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金龙忙点头道。
“对不起,各位,病人要换药了,请出去一下。”一位年轻医生端着放满绷带、药品的盘子进来。自从聂柏凯清醒以后,他就拒绝让女护士碰他,医院只好派个新进医生为他换药。
留下石虎,其他人全走出病房到接待室去,金龙拉上拉门,转向果果。“大嫂,珊蒂的父亲保罗一直吵着要见大哥。“她皱皱眉。“他要干什么?风帮的招待不周吗?”
“还不是想让大哥放珊蒂回美国。”金龙答道。
果果又皱皱眉。“可是柏凯才清醒不到十天,虽然医生说他的复原情况不错,可是我看他的精神、体力都还不是很好,每次都醒了不到一个钟头就累了,我实在不想拿这些琐事去烦他。”
“我知道,大嫂。”金龙说。“你认为该如何处理呢?”
“你认为呢?”她反问道。“放了她可以吗?”
他笑笑。“我知道大嫂心地好,可是有很多事大嫂可能没有考虑到。譬如说她挟持了大嫂,便已经成为风帮的敌人,如果不加以惩戒,对风帮的威望不妥。其次,也是较需顾虑的,她挟持大嫂的原意就是要让大嫂死,如果放了她,难保她不会想再试一次,或是再有一个想对大哥不利的人又利用她对大嫂的怨意而重施故技,到时大哥恐怕就……”
果果惊喘一声。“不要再说了,就让她再等下去吧,等柏凯好一点再说。让帮里的人好好照顾着就是了。”
“是,大嫂。”金龙犹豫一下又说:“还有一件事,大哥要是精神好些了,最好告诉大哥一下比较好。”
“哦,什么事?”
“里奥在美国有个情妇……”
“嗄?他那副德行也有情妇?”果果脱口而出道。
莉莉噗吓一声。“二嫂,要是不跟二哥比较的话,大哥算得上是个很英俊的男人了,他有个把情妇是很正常的,据我所知,大哥也有很多女人喜欢他呢。”
果果尴尬地笑笑。“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我是说……嗯,那个……哦,他不是喜欢珊蒂吗?”
莉莉耸耸肩。“那又怎么样?男人不就是那样,嘴里爱一个,床上又另外躺一个。”
“喂,喂,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哪!”唐尼抗议道。
“对!柏凯就不会那样。”果果噘噘嘴。“好了,金龙,你要说什么?”
“里奥的情妇……”
“丽丝。”莉莉打岔道。
“嗄?”
“里奥的情妇叫丽丝。”莉莉耐心解释道。
“喔,丽丝,嗯,丽丝听说里奥被我们关起来了,正召集人手要来台湾想办法把人救回去。”金龙说道。
“这样啊……”果果又蹙眉了。
“我想……”莉莉看看唐尼,他微笑着颔首。“妈跟我们和丽丝都很熟,如果先让我们和她谈谈,也许事情会比较好解决。”
果果眼睛一亮。“真的,那就拜托你们了。金龙,等丽丝一到台湾,立刻通知莉莉他们。”“是,大嫂。”金龙恭身道。
果果有点得意忘形的扬起了下巴。“不错嘛,我也能解决麻烦呢。”
这叫解决?
在聂柏凯的坚持之下,医生终于同意让他开始进行复健。
因受伤之初脑部曾短暂的缺氧,加上昏迷太久,所以需要复健工作来帮助他恢复行动能力。
聂柏凯的倔强、顽固、自负、好强和无坚不摧的毅力在复健活动中表露无遗。
只要他醒着,除了饮食、换药,其他时间他都耗在复健室里,一次又一次,耐心地重复着单调可笑的动作,一遍又一遍,强逼自己做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直至遗生警告他会伤了他自己。
果果的评语是:倔强得可气、顽固得可恨、自负得可恶、好强得可笑。
最先恢复的是他的双手,他已经能自己进食、自己推动轮椅、自己穿衣梳头洗脸。行走能力则尚只能让人搀扶着走几步,医生夸赞他恢复神速,只用了一半时间便达到别人两倍时间才能达到的境地,他则喃喃抱怨着每次进行复健时医生限制他太多了。医生说照这速度来看,他不久就可复原如初,他又咕囔着如果医生不要管他,他早就恢复了。
“闭嘴!”果果说。
他叹口气,摸摸她庞大的肚子。“小苹果,不用跟着我来做复健了,太辛苦了。”
果果斜睨他一眼。“不跟着你怎么行?你一定会把医生的话当作耳边风,把自己累个半死,顺便再吼上几句把医生吓跑,你以为我不知道啊?”
聂柏凯有点心虚地笑笑。“哪会?”
“嗯,是不会……”她咧出一个完全没有笑意的笑容。“才怪!”
“哈,哈,”他干笑两声又尴尬地止住。“小苹果,我是为你担心啊。”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果果拍拍自己的肚子,他忙拉住她的手。
“别!别打坏我儿子了。”
她白他一眼。“这样就能打坏?太夸张了吧?”
聂柏凯把脸颊贴在她的肚子上。“瞧,我感觉到他们在抗议了,动得好厉害喔。”
果果好笑地看着他一副陶醉样。“原来准爸爸就是你这副白痴样。”
聂柏凯笑笑没说话,面颊仍然贴着她的肚子,甚至还闭上了眼,果果摇摇头,由着他去作梦。
“小苹果。”他闭眼轻声叫着。
“嗯?”
“我爱你。”
“我也爱你,老公。”
玛兰陪保罗和同样挺着肚子的珊蒂坐在大会客室裹等待。
轮椅声由远而近,金龙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聂柏凯出现在会客室门口,保罗站起来,看着聂柏凯进入,珊蒂咬着下唇愧疚地偷瞄他。
“妈。”聂柏凯朝玛兰颔首呼道。他已经不再恨她了,为什么?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就是那么自然而然地,他不再死死记着父亲死亡的那一幕。或许是母亲为他所作的一切换得了他的原谅,也或许是曾经到鬼门关转过一圈的他,比较能够抛弃过往的恩怨而重视未来将会有的。
玛兰欣慰又感激地朝他露出慈蔼的笑容。
聂柏凯也对她笑笑,随后当他打向保罗时笑容已然消失不见。“保罗。”
“杰斯。”保罗不安地咳了咳。
聂柏凯旋即望向珊蒂却不发一语。
“杰斯。”珊蒂嗫嚅地叫道,声音轻得几乎像蚊子叫。
聂柏凯仍然盯着她不出声,珊蒂的头愈垂愈低。
“杰斯。”保罗轻呼。
聂柏凯没反应。
“杰斯。”保罗再叫。
聂柏凯这才慢慢看向他挑挑眉表示询问。
“杰斯,嗯,这个……“保罗不安地又咳了咳。“我、嗯、能不能带姗蒂回美国?”
“就这样?”聂柏凯轻声问。
“我知道珊蒂做错了事,但是……她也是太爱你了才会这么做,你就看在她对你的一片情意上,放过她吧。”保罗疲惫又苍老地叹口气。“我就她这么个女儿……杰斯,我已经老了,没多少日子可活了,我实在不能承受失去惟一的孩子的痛苦。你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注视他良久,聂柏凯忽地转头向珊蒂说道:“我从来没爱过你,以后也不会爱你。我爱的是我的妻子,你懂吗?”
珊蒂立即脱口道:“可是如果没有她……”
聂柏凯脸色倏地一沉。
保罗一惊忙叱道:“珊蒂,你不要乱说!”
聂柏凯摇摇头。“现在你该明白我为什么不能放了她吧?你固然不能失去你的独生女,可我更不能失去比我的生命还重要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