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是她曾梦想,却又遥不可及的东西,此时竟然会历历在眼前,她完全还来不 及以为这是真实的,还来不及!
她轻轻的触摸那张覆盖着精致纯丝的羽绒床单的床,想起小的时候自己常常将被褥 层层的堆砌在榻榻米的床上,然后穿上妈妈的睡袍,故意让睡袍长长的拖曳,然后坐到 层层的被褥上,假想自己是被高拱在二十层丝被上的一颗小碗豆,或是一个至高无上、 万人拥戴的高贵小公主。然而在这里似乎就能拥有小时候那种罗曼蒂克的情绪,所谓世 俗的烦忧都可以不复记忆。
所有正值少女时代美丽的梦想,似乎都可以在这里细细雕琢,圆满完成。
絮洁懒懒的走向窗,凝砚黄昏夜色里的庭园,及市区华灯初上的万家灯火。
她默默的数着那灯火,心中有一丝丝淡淡的悲哀,她望向自己家的方向,那含藏在 点点灯海里自己的家,虽然那个家没有像这里有广大辽阔的大花园,专人服务的司机及 富丽堂皇的大厅,甚至没有像这般美好瑰丽的幻想空间,但是那里有个慈爱的母亲,有 个活泼顽皮的活宝弟弟,有数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温暖及爱,而这里却是冷冷清清的。
她突然想念起一家人围着餐桌吃饭的快乐情景,发现自己对“家”有多么的想念 。
此时一阵叩门声打扰了她的思绪。
会是谁?絮洁提高警觉,学纯纯柔柔的说话语气:“请进。”
门推开了,一个女佣走了进来,她的脸上先是掩之不住的惊讶,尔后随之堆满宜人 的笑容,微胖的身材使她更形亲切,可想而知,她是纯纯向她提及的心腹阿香“小姐, 你怎么还没换衣服,先生、太太及表少爷都在楼下等你用晚餐呢!”
阿香为她打开更衣室的门,衣海呈现在絮洁讶然的眼前。
“换衣服?我穿这样不行吗!”絮洁指着自己身上学校制服问。
“你不是老是期待全家一起吃饭的吗?依太太的规矩全家一起吃饭时,服装是马虎 不得的。”阿香露齿一笑,她的言语及表情透露了她知道纯纯与它的秘密。
“那么我该穿什么样的服装呢?”絮洁突然想到童话中乞丐与王子的片段剧倩。
如今这个讽刺性的童话故事正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自嘲的一笑,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愚不可及的境界中,更令她觉得可笑的是,她 竟是扮演着那个假装是王子的乞丐。
“随阿香来吧,小姐。”阿香本要引领她的“新小姐”进更衣室,不料……“我不 换,就这么下楼去吃饭吧。”絮洁笃定的说着,语气里有些挑战的意味,跟着就大剌剌 的往房外走去,迳自的下楼去了,她倒想看看,这是一个如何重规矩的家庭。
“小姐……”阿香先是一阵愕然,然后一耸肩,心想这个新小姐比起她温柔的纯纯 小姐还真是乱酷的。
“噬!爸,妈,表哥。”絮洁蹦蹦跳跳的来到“颖之别馆”美轮美奂高贵富丽的 大厅,她口中的爸、妈及表哥同时回过头看她。
“纯纯来爸爸这里。”颖世捷不疑有他的叫着宵贝女儿,絮洁第一眼就敬爱上这个 爸爸,他不仅英俊而且和气。
“纯纯,你的衣服!还有你的头发!”那个艳丽如明星的母亲立刻从单人座的沙发 上站起身,指着她的衣着略表不满。
“妈!吃个饭嘛,干么要大费周章的换衣服,至于头发嘛……因为天气太熬了,所 以就剪掉了。”絮洁佣懒的,无所谓的走到两人座的长沙发上,挨著「爸爸”生了下来 。
她发现“表哥”亦正看着自己,她马上以那种直愣愣带着挑衅的目光,回视对座的 卓淮恩。
就像第一次在医院见到他的时候那样。
而他,仍然看起来那么好脾气,那么友善,脸上还挂着笑意坦然的看着她,她却不 屑的白了他一眼。
对于那个耳光,难道他不曾记恨吗?絮洁在心中画上一个大问号。
“纯纯,你表哥半年才回来国内一次,当然要隆重的为他接风洗尘。”
她怎么样也不认为眼前的女人像个母亲,在以往的观念里,她总是以为身为一位母 亲就该像典型的中国妇女般朴素,然而纯纯的母亲外型却是如此时宅亮良,与传统全然 是背道而驰。
絮洁收回眼神,迷惑的随着那个叫做妈妈的女人脸上那两片性感的唇而流转,相较 之下,絮洁更是怀念自己慈爱质朴的母亲。
“好了,老婆,我想淮恩不会在意这些的。”颖世捷朝向卓淮恩说。
还是“爸爸”通情达理些,絮洁在心中评估。
“当然不会,颖舅舅。”卓淮恩礼貌的回答。
“那么开饭吧!”絮洁乘胜追击,开心叫好的站起来提醒众人。
夜里,絮洁好不容易在纯纯的衣橱襄翻到了一件T恤,还是学校的运动服,她真佩 服起纯纯天天都得穿着那种令人不能活动自如的淑女洋装。
对于好运动的她而言,那一橱橱清一色的洋装真是令她头疼不已。
絮洁沐浴后就穿着一身运动服,躺在舒服的床上,取出纯纯画给她的“颖之别馆” 平面图,再度浏览一番。
她发现,书房就在顶楼的“圆顶玻璃阁楼”,多别致的地方,好奇心使然,她立即 驱身前往。
她赤脚踩着长毛地毯走过长廊,轻快的拾级而上,当她站定在桃木的厚重大门前, 不免心生敬仰,她深吸一口气打开它,“哇塞!好美的夜色。”
想不到“圆顶玻璃阁楼”就是顾名思义的将天空透明化。
满天的星斗,就顶在头顶上朗朗可见。絮洁看着那片星光灿钢竟忘情的舞动了起来 ,她拉着T恤的衣角轻盈的旋传,悲伤却轻快的哼着猫王的“ AREYOULONGESOMETONIGHT”。
她愈旋砖愈想家,愈旋转愈心痛,她开始后悔不该答应纯纯来这里,因为她不属于 这里,这里也不属于她,她心中那份悲哀是一个无解的漩涡,连她自己也鸡以去分析, 这大概就是叫做自形惭秽吧!一个穷苦人家的女孩儿,何苦要扮成富贵人家的子弟呢!
她真的好轻蔑自己,她不该来此,更不该那么轻易受这锦衣、玉食、华屋,一切一 切的吸引。
包括卓淮恩!虽然她对他表现得视若无睹,甚至有些爱理不理的骄纵。
可是谁晓得,在她外表骄傲如神驹,内心幽柔如猫儿的少女情怀里,她居然是极渴 望可以得到一位风度翩翩,不平凡白马王子的青睐。
特别是拥有这些特质的卓淮恩。
当他用那种坦率、明朗且包容的眼神看着她时,她的心怀便像是悬着一壶滚烫的水 ,随时会不小心的烫伤自己。
哦!上天,怎么会这样,她董絮洁从来都是坦荡荡的,从来不像现在这样畏首畏 尾的凄惨不乐。
她是怎么了?这时候的她,应该是在汉堡店打工当服务生,怎能摇身一.爱,成了 颖家的大小姐……她怎能……她就这么的旋转、旋转,旋转到头晕,旋转到歌声断断续 续,但是她还是执物的旋转,不停歇的,直到昏昏沉沉的全身瘫痪倒在泪泊之中……“ 纯……你怎样了?”卓淮恩放下他手上的“解剖学”,像棒球好手般滑垒,接住他善变 的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