?”“是啊!”她只想起 昨天没有放新鲜桑叶,并没有意会出神父的引导。“它们吐丝之后呢?跑哪儿去了?” “它们不断的吐丝做成茧把自己关在里面,我有两颗已成形的蚕茧。”“你知道有时候 人也会和蚕一样吐丝缠住自己吗?”“不知道哩!”有这样的人吗?“那些丝是透明的 看不见,但感觉得到,有时候缠得很紧,连带把心也缠住了,于是那个人便感应不到别 人的心了!”“哦!”她疑惑的歪过头看神父,他说的这些老师都没教,是不是高学年 的人才学呢?“桑柔现在就正在吐丝,而且已紧紧的束缚住自己。”“不,我没有!” 她吃惊的往自己身上拂去,“哪有什么透明的丝!”“有的,你把装着委屈及不满的心 都裹住了,不让人看见,也不管大伙是不是很担心你一整晚没回家。”

  聪明的她马上了解神父指的是什么,但她任性的并不完全认同。“我没有家,我是 野孩子。”“不,桑柔,慈辛就是你永远的家,你是上帝宝贵的孩子呀!”

  她在神父关怀的安抚中由烂泥变珍珠了!她小小的心灵尚且不知感动为何物,只是 忍不住的又痛哭一场。“可是同学都耻笑我是野孩子!”“他们笑你只是为了这样吗? ”

  这样还不够吗?她想!“他们的嘲笑是肤浅的,你要原谅他们的无知。孩子,用一 颗宽容的心,并且把他们的行为看成是激励你奋发向上的助力,那会使你得到不同的启 示,提升自我的期许。”“自我的期许!”当时有些鸡同鸭讲不甚明白,但渐长大,一 学年一学年成绩优异的升学而上,她居然顿悟了神父话中的含意。

  或许是专心于课业,或许是心智成熟,她不再作茧自缚,而那些困扰她的嘲笑也一 一离她远去,她也渐渐不再去期望“家”的梦想。

  狗尾草在山崖间迎着海风摇曳,她的心如破茧而出的蛾,解脱而新生,她时常心想 有朝一日她一定要很有成就并报答神父。

  但世事无常,神父在三个月前罹患肝癌去世,他去时的容颜庄重而祥和,如同入眠 。

  她居然没能报答他的浩大恩泽!

  她以为这会是个永无止境的悲哀,怎知她竟连哀伤的时间都没有!“限你们三月底 前搬走,一群小怪物!”地主渡边哲三在上星期向他们下了最后通牒,他已决心将育幼 院的土地卖给“神田营造”。

  那些炒地皮的人全都冷血无情,狼心狗肺,他们只想着自己的利益,哪里管得了别 人的死活,可怜院里一直没有被领养走的十个小弟小妹,最大的沙晨不过八岁,最小的 囡囡也才二岁。

  没了育幼院他们将何去何从呢?

  噢!她真不敢想像自己带着十个小孩流落街头的惨状!

  她真希望自已能为他们付出更多更多,因为他们都是和她相同命运的孩子,令地无 法不心疼。

  最令她狂怒的还是急于要拆掉育幼院的神田营造,他们完全漠视了弱势族群的生存 空间,便逼得院童们非得真的无家可归!

  如今院长不在,说什么她都得咬紧牙根全力的撑下去。

  在这气头上……突然……要命!是谁的手在她大腿上……不安分!

  可恶!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睛的,也不去打探清楚,她宫泽桑柔岂是可以随意招惹的 对象。

  给你一秒钟时间把那只毛毛脏手马上给我拿离大腿!

  宫泽桑柔忍住气,闭上眼在心里吼!可恶!竟然没把她的“心战喊话”当一回事, 还变本加厉的……上下其手!

  这下她可是气岔了!不客气的回头一瞪,焦距落在一张冷峻的侧脸上,她猛想骂人 的话差点要夺口而出,然而……好一个登徒小辈,竟然如此沉得住气,还若无其事的盯 着别处看。

  这种人一看就知道是“惯偷”,专做些“偷偷”“摸摸”的事。

  色情狂、变态狂,她再度用眼睛骂人,可是瞪得眼珠子都要夺眶而出了,仍是一点 作用也没。

  其实这种衣冠败类经常出没在上下班的尖峰时刻,尤其喜欢在电车里对付手无寸铁 的女性,看准了女性对非礼这码子事敢怒不敢言的特性,但是今天碰到她宫泽桑柔算他 倒楣,登徒子,不识相的,还不快快移开放在本姑娘大腿上的脏手!

  她气躁了双颊胀红,狠狠的,惩罚般的相准了地上那双抹得光可鉴人的皮鞋,不偏 不倚的踹下去!当那鞋是除尘地毯似的把自己布鞋底下的尘土全碾在上头。

  怎样,灰头土脸的好看吧!

  宫泽桑柔带着胜利的冷笑示威的瞪了那男人一眼,那男人终于转过头来,一脸不可 思议的瞥她。

  宫泽桑柔毫不客气的迎视,正式和那个色狼打了个照面,谁怕谁呀!看你头发梳得 那么光鲜,西装外的墨绿色风衣还是昂贵的名牌货,穿得那么称头,行为却十足的下三 滥!

  宫泽桑柔肯定自己的眼光是十分严厉的,眼前的歹徒一定会有所警惕,若嫌不够, 她还有一招,嘿嘿!她冷笑甩了下长发,必要的时候头发也可以用来甩人两耳光的,但 愿你可要知难而退,知过能改才好。

  宫泽桑柔正以为自己报复行动成功之际……噢!又来了,他非但没能谨记她严苛的 教训,这回一只粗糙得像砂纸的手竟然勾破了她仅有的一双丝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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