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你有没有一点想念我?”她很期待他给他肯定的答案,可是也很害怕他说他根本没想念过她。
君野苦笑,迎祝她闪动的眼瞳。
见他迟迟不答,植媚有些伤心,只有假装无所谓的自己先道,“我很想你呢!有时候睡不着,只好拿出你以前的诗和画来看,看到它们就如同见到你一样。”
“你记得你画给我的蝴蝶图吗?有时我真想化成画中的小蝴蝶,飞呀飞到你身边,告诉你我有多么想念你!”她停了停、羞红着脸小声的问,“你……有没有一点点想念过我呀!”她问得那么小心翼翼,双眼看他得那么深情款款,一心的期待!
君野定了定神,他相信自己的魂魄已给她慑去大半了,不谈什么心防!若说现实是崎岖坎坷的,那么他真想超脱现实,放下在他自己心中的尊卑教条,理直气壮的告诉她,他没有一刻不想她!可是他该这么做吗?
他犹豫的结果就是她最怕见到的。
“傻瓜!怎么可能不想呢!他终于说了,可是来不及了,她哭了!
“不要骗我!”他考虑了那么久才回答,令她怎能信以为真!
他的肺腑之言成了谎言了。“不骗你!”他没有多作解释放下她来。
植媚揉着泪眼心酸得泪直滚落。。
“别哭了!”
“用不着你管!”她才不要一个没心没肝的人给予的安慰。
他轻喟了声便不再表示什么。
这时,爱情鸟忽然飞到君野的肩头,君野伸出手,鸟儿主动的跳跃上他的指头。
“‘君野’!”植媚啜泣地嚷嚷,有些负气的叫唤着。
君野不知所以的看着负气却一脸眼泪的植媚。
而这回“君野”没再顽皮,它乖乖的飞到植媚的手掌上。
植媚一转身带着“君野”伤心生气的走向崩塌的篱笆,试图从那上头走出去,却一个不慎脚夹在竹篱笆的缝隙里头。
“啊!”她惨叫一声,“君野”受惊的展翅啪啦的飞了下,又降落在她手上。她奋力想抽回自己的脚,竹片却僻哩啪啦的碎裂刺进她的脚跺。
“别动!”群野见状前来,他蹲下身,双手一扳,竹片迅速张开了个大洞,这面崩塌的篱笆更残破了,但植媚的脚终于“得救”的抽离。
她的脚跺受伤了,血迹透出白袜,染成红红的一片。她强装若无其事的迳自想走,却一跛一跛的让她无法隐藏窘状。
“你受伤了。”君野的声音好低沉,像强忍住某种行动。
“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嘟着嘴一跛一跛的踩着险象的环生篱笆上往外走。
“你在流血。”
“那不干你的事!”
“谁说不干你的事!”
他一伸手,扣住她的腰,轻易的将抱回自己的怀里,爱情鸟为识趣的飞上榕树,迳自四处望着。植媚是不依的!
“放开我!”她气恼的挣扎,但没得逞。
“别动!”君野坚定的抱着植媚绕过水井,走过竹林折进房舍。她看着他打开木门,将自己放到一条旧的藤椅上,迳自取了个木盆又找开门走出去,她听到他在井边取水的声音,这时她才开始平心静气的打量着这个狭窄的住房。一张旧木床上头铺着一层素净却不见新颖的草席,壁上挂着一盏小灯,书本堆满一桌子,她现在所坐的是这屋子唯一的一张椅子。
这个斗室可说是毫无陈设可言。简单扼要得可以,她猜这可是他住处?
君野打好了水再度进房间来,植媚不知道为什么气突然消失了一大半,但她的自尊要她噘着嘴不理人,外加轻轻的“哼”了一声!
君野神情自若的放下水盆,蹲下身半跪在她跟前。
“把脚伸出来!”他乌黑深远的眼眸直盯住她。
她被盯得有几分心悸,索性移开视线,迟疑的看向窗处外。“君野”正在枝头上逍遥自在啾啾的哼着歌呢!而她竟在这里坐立难安!
“都是因为你……‘臭君野’!”植媚嘟起小嘴责备鸟儿,落寞的回过头才发现真正的君野有些玩味的看着她。
他似乎明白植媚指的是她三寸金莲和白袜为她清洗血渍,为她敷上药。他专心又轻柔的动作,仿佛在他手上的是一个极为珍贵的宝石。
植媚则由羞涩转为受宠若惊。
直到他为她包好伤口,替她空上鞋袜,她都无法开口他表明自己的谢意与抱歉。
“那是你养的吗?”他漫不经心的问,放下她包扎的脚。
“嗯。”她点头。
“怎么飞到这里来了?”他仍没有起身,单膝着地的问。
“我不小心将竹笼打开忘了关上,它就飞出来了,我一路追着它来。这里是你住的地方吗?”她忍不住问,但她希望他回答不是。
“是的。”他眼眨也不眨的回道,害她讶异都来不及掩饰,她瞒不住人的揪心的表情直落进他的眼底。这个非人居住的柴房怎么配得上她崇高的君野哥哥呢!怎么和从前古家大宅的厢房抗衡呢!
“爹真是……”植媚要说什么君野老早知道。
“别说,媚儿。”君野摇摇头不愿提及。
植媚垂下头,垂下眼帘。“对不起。”她咬住下唇忍不住为君野的处境哭泣,也为父亲的枉顾道义而流泪,更为自己无法即时伸出援手而深感自责。
“别哭!”
“我真恨自己什么也帮不上你!”
君野坦然的一笑摇摇头。身分地位的分别在此刻似乎变得渺小而没有必要。
那些世俗的尊卑阶层根本无法阻隔他澎湃的情感!
自她受伤的那一刻起,他才知道自己的倾慕之情是无法再隐藏的,他们自始至终都是一体的,情谊只曾历久弥坚而不可能稍纵即逝。
他仍是她的守护神,而她仍是他心中最甜蜜的仙子!
她说她想念他,想化成蝶儿飞到他的身边,而他真希望自己就是那双爱情鸟,与她长相左右!
“你不需要帮我什么!真的!”
“可是…”
“这只是一个过渡时期!有朝一日它会成为过去。
“是这样吗?”植媚闪动泪眼。
“是的。”君野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儿。
“你有信心?”她收起泪朝他一笑。
“是的。”他更坚定的道。
“我为你加油。
君野和植媚相视而笑,心与心的距离终于拉近了,他们肩并着肩倚在窗台前像从前,谈彼此的成长,让彼此的陈述填满那段流失的岁月,迫不及待的欲将自己未曾参与的那一部分在顷刻之间填补回来,仿若自己也曾陪对方走过那一段人生旅途。他们也淡到了未来,植媚倾声着君野志气轩昂的谈他的抱负及理想……
时光,似乎又回到那个情谊甚笃的儿时岁月,一切的变故、红尘俗事全飞到九霄云外了,环绕着他们的唯有一颗真诚坦率的心,及浓郁深切的情谊。
夜深了,君野虽是一身的疲劳及饥饿,却丝毫不肯松懈的埋首苦读,他立下志向要有一番作为,绝不辜负亲人的期望,但白天的活儿全都是耗体力的差事,倘若能填饱肚子补充精力那还好,偏偏轮到他吃饭的时候往往是冷饭一碗。
燥热的天气加上饥肠辘辘令他颇为烦躁,索性放下书本,走出户外希望让风吹散他浮沉的心,但闷热的夜晚,没有丝毫的凉意,于是他从井边打上一桶水,打着赤膊在露的暗夜中,将一瓢瓢的水淋在自己身上。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他不时警惕自己,勉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