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鸟……好遥远的名称……他根本就不对自己的身体抱持任何希望,从小大病小病不断,惟一的消遣娱乐除了看书外,就是听老姐叙述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千变万化,所以他自然听过也看过翡翠鸟的传说。
然而那只是一个缥缈且没有根据的传说,一个传说中的飞禽,怎么可能会真的存在?又怎么当药引呢?
“少爷,如果身体好了,你想做什么?”似乎看出他的消沉,翡翠将空碗放在茶几上,张着一双水灵灵的无邪眼睛看着他。
“我没有想过。我说过了,叫我碧海嘛!”段碧海微愣一下,接着赶紧回答。
他……需要那种不切实际的希望吗?
“翡翠也提过了,这不合礼法的。”她以为他已经忘记这件事情。
“我才不在乎礼法那种无聊的事情。”他摇头,“翡翠,算我求你,叫我的名字好不好?”
“少爷……”
“碧海啦!”
“让其他人听见了不好。”翡翠换另一种方式拒绝。
“我会解释给他们听。”他多么想听她柔柔甜甜的嗓音喊他的名字,仿佛那样,翡翠就能够属于他,在他剩下不多的日子里,她只属于他一人。
“少爷……”小脸开始涨红,他的坚持让她不知道如何拒绝,可是她怎么有那个资格?
那感觉上好像是他的妻子。
“连我求你也不行吗?翡翠鸟都还没有找到,谁晓得我活不活得到那个时候?你连我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愿意帮我达成吗?”段碧海失落地叹息。
“你……你不会死的!”看见他似乎失去力气的模样,翡翠慌忙地紧抓住他的手臂。
“未来的变数,有很多。”他抬眸痴痴地看她,还有多少时间?他还有多少时间可以这样看着她!翡翠的心猛地被他这句话狠狠地划了一刀,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老是这样没来由的心痛,心酸得想掉泪。
“不会的。”她喃喃地道,不知道自己在否绝什么。
“翡翠,我想听心跳声。”他转移话题,不想勉强翡翠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嗯。”翡翠把他扶起来,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双手环住他的身子,让他倾听她的心跳声。他常常做这样的要求,大当家夫人说,那是碧海不安时的举动,会想要听心跳声,是他抵抗心底恐惧的一个潜意识举动。
现在的段碧海越来越虚弱,没有办法像刚来到别院时那样四处走动,不时的发高烧让他的心灵更加地脆弱。
即使他表现得再开朗、再活泼,他依然无法完全不去面对死亡的阴影。
想到此,翡翠不自觉地搂紧他。
老天爷!请不要夺走他的生命,求求你,
翡翠忍不住在心底大声地祈求着,拥着段碧海瘦削的身子,她巴不得能将自己的心脏分给他,替他承担所有的苦痛!
上苍啊,翡翠愿意用一切换取段少爷的健康!
? ? ?
就在决定一切的下午,耿苍离和段绯玉带着众人的祝福先行出发,而段碧海则在三天后也踏上求医之路。
一路走来,他的身体显得相当稳定,没有发烧,也没有精神不振的模样。
他的神采奕奕令跟随的两个人都松了口气,但是一颗心依然紧紧地高悬着,不敢轻易地放下。这天二行三人落脚在途中的凤来客栈。
凤来客栈是轩辕堡底下的事业之一,住处分前院和后院。前院是接待投宿的客人用的,后院则属于轩辕堡所有,而后院又分东厢院与西厢院,两院都有精致的雅房,院与院的衔接处则是一个栽植花木的小庭院,入口处是个厅房,专门提供轩辕堡的负责人处理公事用。
“翡翠,你看,我好想要吃那个,买给我吃好不好?”在东厢院休息一晚之后,段碧海一大早精神显得特别地好,相对地对窗外的景象大为好奇。
自从踏出豪云别院后,他仿佛像是挣脱牢笼的雄鹰,开心地振翅疾飞。活泼开朗的模样,让人无法相信他五天前还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病人。
看见他开心的模样,翡翠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
碧海有种奇特的魅力,他的喜怒哀乐容易影响周遭的人,让众人随着他的情绪起伏。
这也说明他为何能在豪云别院里备受关怀与宠爱的原因了,他坦率而真实,开朗而不做作,任谁都无法不对他付出关爱。
更何况,他还很会逗人笑呢!
“不行!那个东西太甜,你不准吃!”翡翠双手叉着腰,无论段碧海怎么乞求游说,她都坚决摇头拒绝。
“好啦!”段碧海巴住她的手臂,用最纯真的脸庞和无辜讨喜的眼睛瞅着她。
“不准!”翡翠二话不说,先揍他一拳以示威胁。
“翡翠!你怎么可以学老姐用拳头打我?”段碧海摸着头,双眼故意挂着两颗泪珠子,万分哀怨地更加凑近她,“你要赔偿我!”
“要赔偿是吗?”翡翠嘿嘿贼笑,“来,乖,张开嘴巴。”
“啊--”他一听有赔偿,立刻乖乖地张大嘴巴,眼睛还很自动地闭上。
这个笨蛋!
翡翠受不了地翻翻白眼,这个笨蛋永远都学不会“上一次当,学一次乖”的教训,真是的!
不过,该做的还是得做。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子扔进他的喉咙里。
“咳、咳!翡、翡翠,你喂我吃什么?”感觉到有东西跑到嘴巴里,段碧海非常合作地吞下去--呜,好苦,苦得他的脸全都皱在一起。
“毒药,大笨蛋!”翡翠瞪了他一眼,“待在房里,我去打水让你洗把脸。”
“噢噢!你……你怎么忍心这样伤害可怜又瘦弱的我?”段碧海作势要呕吐。
“你吐出来试试看,我包准你会吃到更苦的药丸。”她像是算准地回眸瞪他,刚好抓到他伸出食指去挖喉咙的馍样,“喝点水,你会比较舒服。”
“喔。”他沮丧地把手擦干净,喝着桌上的茶水。
确定他不会把药丸子吐出来之后,翡翠便抱着水盆到客栈后院的水井打水,正好寒少虚也来到井边。
“早安,寒大夫上她微笑打着招呼。
“早安,翡翠,段少爷的情形如何?”寒少虚一见到翡翠,便立即问起段碧海的身体。
“精神还不错,一大清早起来,就吵着要吃糖葫芦。”她轻笑,没有察觉自己的表情和态度都充满了对段碧海的怜惜和宠溺,但这一切都落入寒少虚的眼底。
“是这样吗?那等会儿我去房里看看他,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他能到前面去用餐,顺便到外头走走。”寒少虚低着头思索。
“我觉得不要冒险比较好,我怕他会得意忘形。”翡翠担心这样的举止会让他发病。
“可是闷坏了,对他的病情一点也没有帮助,不是吗?”寒少虚微笑地反问。
“寒大夫说的极是。”翡翠转而一想,也对,要碧海这样活泼的性子一直躺在床上也不是办法,就让他走走也好,免得他胡思乱想,反倒影响病情。
而且他也痛苦忍耐着不任意而行,就让他出去走走散散心吧!
端起水盆,翡翠边走边道:“请寒大夫随翡翠来。”
? ? ?
事实证明,段碧海真的会得意忘形。
“翡翠,我要吃那个糖葫芦!”
“不行。”
“翡翠,这个味道好淡,我要吃你的鸡腿!”
“要吃吃你自己的,别来同我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