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柔再一次无情地道:“离开他,我带你到江南舅舅家去。前几天我碰巧与舅舅会合了,他非常想念你,我们一块回去,过着正常人的日子。”
“不要!”水凌下意识地拒绝,将风潇然的衣服扯得更紧。“我觉得我现在的日子很好,我不想改变,我不想离开他,更不想去舅舅家过什么好日子。”
“姐姐!”水柔见水凌的固执,她转向风潇然。“风潇然,我相信你知道你自己朝不保夕,你忍心让她跟着你过这种日子,每天在刀口上舔血?”
风潇然心中一动,他又何尝不想让水凌过得幸福平安,只是身不由己。
“我……”他有几分迟疑,然后只觉得衣袖被人狠狠拉紧,他看向水凌。
“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放我一个人的。”她低低地说着。
他低头望着水凌纯真但却坚定的眼神,原本动摇的心因她的凝视而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他曾经告诉过自己,再也不放她走了,他不能总是罔顾她的心情,总是自私地以为什么对她最好,但每一次都是伤害了她而已。
他说:“我答应过我妻子,无论到哪里,都要带着她!”
水凌闻言,眼神亮灿灿地,她欣喜地望着他。
“对,我们无论到哪里去,都要在一起,彼此以生命相许。”她靠得他更紧,听着他的心跳声,是一种安全的依赖。
水柔有些感动与震撼,她不解,什么样的感情可以让他们这样付出彼此?她端视着他们许久,自知无力分离他们,只有深深地叹息。
“姐姐,你还记得吗?当初赵庆章来下聘时,你曾跟娘说过,宁可嫁给江洋大盗,也不愿意嫁给赵庆章。”
水凌回想,不觉一笑。
“是啊!我还信誓旦旦,说得那么铿锵有力的,没想到,一语成谶呢!”
好像是冥冥之中的一句戏言,注定了她的未来。
水凌嗅着风潇然的气息,舒适地闭上眼,抱紧了她的未来。
水柔只有喟叹着,她知道就算带回了姐姐的身体,也带不走她的心了。姐姐的一整颗心,全都放在那个冷面阎王的身上,她虽然担忧,但又如何?毕竟这是姐姐自己选择的人生。
“姐姐,你确定你不会后悔?”
水凌睁开眼,炯炯有神地望着水柔,一字一字清晰地道着。
“嫁给他,我永不后悔!”
她曾发誓,一辈子生死与共,无论他如何,都与他共同承担。
水凌抬头望着风潇然,浅笑。
“你呢?后悔吗?娶了这么一个责任,带着这么一个包袱,添你的麻烦?”
风潇然抱得水凌更紧。
“没有责任包袱,你是我的妻子,我誓言用生命保护的人。”要伤害他的妻子,除非踏过他的尸体。
听着他们俩一来一往的情话绵绵,让水柔动容地点点头。
“好吧!风潇然,我把我姐姐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地守护着她,不能让她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知道吗?否则,我不会饶恕你的!如果你辜负她,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必定找你索偿!”
她是他以性命相许的妻子呵!他怎会辜负?
“我走了,风……姐夫,姐姐,你们多多保重!”水柔又幽幽地叹息,深深地望了水凌一眼,不知她的将来是福是祸,然后一提气,身形快速地往后方掠去。
“后会有期!”
他们望着水柔消失的身影,然后彼此深深地凝视着彼此,一种心照不宣的誓言缓缓在心头上暖暖地蔓延开来。
一语成谶啊!
他们将以性命相许一生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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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别山很快就到了。
他们翻山越岭,寻遍了整座山头,终于在山中一处隐密地方,瞧见了盐水帮这个不小的山寨藏匿处。
一直梦想着当自己可以独当一面时,就到大别山去铲奸除恶,将当年杀辱他们风府的人一一送入地府,以慰风宅亡魂们在天之灵。
风潇然的心里充满了沸腾的热血,燃烧着他多年以来的怨恨与愤怒,他的双眼充满血丝,布满杀气,他的嘴角扬着一抹冷漠的淡笑,仿佛已经见到了当年那些恶徒的求饶与哀号。
盐水帮大大的旗帜扬着,奇怪的是,了望台上竟然没有—个人,山寨之中,好像飘逸着一股奇异的氛围,隐隐约约中带着一种血腥的气息。
“这里就是盐水帮啦?好奇怪,怎么好像没有人气似的!”水凌一直默默地跟随着风潇然,直到看到盐水帮的旗帜,才不解地轻语。
风潇然皱皱眉头,他转头看着自己心爱的妻子。
“你不要进去!”
他此刻进去里头是寻仇,是杀戮,是发泄,他不想让水凌见到他这样疯狂残暴的一面,也不希望她因此而受到一丁点伤害,毕竟盐水帮全都是土匪恶徒,一旦他有任何不测,水凌的未来必会不堪。
水凌娇嗔地瞪视着他。
“你答应我的,去哪里我都要跟随着你,何况,我有一些功夫,不会拖累你的。”
风潇然见她坚持的眼神,只有一叹。
“跟着我,不许轻举妄动!”
水凌一笑。
“好的,当然。”
她收敛了戏谑的神情,正正经经地端视着四周,她知道这不是出游玩玩,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很可能是—场浩劫般的大屠杀,她无力阻止,只有默默地祈祷风潇然不要受伤,或者,与他生死与共。
他们谨慎地缓缓走人山寨之中,突然间,一个人影蓦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水凌还来不及惊呼,风潇然的长剑已经顶住了来人的胸口,只消轻轻往前一抹,那人就会命丧黄泉了。
水凌看清来者,连忙大呼着。
“不要杀她,她只是个女孩儿。”
风潇然镇定地望着那少女,那名少女带着一张倔强的脸孔,她一身的狼狈,粗布衣裙上头全是刮痕与血痕,—张秀气的小脸蛋上镶着一双带着仇恨的眼神,冷冷地端详着他们。
一把长剑顶在她的胸口上,她竟然一点惧色都没有。
“你们是谁?又是来做什么的?”她大大的眼眸中也是冷漠憎恶的,秀发随意地扎起,有些散落的发丝随着风飘扬在她的耳际。
水凌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种与风潇然相似的恨意,也是带着几分无助和豁出去的憎恨,她幽幽地叹出一口气,不知道这又是怎么样的一场悲剧。
“你们到底是谁?又是来剿匪?还是来幸灾乐祸?”少女勾勒起一抹深沉的冷笑,眼中带着鄙夷和讽刺。“只可惜,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你们所谓的土匪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弱妇孺,你们不用再发挥那什么虚假的正义了!”
“我来寻仇!”风潇然从她的话语中大略得知盐水帮的景况,他只是淡淡地轻语,简简单单地说着。
他毫无隐瞒的话让少女一声冷哼,她让开路,大大方方地扬手迎他们进入。
“寻仇吗?请进,里头谁跟你有仇就寻他去,只要别伤及无辜就行了。”她面无表情地走开去,走进一旁的屋子之中,不再搭理他们了。
水凌望着她的背影,然后一眼望进山寨之中,骇然。
她看到了满地的尸首,血迹斑斑。每具尸首都带着一双无力的眼仰望天空,是一种无言的控诉,腥红色的污血在地上形成一摊摊的黏稠,带着恶心的气息,随着冷风吹人了他们的鼻间。
里头有土匪的尸首,官兵的尸首,还有一些妇女小孩的尸首,水凌凝望着,一直到一阵强烈的北风刮疼了她的面颊,她才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