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开封哼了两声,算是卖武大爷面子地开口说:
“那头猪是我的!”
“嗯。”武大爷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易开封皱起眉头。他要说的都说了,哪有然后?
武大爷眉一挑, “你这样就说完了?不再解释什么吗?”
他话刚问出口,一声尖锐得吓人的惨叫随之传来:“杀人啊!”
谁杀人啦?众人闻声一凛,不约而同地往出声方向望去——
只见那吉家大婶惨白着脸,活你撞鬼似的看着她那几个模样狼狈的儿子。
“娘?”吉家兄弟错愕非常地瞪着不该出现却硬是出现的娘亲。
“我的宝贝儿子啊!”吉大柿踩着小碎步跑了过来,哭声好不凄厉,不晓得内情的人还真会以为她那三个儿子已全被人给打死了。
正当大伙注意力全集中在吉家母子身上时,只有易开封一个人发现跟过来的除了吉大婶,还有武大娘……和抱着女儿的初静。
她们母女的来到让他不得不敛起身上浓重的暴戾之气,就怕自己凶神恶煞般的嘴脸会吓到她们。
“开封?” ’
初静脸上的担忧让他不得不扯开嘴角,露齿笑道:“你们怎么来啦?”
没回应他的问话,她抿住双唇,一语不发地来到他跟前。
被她直勾勾的视线瞧得有几分别扭,易开封黑脸微红,“初静?”
“你有没有受伤?”她只担心这个。
“没、没有。”他连忙摇头。
听到他的否认,初静这才漾开了笑容。“没有就好,那我们回家吧。”
“嗯。”他一点完头,立刻想到了还被自己绑在林子另一头的野猪。“你等一下,我得先去搬猪。”
今天一早她特地吩咐他,说是七月十五快到了,而他们家又没跟邻居一起出钱买猪,所以希望他能到山里捉些野羊、山羌之类的小兽回家好充当牲礼,他这才上山猎了这头大野猪。
“你猎到野猪了?”
她问得看似无心,却是在确定众人都有注意到后,她才问出口的。刚才在路上,她已听武大娘将吉家兄弟诬赖开封的事说了一遍,想要栽脏给她家开封?门儿都没有!
“嗯,我刚刚把它绑在林边的一棵樟树上,你等会儿,我马上回来。”
话刚说完,他飞也似的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不到一眨眼的工夫,他竟又无声无息地踅了回来,肩上不知何时已扛了头七、八百斤重的野猪。
一旁的众人被他无意间展露的惊人身手震得目瞪口呆。
无心多理会别的,易开封笑着对妻子说:“我们可以回去了。”
“好!”初静嫣然一笑,抱着女儿跟在他身后缓步离开。
望着他们一家人远去的背影,武大爷首先开口,“开封肩上扛的那头,是野猪没错吧!”
一个小伙子点点头,“是啊!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见到那么大一头的野猪呢!”
“那吉家兄弟说,他们的猪是在邻村养猪那儿买来的……”武大爷回头瞅着面有土色的吉家兄弟, “据我所知,邻村养猪的并没有养野猪才是,怎么你们兄弟可以在他那儿买到野山猪啊?”
第七章
“……事情就是这样的。”叔康将徐冀的来意从头到尾为初静解说一遍。
大姐跟着武大娘跑出门后,徐伯向他问起她和师父之间的关系,谁知他一告诉徐伯,大姐所嫁的人就是他师父后,徐伯脸色不但更难看,还一语不发地甩头就离开,留下他和季乐满头的雾水。 i
初静深思了会儿后问道:“徐伯可曾说过他的儿子怎会得罪吴三桂的吗?”
叔康摇头,“这他倒是没提过。”
“那你姐夫当时—口就回绝了徐伯的请求?”
“师父他连说‘不’都没有,只是冷哼一声。”叔康回想着当时的情况。“徐伯见师父摆明不想帮忙的样子,急的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甚至还当众跪下来求师父呢!”
“你有问过他为什么不答应吗?”
叔康皱皱眉, “大姐,你不要问笨问题嘛I你说,我有那个胆子去质问师父为什么不肯救人吗?”
“救什么人?”刚踏进厨房的亚平好奇地问。
“亚平,你还记得定远马场的徐伯吧?”初静不答的问。
亚平怔了下,点点头,“我还有点印象。”
在他记忆里,徐伯是爹的至交好友,以前他们还在家乡时,他每年最少都会来拜访一趟,待他们几个孩子极好,是个很和善的长辈。
“大哥,你也认识徐伯?”
“也?”亚平挑眉,嗅出了一丁点的不寻常。
初静解释道:“这回你姐夫带叔康到叶尔羌,回程时正好路过定远马场,与徐伯照了面,方才徐伯循着他们的马蹄印子,找到家里来了。”
亚平一听他们的形迹已暴露,直觉地神经绷紧了起来。“大姐,这……要紧吗?”
“没关系的,徐伯的为人我信得过。”他的担心她知道,若非叫她认出来人是徐伯,她也不会贸然推开叔康 站出来与徐伯相认,毕竟人心隔肚皮,没有十足把握徐伯不会出卖他们,她绝不会轻易拿自己和弟妹的性命下赌注。
她眼里的自信让他霍地一松, “徐伯是认出了叔康才找来的吗?”
“不是,他是要找师父帮他救他儿子,才找上门来的。”叔康答道。
亚乎讶然地望向初静,“他儿子?那不就是……”
“是什么?”叔康忙问。
亚平谨慎地闭上嘴,轻推开弟弟凑过来的大头,
“这没你的事。”
叔康皱眉抗议道:“大哥,大姐的事就是我们全家人的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大姐曾和徐伯的儿子有过婚约!”
“你怎么知道?”亚平睁大了双眼。
由于敏感的家世身份,知道大姐有婚约在身的人屈指可数。他之所以会晓得,还是从爹和娘对话里偷听来的。
“我怎么不知道?”叔康满意地看他一脸错愕。“大哥,你可别小看我了,我还知道大姐那无缘的未婚夫是个中过举的举人——”
亚平赶忙捂住他的嘴,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隔了道墙的厅堂,压低声音混: “这事你可别在师父面前乱说!” .
初静眉一挑,敏锐地察觉到他谨慎言行里的不对劲,然后她想到了今早武大娘同她悦的那件事。
“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不知道的?·
亚平犹豫了下,最后想想这事让她知道实情也是好的,于是坦承道:“大娘不是说,师父从西北回来的那天在市集上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吗?”
“什么不愉快的事?”她追问。
叔康扳开亚平的手,抢话道:“还不就是街上那些三姑六婆说大姐嫁给师父是鲜花插牛粪的事嘛!”
其实很多村民老早就在师父背后这样说了,只是他们都不敢让他晓得,就怕伤了他的心。
“她们说的话被他听到了?”她心一沉。
叔康撇撇嘴,点头。
任费他们瞒了好些年,没想到一下子就破了功。
“我想师父这几天晚上常一个人喝闷酒,可能也是为了这个吧。”亚平说道。
初静抿住了唇不语。
自从开封打西北回来后,整个人便老是闷闷不乐的,仿佛心上搁着沉沉心事般。每回她问,他却都摇头说没事,可要真没事,他又怎会每晚瞒着她偷偷起来喝酒?
如今听亚平和叔康这么一说,她在恍然大悟之余,也不免气起那些碎嘴的三姑六婆。, “你们还记得是哪些人说的话吧?”她冷冷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