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打算收手的玄野又折返,他实在受不了她那任性傲慢。他正极力的想弥补自己曾犯下的错误,她却存心找碴似的,不肯让他有片刻安宁。就算他曾误杀她,也没道理要永无止境的容忍她。
看着他直向自己过来,她真想咬掉这多事的舌头。让他走就好了嘛,何必去搭理他呢?她平常说话不会这么刻薄的。
雨织的悔意来的太迟,玄野已经沉着脸,恶狠狠的逼到面前。
“你这伶牙俐齿一定有不少人称过吧?”玄野语带讽刺。
“是你自己不好,硬要当叔父的护卫才会挨骂的。”雨织为自己辩解着,边踉仓地往后退。
“这么说来,都是我的错啰?”玄野逼问的语气虽然平稳,实是隐含着压抑的怒气。
本来就是嘛,是他自己硬闯入别人的府邸,怨不得她嘴上不留情。可是为什么他看起来像想痛打她一顿的样子?
“你别再靠过来,我可是你的主人,你不可以以上下犯上。”与织沧慌地命令。
然而他根本没有退却的意思。雨织心慌得只想逃,往后大步一退,平常及腰的栏杆在过猛的冲力下,起不了防护作用。
“呀!……”她惊叫着跌向亭外的水池。
玄野一见危险,箭步上前揽住她正要跌出亭外的身驱,轻松搭救成功。
雨织惊魂甫定,白着脸在玄野怀里轻颤着。
“看吧!这就是有护卫的好处。”他说的得意。
闻言,雨织气的一把推开他。明明就是他吓的她差点跌入池的,还有脸说大话?
“我才不需要你的保护。”她对着他大喊,流下委屈的泪珠,旋踵跑开。
玄野呆立,不解她为何流泪。他刚才救了她不是吗?
雨织捂着脸,哭泣地跑回房,好巧不巧地却在门外撞上了巧儿。巧儿见到小姐哭得像个泪人儿,大吃一惊,连忙问到:“小姐,你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走开啦,不用你管。”雨织推开巧儿,一进房即冲向床榻,拉上锦褥蒙住头。她现在谁都不想见。
巧儿怎能不管呢?以前小姐就算心绞的毛病犯了,也都还咬着牙不落泪,哭成这样伤心,还是破天荒第一遭呢!她得赶紧禀报夫人才行。思及此,她风也似的跑去找夫人。片刻后,邢夫人气急败坏的随着巧儿赶来。
“雨织,雨织,怎么啦?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你忍着点,婶婶这就派人请大夫去。”夫人红着眼,转身就要出去。
听证会婶婶带着哽咽的慰问,雨织不得不抹净泪推被坐起,勉强装出笑容,“婶婶别急,我没事的,都是巧儿不好,大惊小怪的穷嚷嚷。”
雨织安慰着婶婶,流眼瞪了多事的巧儿一眼。巧儿哑口无言,被瞪得好无辜。
“真的没事吗?”婶婶不放心,还东摸摸、西瞧瞧的检视了一番,手掌一探到雨织的额上,立即叫出声,“哎呀,在发烧呢!准是雪地里跑了一整日,染上风寒了,快躺下。”
“没关系啦,我又没觉得不舒服。”雨织有时对婶婶这种小题大作的呵护还真是大感吃不消。
她额上的那点温度根本不算什么,那个硬赖在府上不走的护卫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除非他能从她面前消失,否则她绝不可能会觉得舒坦的。
“我待会儿叫人把晚膳送来,用完饭你就早点歇着,别再起来走动,知道吗?”婶婶软语哄着,回头向巧儿吩咐道:“今晚好好照顾小姐,知道吗?”
雨织六岁那年,因父母双亡被送到羲和园。她和邢臻膝下无一儿半女,雨织和他们又投缘极了,这十一年来,雨织虽然喊他们叔叔、婶婶,但他们可是拿她当亲生女儿看待。
雨织顺着婶婶的意思,用过晚膳后便早早睡下。原本不以为意的小小风寒经婶婶一提,大有肆虐作乱一番的蠢动。
半夜里,额上滚烫延至全身,身体明明是滚烫的,她却冷得在暖被里打颤。雨织的意识陷入迷糊状态。
趴在桌上睡觉的巧儿浑然不觉小姐有异,更不知有身影闪进房。
好冷!好冷!雨织在睡梦中不安的辗转。
蒙眬间,那种刺骨的冷被一种陌生的、温柔的暖意取代。她不假思索的朝那股暖意偎去。那种纯然、绝对安全的感觉,让她的身子变得温暖,她几近贪婪地沉溺在这种难得的安然里。这种感觉太美好,好得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
她在作梦吗?一定是的。这种幸福的甜美根本就是骗人的,只要她一醒来,所有幸福都会不见。
雨织在梦里流泪。受骗的委屈让她的泪滚滚而下。
谁?是谁?是谁用轻柔的手拭去她的泪?她好象可以感觉到那只手的坚定与暖意。雨织本能的将脸颊依偎着温暖的手掌。
这一定是梦吧?
※ ※ ※
翌日,雨织从恍惚中醒来,房里已是一片灿光,全身的炽热也褪去了。她没有起身,只是瞪大眼睛盯着上方,绞尽脑汁拼命回想着。隐约中,她记得昨夜作了个很重要的梦。但是是什么样的梦境,她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可恶!”雨织懊恼地大叫,边敲着不中用的脑袋。“连这么一点小事也记不住,笨!笨死了!”
她着装下床,却不由自主地又去思索那个梦境。怔怔的在铜镜前做下,拿着银箄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雨织就这样就这样梳了半个时辰,根本没发觉自己在失神发呆。
猝然,房门“碰”地被推开。突然的响声将她由呆怔中惊醒。
“邢姐姐,我听说你们府上请了一个不得了的护卫,是真的吗?是真的吗?”一抹轻巧身影伴着莺生燕语冲到雨织身边,铜镜里立时多了张稚气的娇俏容颜。原来是雨织自小的对邻玩伴叶凝秀。
雨织原本忘了那个不请自来的护卫,经凝秀一提,她的头又开始痛起来。她含嗔地瞥了镜中那喜孜孜的笑脸一眼,“又是巧儿嘴碎,跑去你跟前说长道短,是不?”
“才不是呢?你少冤枉巧儿。”凝秀顺手拿过银箄,拈起如缎青丝,替雨织梳着髻,边眉飞色舞的说道:“是邢婶婶同我娘说的啦,这会儿她可正在我家口沫横飞的献宝呢!她说的那个护卫一脸正派,长得英俊挺拔、气度不凡,看来武功高强得不得了。今后她再也不必为邢伯父提心吊胆了。”
雨织蹙眉想着,婶婶跟那人可真投缘啊!好话全替他说尽了。
一脸正派?少笑死人了。
真不知婶婶打那个角度看他的,竟会看成一脸正派。若依她看来,那人横看、侧看都都带着邪气,尤其他恶狠狠的瞪着人时更是。
雨织一想起差点被逼得跌入水池,心中就有气。一脸正派?等八百年吧!
她也不晓得为何就是看他不顺眼,大概他们八字不合、命里犯冲吧!她还真不记得曾对任何人有过这么般直截了当的讨厌。
“咦,你怎么都不说话呢?婶婶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快带我去瞧瞧嘛,婶婶夸成那样,真教人迫不及待想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凝秀雀跃地说着,明眸里跳动着兴奋的光芒。
“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雨织没好气的泼她冷水。那种人她能躲多远算多远,才不会特地讨去看他呢!她可没那么穷极无聊。
凝秀把玉钗斜斜插入,妩媚的飞髻总算大功告成。她笑得有点暧昧,瞅着雨织揶揄道:“我知道了!邢姐姐想将他藏起来据为已有,所以舍不得让我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