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垂蛲首,心痛地摇摇头。"不要问我,求求你不要问我。一切只能说,是命,都是命呀!"她愈说,泪儿掉得愈多。
"什么命?人定胜天!只要我们肯做,什么命都是一样的。"乔枋疼惜着她的轻泣,但仍是语气强硬地说。
"不一样,不一样的。"叶夜歆抬起头来,转过去盈盈地望着他,眸子有着千言万语,欲言又止。"乔大哥,如果你是我的话,你就会知道绝对不一样。我有我的宿命,无法改变的宿命呀!"
"荒谬,什么宿命!"他改握住她的手,眼神中尽是坚决。"我不信,我之前就是不该信你说的什么有缘无分,否则我现在不会这么心痛,不会这么徨无助,日日向上天乞求,希望你不要嫁。我不要你的认命,任何一切,都是人为的,只要肯做,一定可以突破的。"他坚定的眸子锁着她,紧抿的唇是难得一见的执着与顽固。
叶夜歆被他一番话说得有几分动容,她忍不住伸出手来,抚向他的脸庞。"乔大哥,你变了,是谁让你变的?"
"是你。"他将她的手凑上唇边,深情款款。"是你的冥顽不灵让我变的,我好心痛,我好无力,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你从不告知我理由,从不与我一同商量,就硬生生地将我从你身边赶走。是你的残忍让我变的,是你的冷酷让我变的,歆妹,告诉我,让我们一起想法子,一起解决。"
"乔大哥……"叶夜歆含泪轻唤,心疼如搅。她也想说,但偏不能说,只能任由疼痛的感觉在心头蔓延着、环绕着。
"你还是不肯说吗?你还是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吗?"乔枋的眼中有着受伤,一向与自己一同长大的歆妹呀!到底瞒着他什么?
她摇摇头,咬着唇。"有些事情说了没有必要,还是改变不了的。但是乔大哥,你相信我,我会这么做,都是因为不想害你呀!真的。"
"呵!不想害我?"他冷笑一声。"你已经害了,害得我好苦好苦啊,"
叶夜歆深深地凝望他一眼,便别过了眼,昧着心意轻道:"别这么说。你与君姑娘,不是挺好吗?何苦说我害了你呢?"说起了貌美如花的应浣蝶,她就觉得心里头似乎酸酸、紧紧的,有些难受。
"我与君姑娘?"乔枋一愣,不明就理。"歆妹,你是误会了,我与那君姑娘可是一点瓜葛也没有,更何况,人家已经心有所属了。"
"真的?"叶夜歆先是一乐,但随即又冷然了脸,平静地轻道:"不过这也改不了事实。乔大哥,我是即将成亲的人,我就要成为他人之妇了,乔大哥应该要祝福歆妹一声吧?"她一笑,笑容是苦涩,是哀愁。
乔枋见了她笑不如哭的表情,怜惜地将她一搂入怀,全然顾不得什么礼教观念了。"我不知道,我是该昧着良心祝福你,还是顺着我的心意将你给抢过来?歆妹,你何苦折磨我,折磨得我好苦呀!"
叶夜歆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但他怀抱是这般温暖舒适,让她好有依靠。就当是成亲之前最后一次的放肆吧!她缓缓地闭上双眼,任泪水一再地流过脸颊,也一再地渗入了他的衣裳。
"既然不能改变,就……祝福我吧。乔大哥……"
她细细柔柔的嗓音彻底地击溃了他,他怎么拒绝得了歆妹的请求呢?
乔枋咬着牙,忍着心底翻涌的痛楚,一字一字地轻道:"先说,乔大哥的祝福可是言不由衷的,是你的要求,我才说的。祝福你成亲之后与夫婿相知相守,共度晨昏,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每一个祝福都深深地刺进了叶夜歆的心头上,她不停地淌着泪,喃喃自语:"为什么这是我的命?为什么这是我的命呢?我不想,我不想呀!"
没有听到歆妹的细语喃喃,乔枋只是将头抵靠着她的发,静静地感受着此刻。或许,歆妹成亲之后,他就该离开,不再有所留恋。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他悠悠地吟唱起来,叶夜歆带泪抬头,低低地接了下去,这是他们孩提时候最爱吟唱的了。"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是吗?你是吗?我多希望你是如此……"乔枋低低地叹着,声音飘忽,飘到了凄风亭外不远处的一丛矮树后面。矮树后正是看热闹的应浣蝶,她睁着大大的眼睛,骨碌骨碌地转着,见情形如此,皱起了眉头也嘟起了红唇,自言自语:"真是的,居然结果还是一样,叶姑娘一样要嫁给那个登徒子,真是浪费。"
想到再两天就是成亲的日子了,君无臣就要娶叶夜歆过门,那种感受,不知为何,就是难过极了,让她极度不想面对。
"什么浪费呀?"一个戏谑声音在她后头响起,应浣蝶一怔,没有转头。
君无臣看着这个小妮子气嘟嘟的模样,就是一阵嘲笑。"怎么?大哥要成亲了,小妹还不开心呀?居然说是浪费!是浪费我还是叶姑娘?"他跟着蹲下来,蹲在应浣蝶身边瞧望着凄风亭内的款款情嗉。
"哼!当然是叶姑娘浪费,竟然坚持要嫁给你。"她没好气地应着,转头后是一对火气十足的眼眸,狠狠地烧向君无臣。"都是你这个可恶至极的家伙,怎么可以棒打鸳鸯呢?你瞧瞧人家两情相悦,干嘛介入人家中间,你知不知道破坏别人姻缘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她一面道,一面拿着手指戳他,每一下都是心底的愁与怨,借机发泄。
被戳得疼极的君无臣赶忙抓下她的手,凑到眼前细细地观察着,语气透出关怀。"你呀!手掌的伤还好吧?有没有擦药呢?"他低头,看着她手掌上的擦伤已经上过了药,放心地松一口气。
面对他突来的关心,应浣蝶不能适应地抽回手,面容飞地绯红。"你……你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她说得结巴,他瞧得极有兴致。
"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过,还有该摸的不该摸的,我也摸过,还害臊呢!"他揶揄着双颊俏红的她。应浣蝶一听,思绪自然又飘到了日前他的逾矩,整张脸顿时烧得滚烫,幸而夜色昏暗,难见分明。
"你少欺人太甚,已经要娶亲的人,怎可再调戏别的女子?你还真当我是你的亲妹子呢!"她突然一气,气他以前说的话,而今就要成空。
"我可从不把你当我亲妹子唷!"他自然地伸手将她的肩膀一揽,一派的豪气。"而且,我也没说我要娶亲呀。"
应浣蝶本想挣脱他的怀抱,但听闻他这么一说,困惑地昂起头来。"你这什么意思?那叶姑娘怎么办?她一心一意要嫁给你呢!"
他带起了惯有的笑,下意识地将手揽得更紧。"叶姑娘当然还是要嫁,不过……"君无臣贼贼地笑了起来,若有深意地看着应浣蝶。"我怎么会当一个棒打鸳鸯的刽子手呢?更何况,有人可舍不得我呢!"
"你,又胡说些什么?"仿佛被说中心事,应浣蝶心虚地回嘴,连忙想转移话题。"说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少神秘兮兮的了。"
君无臣点点她的脑袋瓜子。"傻猫,你还当我喜欢娶叶姑娘呢!只是怕你这只野猫无聊,而且这叶家似乎也挺有意思的,所以我才留下来好生地观察一番。所以喽!不就让你找到事情做了。"他指指凄风亭内的一对佳偶。"这么相配的两个人,当然不能被拆散了,你说是吧?"
"你,是不是有什么点子?"这叶姑娘不愿嫁给乔枋,还有啥法子呢?
"山人自有妙计。"君无臣自信地笑笑,扇子摆了两下后突然收起,望向一脸疑惑的应浣蝶,眼光蓦地深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