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该不会是又在想什么坏点子了吧?]兰儿试探地问。
[怎么会?我是那种人吗?]书雅不答反问,朝着兰儿露出天真无邪的灿烂笑容。
是。兰儿在心中无声地呐喊。
看着小姐的笑容,兰儿感到头皮一阵发麻,鸡皮疙瘩掉满地,连寒毛都竖了起来。惨了—又是这表情,每每只要小姐一露出这号表惰,就代表着她离死期不远了。
[小姐,你可别害兰儿啊!]她欲哭无泪,她太了解小姐了。
上回她就是被这笑容给害惨的,险些丢了半条命。其实 她家相爷是个明理之人,才不会因小姐犯错,就怪罪到身边伺候的奴才们。毕竟脚长在小姐身上,她们就算再怎么盯紧她,她的花招实在太多了,而夫人也早在多年前就因病逝世了。每回找她们一干人麻烦的,是小姐那年迈的奶娘。
[不会啦!兰儿你待我如此的“好”,我怎么会“恩将仇报”咧?]了不起以怨报怨而已。不过这句话她可没胆说出口,这话只要一出口,难保兰儿今儿个不会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死守在她身边。
[真的?]她吞了口口水,略微迟疑。
[真的,我发“四”。]她唱作俱佳的说。
[那就好。]兰儿没注意到书雅的语病,一心只记得为自己的[死里逃生]庆幸。
呵,呵,可怜的兰儿!书雅在心中默默地为她深感同惰,然而同情归同情,坏事还是照做不误。
单纯的傻女娃,被卖了还反过来帮别人数银两。
[那我先出去了,小姐如果有事,再叫唤我。]兰儿不疑有他,今晚她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可怜的兰儿,她如果有回头,肯定会看到书雅一副奸计得逞、不怀好意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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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就是现在了。
书雅猛然自床上一跃而起,整整衣衫,抓起偷藏在床底下的细软,迫不及待地欲夺门而出,却在准备开门时,突然她缩回手。
不对,今天下午兰儿好似发现她的异样,说不定此刻她正躲在房门口,守株待免,等着她自投罗网!
还是从窗口溜出去来得安全点。她冲到窗日,小心翼翼地推开窗子,探出头。呼!只有三层楼高,还好,她松了口气。
仔细观察一下环境,她的窗前正对着一棵大榕树,榕树隔着一面高墙便是条小巷子,绕着巷子走即可通到大街。
她闯过几次!每次都成功,但那是在白天,现在可是三更半夜,一个不小心,全盘计画可得胎死腹中。
笨蛋,她暗骂自己,她学得功夫岂是学假的。管他三七二十一,一眨眼不就跃过了。
加油!她策励自己。只要出了高墙,她就自由了!
深吸一口气,将家当绑紧在身上,随即纵身一跳,跳到树上,未曾停息,一鼓作气奋力越过高墙,安全落地。
哈,哈!没想到她挺厉害的,看来,凭她的功夫行走江湖,应该不成问题啰!
她留了一封信,要她爹爹别担心她,也别迁怒他人,待她出去见识、见识,玩够了便会自行回家。
回头再望了望她生长十六年的相国府一眼,狠下心来,便毫不眷恋地迅速离去。
殊不知,从她一踏出相国府,便有一双不坏好意的目光盯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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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雅独自一人悠哉悠哉地沿路闲逛,反正她也没啥目标地点,只有走一步算一步。而这会儿相国府上上下下,正为她大小姐的[择善固执],闹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全府笼罩在阴霾中。
其实,书雅自己心知肚明,她的出走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然而,不管什么后果,也阻止不了她[领悟]圣贤书中的道理,与置身其中的情境。
好比此刻,她终于深深体悟到白居易在七言绝句[暮江吟]中所提的: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唉!不知是不是情境的因素,让她感触良深,美好的一幅景色,竟令她兴起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感伤,她何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啊!一点也不像她自己。
她突然好想家,不知道爹爹好不好?不知道兰儿有没有被挨骂?不知道待她如亲孙女的奶娘会不会很难过?
奇怪,她也不过才离家一天半!为何会这么想家呢?
她又不是没出过家门,也曾离家到皇宫去住上个把月,更有四处去[关心]民情,好几天不曾回家的纪录。只是每回必定有人跟在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而现在,凡事都得自己来。第一次没人跟在她后头碍手碍脚,说来她应该高兴才对,向来她不都是巴不得摆脱掉那群跟屁虫,怎么终于如愿了,她竟然快乐不起来?
纵使如此,她仍然不改变自己四处漂泊的决心,更何况才出来一天半而已,现在就认输回家,未免也太没面子了。说什么也不行 好不容易才逮到好机会,可以出外一饱眼福,说什么也不能太早回去。
不过,她的思乡情愁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她已不知不觉走到了大街,这会儿大街上正热闹着,让未见过这种场面的书雅看傻了眼。
都这么晚了,还有那么多小贩,又如此热络,白天的摊子叫市集,那么晚上的呢?算了,肚子有点饿,先买个包子来果腹,等会儿再找间客栈来夜宿。
她走到卖包子、馒头的小滩前,才一靠近,老板娘便亲切地叫道[姑娘,买个包子吧!可不是我老王卖瓜,自卖自夸,我这里的包子可是远近驰名的,不好吃不要钱。]
[一个包子。]听老板娘爽朗的声音,配上和蔼可亲的笑容,让她倍感温馨,不自觉地又想起了奶娘。
不知道奶娘现在过得好不好?会不会将她出走的事又迁怒到兰儿的身上?其实,奶娘是很好的,若不是奶娘对她宠爱有加,待如亲孙子一般,也
不会将她偷跑出去玩的事,都怪罪在兰儿身上。
[姑娘,看你的穿着打扮不像是这儿的人,想必是外地来的吧?]老板娘亲切地同书雅闲聊。
[是呀!我是打长安来的,敢问婆婆,这里为何如此热闹?]
[喔,这几天是庙会,所以白天、晚上都很热闹,白天是市集,这晚上嘛,就是夜市。]老板娘不吝啬地为她解惑。
夜市?这名词对她可陌生了。谢过老板娘,付过了钱,她打算先逛逛老板娘口中的[夜市],再去找家客栈。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说走就走。
哇!这一路上她不知叫了多少声[畦!],好像每样东西对她而言,都是刺激又新奇的事物。她并不知自己这会儿的表情,就好比是刘姥姥逛大观园一样,真是名副其实的[京城痴]。但这可不能怪她,长安虽然热闹,但不像这里一样,有人在说书,说得都是些天马行空的故事,也有所谓的[皮影戏],演得尽是些不入流的风花雪月,而正值花样年华的她,就是喜欢看,还有那些舞龙舞狮、放烟火、杂技团.....等等,这些都是在京城里不易见到的事物。
直到刚刚,她才知道自己不眠不休的赶路,竟已渐渐往北方行进,也离相府越来越远了。
好吧!先找家客栈,洗去自己一身的狼狈。天啊!她从未这么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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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是她太敏感,还是太累了?为何总觉得身后好像有人跟着似的,—怪不自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