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骨摧心掌?"她冲口而出。
没错,确实与当初她的猜想一致。
"是黑头鹤吗?"南宫雪轻焦急的问,"他跟天璿宫的仇恨为什么要算在哥哥你身上?哼,又不敢正面较量,总找一些弱女子出手,算什么好汉?"
她忽然抬头对上那一脸难以言说的神情,"怎么?我说错了?难道不是黑头鹤?凶手另有其人?是谁?到底是谁?"
大哥那眼神,像是已知道是谁,只是在瞒着她。
"不论是谁,明儿个我就派人送你回宫里去,栖雪峰之约很快就到期了,你待在我身边,只会危险。"
"我不要!"她黏着他,死不肯放手,"你休想赶我走!"
她眼波一转,恍然大悟,"原来大哥你……一直假装不理我,还扮个什么聂逸扬骗我,就是因为担心我也会有事?"
呵,这个小呆子,她终于明白了。
是的。他十七岁以后不敢理她,确实是因为接近他的女子没一个有好下场,让他不得不但心眼前的至爱也会惨遭毒手。所以,他一直忍着、忍着,把她的伤心与哭泣看在眼里,忍得他的心都痛了呵。
聂逸扬是他的突发奇想,也是他接近她的惟一途径。
她不知道,当他扮作他人,可以对着她笑,可以全神贯注的望着她,可以搂她入怀,可以做他想做的一切的时候,那种感觉有多好。
她也不知道,当他还原为自己,不能理睬她,不能宠爱她,甚至不能跟她多说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心有多苦。
他不得不这样做啊,因为身边一直有双恶毒的眼睛,默默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今天,他终于知道那个人是谁了。他要独自去解决这件事,不想连累了她。
这个花仙子一般的女孩,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驻入了他的生命,也是从那时起,他就发誓,要以自己的一生给她保障。
清晰的记得,初次见她,是在自家的果园里。当时,他被爹爹强逼着,在桃子树下蹲马步。突然一颗果子砸在他的头上,让他分了心,他抬头望去,看到一张小仙子般的脸。
"喂,小哥哥,你在玩什么?"口齿不清的稚语欢快的传来。她当时只有六岁,胖嘟嘟的,却胆敢独自爬树。
玩什么?他苦笑。他这是在练功。爹爹说了,不蹲上三个时辰,不给饭吃。但他的肚子此刻叫得厉害。
"小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又一个红红的果子砸下来,"七(吃)个果果吧!"
他家的果子,却由着她拿来当人情。真是好笑!
"咦?你为什么不理我?小哥哥,你是哑巴?"她低头,再低头,想看清树下那张脸,却一个不稳,跌了下来。
幸亏,他蹲马步并不是太专心,不偏不倚,准确的接住了她。那软软的身子跌入怀中的刹那,他的心产生了奇妙的感觉。
好香呵,这女娃娃。她的身子散发出属于蔷薇的甜香,跟他的臭汗相比,简直好闻得上了天。
她怔怔的望着他,等意识到自己跌了一跤之后,便哇哇大哭。不过,也不是哭了很久,哭一阵又望他一阵,样子可爱得要命。
"哥哥,阿轻痛。"她像是对他产生了无限依赖,马上向这个初次见面的人撒起娇来。
原来她叫阿轻?嘿,好重!
"哥哥,果果也摔痛了。"她又指着掉在地上烂了的桃子,郑重宣布。
他笑了,前所未有,笑得那么开心,完全忘记了蹲马步的辛苦。肚子,好像也没那么饿了。
当时,他好希望那蔷薇般的甜香,能绕在他身边一辈子。这个愿望,在洪水之后,在他们都失去了亲人以后,实现了。
那以后,她是他的全部,她也只有他。他们相依为命的那段生活,让他认定,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要好好护卫她。
"就这样说定了,明天,你就回去。"南宫恕口气一硬,自行决定。
"你说回就回呀?"嘿嘿,大不了到时再使些手段逃回来。她的手段可多了。扳过他的脸正视自己,柔柔的捏着那耳垂,忽然,很想问一个问题,"大哥,你爱阿轻吗?嗯?"
这种问题还用回答吗?简直连瞎子都看得出来。他扭头,不理。
"说啊!说啊!"南宫雪轻不屈不挠,目光围着他转个不停。
"难道刚才……你感受不到?"他恶恶的笑,眼睛的余光瞥了瞥床榻。
"坏蛋!"重击他一拳,她开心起来,"大哥,你要答应阿轻一件事喔。"
"什么?"他得先问问是什么事。这个鬼灵精,有时要求的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以后不许再穿黑衣服了,要一直穿那种美美的白衫子喔!"
"呃?"怎么她的想法转得那么快?"好……吧。"
"对嘛,这才是我漂漂亮亮的大哥。整天打扮得像个老头子,好讨厌!"她细密的吻凑上他的脸庞
南宫恕立刻承接了她的樱唇,堵住她随时可能出现的惊呼,重新将可人儿抱入床榻。
风轻动,夜正长。
第九章
第二天,他亲自送她上船。路过一片荸荠地,枯了叶子的荸荠都藏在泥里。
"呀!我要吃!"南宫雪轻欢呼着,飞快的奔过去。
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心里明白。她不过是想多耽误一些时辰,多赖在他身边片刻。
南宫恕微笑的看她除去鞋袜,跳进泥地里,没有阻止。
今日,他换了一袭白衣,整个脸庞明亮起来,风微动着衣角,两袖振振,玉树临风。整个柳暗山庄的人都往他这边望。而他眼里,只有那个踏在泥地里的人。
"大哥,你别过来,会弄脏你的白衣服!"南宫雪轻向田埂边的他摇了摇手,粉嫩的小脚丫踩着烂泥,探索着残存在土里边的宝物,不久,一颗颗紫红色的荸荠便显露出来,她粒粒拾起,用围巾兜着,朝着蓝天仰头大笑。
"怪了,雪轻儿今天特别有精神,"闻人杰站在南宫恕身旁,自言自语,"前些日子她愁眉苦脸,现下却像换了个人,奇怪!"
南宫恕笑而不答。那个原因,只有他知道。
"闻人兄,阿轻就拜托你好好照顾了。"他忽然郑重的侧过身,抱拳嘱咐,弄得闻人杰受宠若惊。
"放心,放心!"闻人杰慌忙回礼,"我会时时盯着她,不让她偷跑回来。"
南宫恕笑了,这个大孩子般的闻人杰,将来会是个体贴的丈夫吧?虽说没什么出息,但谁都能看出,他对阿轻是极好极好的。如果这次别离是一次永别的话,将阿轻托负给他,可以放心吗?
昨晚,他克制不住自己的要了她,算是生平最自私的一次举动。就是因为这一战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才允许自己自私一次的吧?倘若能够长命百岁,无论怎样,他都不会在不给她任何承诺的情况下越过那道鸿沟。
"这个……"他掏出一样东西,犹豫的注视了许久,才放入闻人杰掌中,"给你。"
"是什么?"闻人杰吃惊的发现一串可爱的金铃躺入自己的掌心。这铃铛……好眼熟。
"如果将来你能好好照顾阿轻,这个,就是你的了。"南宫恕痛苦的微闭眼,听到自己的声音里有一丝哽咽。
"真的?"闻人杰马上明白了其中的含意,大大的鞠了一躬,"多谢大哥!"
"你不必谢我,"侧过身去,他不让自己的表情展露,"倘若你对她不好,我做鬼也不会饶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