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凛阳深吸了口气,无惧地对上震怒的他。“皇上便是如此过来的吗?就是因为这原因而愤世嫉俗、罔顾人情吗?那凤凛阳只能奉送一句:你真可怜。”
“砰”的一声重重地在她耳边响起,他的拳头落在她耳畔的墙上,额上青筋不住抽动,看来确是气极,她眼睛不眨,默默地瞧着他,她会落得怎样的下场?她不知道,只知道眼前的他是痛苦的、悲伤的,心不禁拧了起来,仿佛她也感染到那份痛楚。
“‘你’——”龙昊瞳瞧着眼前这张平静的脸,心火渐渐消退。“‘你’好会讲话,朕很久没动气了,上一次已是几年前了……”他的心中动了一动,隐约间什么东西贯连上了,但待他更仔细一想,却已消失无踪。“朕喜欢有勇气的人,却讨厌那一犯再犯的蠢材,‘你’听到了吗?”
凤凛阳茫然地点了点头,为他的无常感到困惑。
“把‘你’的尖牙利嘴收起,咱们会相处得更愉快生。”他的脸在“他”眼前晃动,有一丝胜利的味道。“不然就算朕整治不了‘你’,却可以拿‘你’身边的人来开刀,听到没?”
他是在威胁她!凤凛阳的心里虽是愤怒,却顺从地应了声,算是回答。他挑起“他”小巧的下颚。“这才是朕喜欢的‘凤影’。‘你’别忘了,咱们可是要相处一辈子的。”
凤凛阳厌恶地皱了皱眉头,觉得他不是原谅了她,只是换了种方式来欺侮她;他不是要她留在他身边,只是用了另一个法子来变相折磨她。
那一刀之仇就拿她一生来赔?啊,天呀,她是怎么会惹上这魔头?她又怎么真能和他……天上地下、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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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眠。破晓时,她听见他低沉的嗓音在耳边轻语。“‘凤影’,该起来了,上朝了。”
她在被窝里哼了一声,虽是不愿,却还是依旧得起身。
早朝是空冷寂静的,对于皇上所发之号令很少有人敢提出异议。她觉得这大殿是死寂的,无论什么人站在此地,都像被剥夺了生气,脸上是僵硬的。天下,是给这么一群人掌控的吗?
就在她沉浸于自己的思维中时,一名武官自外匆匆走进。“启禀皇上,抓着辛维平的妻女了。”
也许他没听见,又或许听不真切,只见他脸上是一片不相干的漠然。“押进来。”
在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过后,一个女人怀中抱着约莫是刚满月的婴孩,左手牵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母女三人颤巍巍地在皇上面前跪下。“辛氏遗孀见过皇上。”
凤凛阳自脑中搜寻出关于辛维平的记忆,他虽身为边疆大臣,却投效羌人,暗中通报军机予以敌方,直至事情被揭穿才畏罪自杀,怎么他的妻女却给抓到这来?她瞥了瞥龙昊瞳,见他一脸肃杀,知道这母女是不会有太大生机。她低声一叹,心想,为何不留条活路给他人?
“辛杨氏。”龙昊瞳冷冷地开口。“辛维平投效羌人,你知是不知?”
“我知道。”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凤凛阳察觉她的手一直握住女儿的,仿佛想传递份勇气给她。
“既然知道,为何不通报?”他的声音没有温度,一句句像鞭子般抽打着辛杨氏。“你该知道,知情不报已是死罪,再加上你身为罪臣之妻,朕想……你怎么不在辛维平饮毒自尽时与他一同赴黄泉?落在朕手上可能会悲惨十倍!”
辛杨氏嘴边勾起一朵苦笑。“皇上,没有人愿意出卖自己的国家,维平之所以反,是你逼的!你三天两头的便派探子至家中搜索,再不然便藉用名义来提他去审,他是人不是神,怎堪得你这般精神折磨?”她吞了口口水,眼神是控诉的。“人说自皇上入朝以来,虽是风调雨顺、年年丰收,可人民的心却是惶惶不安的,偷了馒头便斩他一条胳膊,说谎唬人者便拔去他舌头,强盗奸淫者便让他全身溃烂、佐以蜜糖蜂浆诱蚁噬之,这严刑峻法不只骇了作奸犯科者的心,也吓破了平民百姓的胆,在这种日子下生活的人,心中是怎么个难过,皇上明白吗?”
龙昊瞳神情未变,脸上是一片淡然。“不论你怎么舌灿莲花,也改不掉辛维平叛国之实,朕现在下旨,轨处你腰斩,立决!”
腰斩?处立泱?凤凛阳有一瞬间意会不过来。这么一个妇道人家竟对她施以火垣般重刑?她嘴巴张了张,却没说出话来。
辛杨氏的表情定认命的,还有着淡淡几乎不见的释然,她的手抚上了女儿的头。“浣月,你乖乖的,娘要去和爹相会,你要坚强,要照顾妹妹知道吗?”
辛浣月似懂非懂地环抱住辛杨氏的腰身。“浣月不要,浣月要和娘一起去见爹爹。”
“傻孩子、真是傻孩子。”辛杨氏顺从地出两名侍卫架住,举步向外走去却还是频频回首。“你乖乖的,不哭啊……”
“慢着!”龙昊瞳忽地出了声。“那两个孩子也带下去。”
侍卫的脸上是一片茫然。“皇上,带到哪去?”
“爹娘到哪里,孩子自然就到哪里。”龙昊瞳嘲讽似地瞥了呆立一旁的凤凛阳一眼。“这便是父母情深,对吧?”
辛杨氏愣了一下,一脸的难以置信,她的两个小女孩才几岁?皇上怎么忍心下此判决?她挣脱了侍卫的挟持,张臂抱住了浣月,不依她哭喊:“我不服!我不服呀皇上,所有罪过由我和她爹爹担了便是,请您……请您收回成命呀皇上,我求求你呀……”
凤凛阳心头有一把火在烧,炽烈的、怨恨的焚烧着她的五脏。他真是这般心狠手辣,抑或只是想要她屈服?朝上的大臣虽有人眼中隐含不忍,却无力出来指责。君无戏言、天威难测呀!但她……决心赌上了。
“皇上。”凤凛阳清脆的嗓音突然响起。“请你留下那两个孩子不杀。”
震天的哭喊声倏地停止,辛杨氏的眼睛亮了,朝中的大臣屏住了呼吸,却有一双眼悄悄燃起了兴味,专注地看着凤凛阳接下来的举动。
“虽说辛维平犯了叛国罪,可却是不该牵连至下一代的身上,依我之见,”她抬头对上冰冽的眼。“放了她们。”
“放了她们?”棕眸里的冷意成了把刀,精准地射向凤凛阳,剐得“他”体无完肤。“‘凤影’,‘你’是和朕在说笑吧?自古君无戏言,朕说将她们腰斩便是腰斩,就算凌迟都不行。而‘你’,却告诉朕,应该放她们?”
“是的。”凤凛阳态度坚决地回道。“若皇上不从,凤凛阳愿同她们一死!”
在场的人为这个目中无人的“凤影”涅了一把冷汗,他真是不怕死吗?怎敢如此仗义执言?
“若是‘你’现在肯乖乖退下,朕可以假装忘记‘你’曾冒犯过朕的威信,朕数三下,一、二、三……”他肯如此让步已是最大极限,他阴郁的瞧着眼前和辛杨氏母女跪在一起的凤凛阳,为自己的一再容忍感到些许纳闷,可惜数数儿数完了,凤凛阳却是文风不动。“‘你’想死是吗?”他眼底冒出了一丝杀机。
忽有一人影闪出,跪拜道!“启禀皇上,依臣愚见,臣赞成‘凤影’之意见。”
是谁?凤凛阳感激地别过头,见到了那口同自己结拜的兄长萧慕堇。“‘凤影’说的没错,怎有这种欠债子偿的道理?况且辛氏一族传人不过剩下两个弱小女子,我想必定不会造成太大影响,所以——”他顿了顿,续说道。“请皇上放过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