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摆脱安东尼的追踪。”他说。但是,他愈来愈衰弱,也愈来愈倚靠她的支撑 ,他很痛得没有任何声响,除了用力的喘息声。
更换交通工具的次数减少了,车程也增长了。洛斯开始不断的陷入昏睡难以清醒, 体温增高、持续的呛咳、神智也逐渐不清。
她知道该是找地方歇息下来的时候了,但是,哪里才是安全是处所呢?
最後一趟公车、最後一站 金龙寺。在好心司机的协助下,神智模糊、全身瘫软 如泥的洛斯终於被扶下车躺到等候亭的长椅上。
小学毕业旅行时,苹儿来过这里,她还记得往山 走一小段路就会有一幢小平房, 相当隐密、安静,里面住着一对温柔和善的老夫妇,他们应该会收留两个无处可去的人 吧?
初春的夜晚依然相当寒冷,他们不能在此逗留太久,洛斯孱弱的身躯禁不住冰冷气 候的侵袭。
洛斯听见苹儿焦急、无助、恳求的喊叫 “洛斯、洛斯,你必须帮我,洛斯,你 必须┅┅”
“小精灵,”他的声音虚脱乏力,“我没事。”
“别说话,节省力气。”
他重重的靠着她,苹儿帮他站起来,他们一起踉跄的往前走。汗湿了衣裳,脸上、 手上渗出汗珠,他勉强迈步,再笨拙的站稳,每一个动作都使他的伤口更加疼痛,但是 他咬牙苦撑着。
当她终於看见前方的平房时,心不禁往下一沉。房里一片漆黑无光,大门半开,里 面伸手不见五指,毫无住人迹象。
洛斯开下滑,她用力抓住他,“洛斯!”
他抓住她的肩膀,双膝跪在她身旁。
“洛斯,再几步就到了,洛斯┅┅”
苹儿用肩膀顶起他,两人歪歪斜斜的撞进半开的大门内後,她着洛斯摸索墙壁,她 感觉到他又开始往下坠,便扶坐在地上,“你能坐一下吗?我找找看开关在哪里 ”
“可┅┅可以。”
苹儿听见他微弱的话语,便扔下背包再次在黑暗中摸索着墙壁,心中默念上帝保佑 ┅┅“灢錓”室内遽然大放光明,苹儿反射性的伸手遮住扁亮眯着眼,等眼睛适应光亮 之後便朝洛斯望去,他斜靠在墙壁上,头颅垂在胸前,胸口急促的起伏着。
她立刻打开屋中惟一的房门,摸索门边的墙角,再一次得到上帝的庇佑,房内的灯 也没坏。房内陈设简单,除床、桌椅、衣橱外一无所有,她上前快手快脚的尽量清理乾 净,从衣柜里找出几件旧衣服裹成一团充当枕头,再脱下自己的大衣准备盖在洛斯身上 。
一切准备妥当之後,她走到洛斯身边,不再费力去叫他,直接背对着他跪下抓着他 双手往前拉,直到他整个人都靠在她背上为止,然後她深呼吸几次,再咬牙猛力一背┅ ┅她咬紧牙根,咬得牙齿都痛了,洛斯毫无知觉的趴在她背上,就像百岁老翁一样驼着 伸不直的背,她死命苦苦支撑着,抖着脚往前一步再一步。再几步就到了,再几步就到 了。她不断这样告诉自己、勉励自己。
她办到了!最後两三步她几乎是冲向前摔跌在床上的,但是,她办到了!
她把洛斯翻到床上後,便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胸口因为缺氧而灼痛,她 闭上嘴吞了口口水再张开继续贪婪的吸取氧气。
过了好久,她勉强阖上大张的嘴巴,但呼吸仍然急促。她把洛斯庞大的身躯挪置好 ,盖上她的大衣,去把大门关好,再把背包拿进房取出舒跑打开,她半跪在床边左手扶 起洛斯的头,右手慢慢把饮料倒进他嘴里。
一阵猛烈的呛咳,他把倒进去的饮料统统咳出来了。她再一次尝试,这次的动作更 慢、更小心、更少量,但是依然引起他剧烈的呛咳而咳出饮料。
他在发烧,他必须补充水分,她焦虑无措的看着他。怎麽办?她咬牙苦思,突然她 双眼一亮,把饮料倒进自己口中,再缓缓一点一滴的哺喂入他口中。
当苹儿成功的哺喂完一口时,几乎高呼胜利,她吁了口气,满心安慰的继续哺喂直 到整罐饮料都没了。她坐在床边,摸着他的额头,希望这些水分能让他的沐温降下来, 她盼望着。
但是,随着时间的逝去,他的热度不但未减,反而更高了。他在发热的睡眠中辗转 反侧的呻吟着,他的双唇因高烧而乾裂,他的呼吸急促不稳,呛咳不断,并开始呓语, 他的头前後摆动,想起来又躺回去。
“小精灵!”他突然喘息着大叫,并挣扎着要起来。
“洛斯,我在这里,洛斯,我在这里。”她尽量小心不去动到他的伤口的阻止他。
“不要!小精灵,不要离开我,不要!”洛斯仍然剧烈挣扎着,他的脸部因痛苦而 扭曲,冷汗不断从他额头、唇上沁出流下,他的下额颤抖着逸出声声令人心碎的呻吟。
高烧已接管他的脑袋和他的动作,使他陷入无法控制自己的状态。当他又想爬起来 时,她压住他的大腿,强迫他的双脚躺平。她的双手抓住他的上臂,把全身的重量放在 他上面,压下他的双手使他不能动弹。
接着,苹儿惊慌的发现绷带上又开始沁出更多的血,他的挣扎使得伤口裂开又开始 流血了。她泪眼模糊、心痛的摩挲着他的脸庞,破碎的低语着,“洛斯,哦,洛斯,我 该怎麽办?我不能眼睁睁的看你如此痛苦下去,又不能暴露形迹让安东尼追踪到,我到 底该怎样?”
彷佛听到她的声音似的,洛斯突然停止了呻吟,困难的睁开被高热烧红的双眼,“ 小精┅┅精灵?”
“洛斯!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她惊喜的叫着。
他似乎正努力的集中视线的焦点,“小┅┅精灵?”
“洛斯┅┅”她啜泣不已,“洛斯,我在这里,洛斯。”
他终於能看清日夜缠绕在他脑海里徘徊不去的脸容了,“小精灵┅┅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细如蚊蚋,她必须把耳朵靠在他嘴边才听得清楚他在说什麽。
“我没事,我很好。”苹儿哭泣得更厉害了。他自己伤得那麽重,却仍一心惦记着 她。
“你没事┅┅就好┅┅”他又阖上了双眼,再度陷於不安的昏睡当中。
她轻轻拂去他额上的汗水,下定了决心,她宁愿和他一起死,也不愿眼睁睁的看着 他痛苦而死。她拿起洛斯的行动电话,按着那几乎已遗忘的号码。
“请问苏苏在吗?”
“我就是。”
“酥饼,是我,苹儿。”
“苹儿?苹果?是你?天啊,多久没有联络了?十几年了吧。老天!我以为你忘了 我呢,你这没良心的水果!亏我们是幼稚园一起穿同一条裙子长大的好朋友,你居然就 这麽无声无息的没了踪影,太过分了吧!我妈有我哥到现在都还常叨念着你呢,我还考 虑着没有你作我的伴娘,我能不能结婚?现在可好了,我可以安心结婚了,你这没良心 的苹果!你呢?有没有对象?没有的话,小扮正合适,才大你三岁,英俊潇洒,年轻有 为,是耕心医院的外科大夫,前途┅┅”
“外科大夫?”深知苏苏爽直的个性,苹儿便由着她长篇大论的诉说,直到听到那 四个字,“小扮是外科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