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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枣双手叉着腰,一脸坚持,庞澈眼看非吃不可了,垮下双肩,脸色比见了鬼还惨白。

  “那我能不能请问红枣姑娘,那保命粥里放了些什么东西?”

  “你问这些做什么?尽管吃就是了,又不是毒药,怕什么。”

  “呃……”就怕有毒啊。

  庞澈一时语塞,只能咧着嘴干笑。“因为……因为……”

  “那我可不管,你非吃不可。”红枣耐不住性子,收起碎瓷片,转身就走。

  “红枣姑娘!等等,我们商量商量。”庞澈急得满头大汗。

  红枣只得停下脚步,回头瞅着他。“你这人真怪,别人来解心居求医,小姐开什么就吃什么,就算是啥蛤蟆皮、蜘蛛脚的,也照吃不误,你连吃一碗粥也疑神疑鬼的,真不识相。”

  语罢,红枣转身离开。

  “红枣姑娘,你误会了……”

  庞澈赶紧追了上去,追到了门边,发现一抹纤影正捧着一篓晒干的草药经过,吓得他赶紧关上门。

  半晌,没了声响,庞澈才又将门推开一丝细缝,偷窥外头的情况。

  只见那抹纤影正背着他,独自一人蹲在地上,细心地整理草药,一时三刻她是忙不完了,庞澈颓丧地合上门,坐回榻上。

  他承认和他结过仇的,死人活人都不少,可他何时和她结下梁子的,他一点印象也没有,更别说好端端的,无缘无故醒来,人就在解心居,他更是一头雾水。

  要不是那晚恰巧听到京梦然和相府婢女的对谈,他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姐,你快别忙了,等我把这碗粥给那庞公子送去,这些捡草药的小事,红枣来就行了。”

  远远地,就听见红枣软甜的嗓音,吓得庞澈浑身发颤。

  糟了,那劳什子保命粥又来了,这下他这条小命真该绝了。

  庞澈赶紧跳下床榻,在屋里寻找逃生的出口,开了窗子,外头早让一排花架结堵死了,门外,红枣只差几步就到了。

  “糟了!死定了。”庞澈急的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该如何是好。

  喀

  门开了,红枣端着一碗热呼呼的粥,笑吟吟走了进来。“庞公子,这会儿可要吃完,别再摔破碗了。”

  玩完了!

  庞澈双肩一垮,呆坐在椅子上,乖乖地接下瓷碗,颤巍巍地盯着热气蒸腾的热粥,硬是吞了口唾沫。

  “吃啊,瞧着它做啥?”红枣轻声催促。

  “当、当然。”庞澈举起手,舀了一汤匙,手却不住抖了起来。

  红枣狐疑地瞅着他,不过是手到嘴这短短的距离,他抖个老半天,却迟迟没将粥送进口中。

  红枣一急,索性自己动手,抓着他手上的汤匙,帮他送进口中。“等你吃完,太阳都下山了。”

  “咳咳——咳咳——”被噎着了,庞澈咳的脸红脖子粗。

  “庞公子,你没事吧!”红枣心虚地帮他拍背顺气。“庞公子,抱歉呐,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我只是心急了些,要不我去请小姐来瞧瞧?”

  庞澈的脸色陡地转为惨白,扯住她的衣袖,怎么也不肯让她离开一步。“不不不,我、我没事,我只是呛到……”

  “别瞎说了,我瞧你手抖个不停,一口粥也吞不下,脸色忽红忽白的,一定严重极了,哎呀,我真糊涂,能待在解心居养病的,一定都得了重病,庞公子,你先别急,我去请小姐来,她一定有办法医你。”

  “我没事,红枣姑娘,你误会了。”

  红枣急得挣脱庞澈的钳制,无奈他两只手像八爪鱼似的,抓了就不放。“唉,你先放手啊,你拉着我,我怎么帮你找大夫去?”

  “不用了,我真的没事。”

  “这哪行,你明明就有事。”

  “我没事。”

  “我瞧你就有事,你这人——”

  “红枣,怎么了?”

  一道轻徐的嗓音,传进两人的耳中,不愠不火,清幽飘渺。

  “小姐,你来的正好,这庞公子古怪极了,明明生病了还逞强,硬说自个儿没事,连这碗保命粥,都三推四请的,还咽不下半口。”

  “是吗?我瞧瞧。”京梦然莲步轻移,走到庞澈跟前,执起他的手腕号脉。

  她的接近,伴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隐香,庞澈抬起头来,瞥见她眸中一闪而过的冷冽杀意,吓的寒毛直竖。

  “呃……哈哈哈,不用了,我很好,一点事都没有。”庞澈连忙抽回手,一根指头都不敢和她沾上。

  站在一旁的红枣看不下去了,急嚷道:“庞公子,我们小姐好心帮你把脉,是想帮你诊病啊,你排拒个什么劲?”

  “红枣姑娘,其实我是因为……”庞澈真是欲哭无泪。

  今日若换个大夫,他铁定一百个愿意,无奈是她啊,摆明要玩死他的京梦然,他说什么也不敢冒这么险。

  “因为什么啊?难不成……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红枣惊呼出声,一副不敢置信。“拜托,庞公子,你可别说你是老学究,我们家小姐可是闻名遥安城的女神医,在她眼皮子底下,就只有病人一个身份,哪分男女老少?”

  “红枣,不得对庞公子无礼。”京梦然轻斥。

  “小姐,我没对他无礼啊,我只是……”

  “你先出去,把那些草药收拾妥当。”

  “喔。”自觉委屈的红枣,哀怨地瞪了他一眼,才转身离开。

  这下,房里就剩下庞澈和京梦然两人独处了,他流淌而下的冷汗,全结成了冰珠。

  “京大大,我真的无碍,这一耽搁,怕相爷也找我找急了,这袋银两就当作这几天叨扰京大夫的费用,我尚有要事在身,就此告辞。”庞澈换上笑脸,态度恭敬有礼。

  “哦?庞公子真痊愈了?”京梦然浅浅一笑,眸里没有温度只有冷然。

  “是、是的,这两天休养,我好很多了,上回在相府应该是吃坏肚子,让京大夫费心了。”

  “看来我这解心居的牌匾该拆了,不然我明明诊断出,庞公子病势沉重,正考虑参酌古籍开药方,怎么一转眼,病自个儿痊愈了呢?”

  她一字一句轻描淡写,却深刻透骨,庞澈几乎无力招架。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京大夫多虑了,哈哈哈。”他以指刮脸,干笑几声。

  他以为他长年在柴仲仑身旁跟进跟出的,早练就金刚不坏之身,滑溜得紧,不管是哪方牛鬼蛇神,他照样能应付妥当,就除了她,老让他张着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冷汗涔涔。

  陡地,京梦然欺身向前,轻声说道:“庞公子,不是我要放意吓唬你,你的病没有我照料,是不可能会痊愈的,只有越来越严重的份。”

  “嘎?”他张大了嘴,双眼瞪大如牛铃。

  京梦然唇角勾起一抹淡笑,一个扬手作势抹去额上的细汗。“庞公子,你现在会不会觉得头晕脑胀?”

  “不会啊,我好端端的,没啥不舒服……”

  话还没说完,庞澈接着嗅到一股异香,淡若花香袭人,又似胭脂香味儿,浓郁诱人……气味纷杂,搅得他一头乱。

  “是吗?你‘真的’都不觉得你胸口气血翻涌、四肢酸麻、头胀欲裂、心悸耳鸣?”

  京梦然特意加重语气,唇上的笑意更浓了。

  渐渐地,她口中所说的症状,庞澈一点一滴感觉到了,不仅如此,他也觉得头越来越重。

  “京大夫,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把你瞧成三个人了,我觉得头越来越晕了?还好想睡,眼皮好重呐……”

  庞澈努力眨眼,试图保持清醒。

  “这是当然的,你病得可不轻,恐怕暂时得留在解心居,庞公子还是多休息,少说闲话,这病才好的快。”她若有所指地暗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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