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他负伤艰难地爬到了门口,正巧遇上了江湖上云游四海的神秘人物怪奇道人,他救了他一命,收了他做为徒弟,将一身的绝世武功全都传授给他,毕生的绝学都赋予了他。
从那之后,每一晚,他都是从恶梦中惊醒,醒来之后,就是疯狂地练武。他要让自己成为最为强盛的,为了爹娘,为了风府每一条冤魂复仇。
他的生命是延续下去了,但是极度的仇恨也延续下来。
他永远也忘不了,忘不了那一晚。
风潇然捏起拳头,恨恨地咬着牙。
怪奇道人是个不拘小节的人物,他虽然身边带着他,却从来没有过问他的背景,也没有教过他什么人生大道理,任由他活在恨意之中。或者是他已然看出,若失去了仇恨的支持,他恐怕无法让自己更坚强吧!
风忽然强了起来,刮得窗子发出些微的声响,打断了风潇然沉寂的思绪。他抬头瞧瞧月色,知道时间差不多,他该去完事了。
若有似无,他的唇角勾勒起一道漠然的笑意。
自从怪奇道人死后,他就是以这样的生活方式过日子,他收钱为人消灾,杀的是为富不仁、作奸犯科的富商矩贾。他知道风府之所以遇难,定是宦海之中的龌龊勾结,只为了荣华富贵,不惜葬送他人性命,所以他对于一些达官贵族总怀着偏见,他要让当初买通杀他们风府的人知道,他这个“冷面阎王”有一天将会取了他们的性命,他要让那个人睡也不安稳。
冷面阎王是江湖上黑白两道对他的敬畏之称。
没有人能够活着见到他的脸,只能见到他唇畔的冷笑,是阴蛰的笑,令人毛骨惊然。他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为的只是复仇。
盐水帮的所有人,以及当初买通的那个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会拿他们的人头去祭九泉之下的亡魂。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窗外传来打更的声音,他一怔,真该出发了。
这一次生意的买主是一对老实的老夫妇,唯一的闺女竟让本地首富林大海污辱,那闺女愤而自杀,老夫妇一状告到县衙,谁知官商之间早有暧昧,县大爷非但没判林大海罪,反而说老夫妇诬告,赏了他们几十大板。老夫妇一时气不过,取了自己的所有老本,透过许多关系找上了他,希望他可以代他们出一口气。
风浑然取过桌上的笠帽,压低帽檐,毫不犹稼地从窗子一跃而下。这是他最后一桩生意了,然后,他就该去大别山……血债血偿!
他下意识地往腰间别玉佩处一探,眼神一凝。
那块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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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持续地吹拂着,刮得人心也冰冷起来,四肢百骸都冻着。
“什么天气嘛!不是才过了中秋而已,怎么一下子就冷了起来,看来今年的冬天可不好过咯!我得要买些过冬的衣裳了,不然真会成为路边的冻死骨呢!”水凌一边抱怨着,一边怀抱着双臂,不停呼气搓手,想让自己可以暖和些。
他来回地踱着步,让身子活动,多一些温暖。
“真是的,早知道下午就不躲起来睡了,现在可好,身上一毛钱都没有,又已经不能出城去找地方窝身,在这儿非得冷死。唉!可怜哪!”他自言自语着,一面沿着身边的墙壁走着,期盼着可以早些天亮。
身旁的围墙之内,看得出是大户人家的屋宅,墙外豪华的灯笼将街上映照光亮,水凌不停地将手伸向头顶上的灯笼,让里头的热气传送到手心。他叹息着,想想自己,曾几何时竟成了这副狼狈模样,可怜兮兮地像极了路边的小乞儿。
叼着气,隐约感觉到围墙之中似乎起了些许骚动,这让敏感的他立即竖起了耳朵,想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一听,却让他大吃一惊。
“不好啦!老爷……老爷他……被人刺杀了!”
“啊呀!有刺客,还不快追,快追呀!”
“他逃了,来人呀!赶紧将他给抓回来,还不快点儿!”
一句句的惊叫吼嚷让水凌蹩起眉头,直觉应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以免牵连到自己。谁知心里才扛定主意,身边赫然出现一个人,衣袂飘飘地从围墙上跳下。
他定眼一瞧,一身的黑衣打扮、掩面的帽檐,可不就是前些日子遇上的那个让人通缉的江洋大盗风潇然。
风潇然并不急着逃跑,只是从容地望着一群护卫从林府大宅冲出,他冷淡地将唇角一扬,才转身轻松地奔驰着。
那一群护卫见了水凌与风潇然站在一块儿,就打定他们俩是同一伙的。“瞧!那名刺客还有同伙呢!一块拿下送官去!”
这话让水凌慌张了起来,他直摆手。
“嘿嘿!你们可别乱来,我不是跟他同一伙的,我只不过刚巧路过而已呀!你们别……”
眼见一群人向他冲来,根本没有听他解释,水凌一急,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他转身就跑,还一面向前方不远处的风潇然嚷嚷。
“喂!前头的刺客大哥,你可害惨我了,为啥我得替你背这啥劳子黑锅呀!如果你还有点儿良心,就不应该抛下我一个人逍遥去,嘿!刺客大哥……”他的轻功一向不好,眼见自己就要落到身后那一群人手上了,他更是大急。“前头的可恶家伙呀!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已经快成了你的代罪羔羊啦!你还不快回来救救我,否则我做鬼也饶不了……”怒话还一半吞在喉咙里头,他的衣领已经教人给拎了起来,他一回头,身边正是刚刚被他怒骂的风潇然。
风潇然的步子轻松自在,呼吸没有一丁点紊乱,正巧与身后一干人保持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看起来不像逃命,反倒像是带路。
暂时获得救赎的水凌,倒也发挥了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的本性,他立刻对风潇然陪起了笑脸。
“大侠,多谢你仗义相助,小弟没齿难忘、铭感五内、万分感激,必会泉涌以报的。”他全然忘记方才叫人“可恶家伙”,现下又成“仗义的大侠”了。
“你再多嘴!”风潇然不耐地出声,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转身救了这个罗嗦不已的小伙子,早知就该放他自生自灭。
水凌识相地掩住嘴巴,看来这个风潇然并不怎么好相处。
不一会儿,县衙出现在他们眼前,风潇然转头对着身后追赶的人们邪魅一笑,然后跃上了县衙的围墙,轻而易举地讲入其中。他一只手仍抓着水凌的衣领,另一手将手上一直紧抓不放的东西往前一抛,那东西滚了两圈之后,便静止不动。
顺着月光,只见那东西睁着森森的暴突眼,充满了血淋淋的气息,是个人头。
水凌大骇,不可置信地转向身旁的风潇然,颤抖的手指着那颗人头。
“这人……是你杀的?”待会儿该不会也杀了他灭口吧!
风潇然并不回答,他听着县衙外头的人群喧嚣,只是又拖起了水凌的领子,往另一面墙又一跃过去,以风似的速度望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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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达成了目的,风潇然此刻并不拖延,他轻快地带着水凌出城。周围景物逐渐荒凉,远远地,可以见到一户简朴人家正亮着灯,仿佛正等待着什么似的。
水凌看着四周的景致,想起了方才那颗教人作恶的头颅,心里犯着嘀咕,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凶多吉少?不过看这风潇然倒也不像是什么万恶不赦的恶徒贼子,不久前才对他仗义相助,应该不会对他不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