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妮蓦地从拂面的微风中清醒过来。“洁丝,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洁丝赞叹地看著潘妮金色的秀发。“我觉得你的头发好美。”
不!不是这句话。潘妮困惑地看著洁丝的脸庞,心神却为刚刚心里突然浮现的一个声音感到困惑、迷惘。
直到她想到她似乎曾在哪里听过类似的话。而后,当一封湛蓝的信送到杭丁顿大宅,指明交给费潘妮小姐时,她才恍然大悟。
是信里的那些字句吧。她曾在那些固定于每个星期日送达的神秘信件里读到过类似的句子。
但是那仿佛在她耳畔呢喃的男性嗓音又是怎么一回事?
曾经有人对她说过那样动人的情话吗?
从杭丁顿大宅仆役手中接过那封湛蓝色的信件时,潘妮的心差点没停止跳动。
原本在出发到伦敦来之前,她还担心会收不到信,所以特地交代何太太务必将她的信件转送到伦敦来。
却没想到送信的人会如此神通广大,她才刚抵达伦敦,信就跟著来了。
无法顾及洁丝的好奇,她奔下楼,找到刚刚送信给她的女仆。“安妮,你叫安妮是吧,你知道刚刚是谁把信送到这边来的吗?”
女仆摇摇头。“很抱歉,小姐,我不知道。信是管家刚刚交代给我的,不过我想他也不知道,下次再有人送信来的话,我会留意看看。”
潘妮点点头,然而愈来愈多的不解也盘桓在她的心中。
她低头瞪著手中的信,怀疑自己有没有可能等到真相揭晓的一天?
而手中的这封信,能够透露出多少关于写这封信的人的身分?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封缄。
看见了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问候语,只不过这回,写信的人似乎已经“假定”了他有唤她名字的权利,因为信的开头已经不再是生疏有距离的费小姐了……
亲爱的潘妮小姐:
我可曾告诉过您,您的头发比阳光灿烂,您的眼是午夜的星星坠进我的梦中。这不是溢美之辞:它甚至无法形容在我眼里的您十分之一。然而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日与星更能赞美被一个男人所深深仰慕的女子?
不可能再有人能比您更深地撼动我的心。如果我语无伦次,或是表现的像个愚蠢的傻瓜,那是因为当我只要想起您,我的理智和脑子就全不翼而飞了。
原有千言万语想说,然而临到笔端,却发现要细致地剖析自己的心有多么地困难。请原谅我,亲爱的潘妮。请容许我放弃那撩乱的文辞,让我用我的荣誉荣耀您,让我用我的心深深地记住您机智的反诘与无人能及的美丽。
在我心中,没有人能够超越过您对我的意义。
您真诚的朋友
这是第四封信了。
显然这位神秘的先生还是没有打算吐露自己的名字。
潘妮也已经由一开始的困惑惊奇,渐渐能较为理智地看待这件事了。
这一次,她终于看到了一个她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盲点──非常奇怪的一点。
这封信上没有署名,甚至,也没有标示任何日期。
而且信纸也比她所看见的还要陈旧,虽然保存得十分良好,也依然带著淡淡花香,但却没有一般崭新的信纸制成以后,所必然会有的那种新纸浆的味道。
可见得这些信纸或许已经存放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而像这种湛蓝色的信纸所使用的染料和材质,必定不是寻常人所能负担得起的。所以潘妮大胆猜测这些信可能出于上流社会或富豪之家。
当然也有可能不是。但如果说她能找出贩卖这种信纸的商店的话,或许她就能找到写信给她的人。
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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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他终究还是不该来的。
费雪公爵站在他伦敦梅菲尔的贝林登大宅时,脑中所闪过的,就是这样的念头。
这里有太多关于她的回忆。他怎么能够忍受日日夜夜待在这里,然后任由那些甜美又痛苦的回忆来折磨他?
他差一点就要转身离开。但亨利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手中捧著一大叠宴会的邀请函,提醒著公爵,他还有“重要的任务”,不能弃甲逃逸。
他揉著眉强迫自己自那些邀请函中挑出几张,好决定今晚的去处。
而一看到那些素负恶名的主办人大名时,他有强烈的冲动想要将那些邀请函统统丢进废纸篓里。但他的理智告诉他,最危险的去处就是最快的捷径。
如果他想要在最快的时间里帮海莉打进这个现实的社交圈里,宴会主办人的消息传播效率,最好得纳入考虑。慎重的。
皱著眉,他挑起一张印有粉紫色小花的信封。
格格笑夫人的宴会。
亨利偷瞄了一眼。果然是个令人痛苦的“好选择”,这位女士等同于全伦敦的流言中继站啊。
“就这封吧。”公爵说:“派人去通知男爵,然后将我的马车准备好,要最好最豪华的那一辆。”
“是。”亨利领命而去。同时期待地想知道在离开社交圈六年后,全英国最英俊的公爵将会在格格笑夫人的宴会里,造成多大的轰动。
那一定很有趣。他微笑想。真希望他能在场。
而如果当公爵发现潘妮小姐也在伦敦时,那事情就会更加有趣了。
亨利脸上的笑容拉大、再拉大。
而公爵则拧著眉抚著刚刚又抽痛起来的腿,但愿这一切能够尽快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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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笑夫人所举办的宴会在伦敦社交圈里向来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不仅因为格格笑夫人的宴会向来新奇有趣,同时也是因为只有在夫人的宴会上,才能在第一时间知道伦敦社交界所发生的最新时事。
没有人知道这位嫁了两任公爵的公爵未亡人,究竟哪来这么大的本事能够握有全伦敦最新最快的消息,但如果不想在宴会次日后才从别人口中听到不知道已流传过几手的新闻时,那么最好亲自出现在宴会中。
凡是想在社交界占有一席之地的贵族们,莫不绞尽脑汁想自夫人手中拿到一张印有紫色花朵的邀请函,好证明自己在社交界重要的程度。
而王侯淑女们也都视格格笑夫人的晚宴为社交季里的高潮节目。因此这一晚,其他人是不用想与夫人争锋了,因为几乎所有的人都会涌向格格笑夫人──前爱丁堡公爵暨前温特理公爵未亡人在伦敦布鲁斯贝利区的豪华庭园式宴会大厅。
杭丁顿伯爵一家人也不例外。
洁丝与潘妮在伯爵和伯爵夫人的陪同下一同抵达格格笑夫人的宴会地点。
在还没找到伴护的情况下,艾美这位伯爵夫人已经打算肩负起“监护”潘妮和洁丝两位未婚淑女的重责大任。
他们准时到达,但整条伦敦大街上还是塞满了赴宴的人潮和车潮,连马车要通过都有困难。伯爵只好让车夫在大门口将他们放下,然后在午夜时再来接他们回去。
潘妮就跟在洁丝的身边,与杭丁顿伯爵伉俪一齐走进那间镶满了镜子的宴会厅。
是的,格格笑夫人仿照了普鲁士的镜厅,将自己的宴会厅用水晶般的镜子来装饰壁面。因此当潘妮一走进去时,实在无法确定大厅里究竟有多少人。镜子与灯火交互辉煌,令人眼花撩乱。
格格笑夫人喜欢美男子是出了名的,因此当她看到杭丁顿伯爵时,立刻抛下正在招呼的客人笑迎了过来。她身上穿著一袭夸张的白色蕾丝礼服,娇小的个子几乎要被淹没在层层的蕾丝中。远远看去,可能会让人误以为是一只大型的天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