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哈……”季奕霆心痛地低笑起来。遭人掳走?自己又何必替她编造这些冠冕堂皇的藉口?房里如此整齐,她不可能是遭人掳走。
那么,只剩下一个理由,她早已计划好逃离自己,只是在等待机会……
“你走……最好永远别再回来……”他心有不甘地赌气说道,但眼中却拗不过心痛地溢满了雾气。
为什么?他不解地问向自己。为什么他竟会如此难受?
难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竟已付出太多?
不,不该这样的。
自己甚至是夺去她视力的凶手、爱上她只会造成两人的痛苦……
那就让她走吧!
心底突然出现这样的声音,让他心悸,也同时让他的心获得释放。
让……她走?从此不再见面?
或许,这样才是对的。季奕霆的嘴角泛起一抹无意识的痛苦笑意。
让她走,从此以后他就可以不必再在她面前小心地掩饰着自己对她所犯下的过错,不必因为每天望着她纯真的脸而使自己遭受着良心的鞭笞,也不必再承受着因有她伴在身边而使自己产生的种种甜蜜或怨怒的情绪……
他本来就不该靠近她的,当他在医院里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现在这样,不正好是让已有些脱序的情况重新步上轨道?
他该让她走。这样对自己、对她来说都好。
☆★☆
“奕。”清脆的嗓音紧迫在后,季奕霆却不曾稍缓步伐。终于,俞晴忍不住地上前拉住季奕霆,强迫他停下脚步面对着她。“奕,你还在为昨晚广告的事生我的气?”
“我有吗?你有证据?’他甚至没翕动双唇地说。
还说没有!摆明了就是一副气炸的样子。“那么我道歉,你就别再生气,好不好?”她轻咬着下唇,一副知错的模样。
再看见俞晴,季奕霆仍是觉得她不可否认地是耀眼而美丽,但不知怎地,他此刻就是再也找不出一丝耐心陪她说话。
“我上班要退到了。”他自她的身上收回目光,连眼皮都不曾眨动一下,便毫不留恋地兀自走向大楼电梯。
在电梯门合上前,俞晴仍不死心地自门缝中闪入,一时间,狭窄的空间内就只有两人无声的静默。
半晌,俞晴颤抖着声调开口:“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她这话总算引来季奕霆的注意,只见他轻转向她。
相当直接!奕在心底称赞道。这“曾经”是他所喜欢的女人特质之—……
双眼笔直地注视者季奕霆的表情,俞晴的心里其实是恐惧的。但就在她看见今天季奕霆唇边所绽放的第一抹笑容时,她欣喜地认定他的心毕竟还是在自己身上,整个人也才跟着放松。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才不至于让自己大难看。”
随着话声的结束,季奕霆后边的笑意也在瞬间消失。
霎时俞晴仿佛被冻结在当场,直到电梯门开了又关,狭窄的空间内只剩下她一人时,她才了然转醒。
“不!”她失控地对着已然合上的电梯门大吼。“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我不许你离开我!”
他是唯—一个让她感到动心的男人,她绝对不允许他离开她!
☆★☆
他疯了!
一定是这样。
否则要怎么解释他刚才的行为?
他没有理由拒绝像俞晴这样的美女的,不是吗?
但自己刚刚却亲口赶她走?真不像他—贯的作风。
更奇怪的是,他现在非但没有一丝的后悔,反而有一股想要大笑的冲动!
笑什么?他走向会议室的脚步不曾停歇。
当然是笑自己蠢,竟然将到手的天鹅向往外丢!
那么,谁是天鹅?
一抹娇弱的身影蓦地自脑海中闪过,尽管只是一瞬间,却让他急促的步伐因心脏一次窒息的抽痛而停住。
为什么要想起她?该死的,他不该想起她,
策动自己的步伐继续向前,季奕霆伸手推开会议室的门。
他现在是季氏企业的负责人,眼前季氏企业的经营应该置于第一位,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他像是催眠似地不断在心里提醒着自己。
深深吸了口气,季奕霆要自己将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接下去的各部会报中。
☆★☆
“本企业目前的营运重心主要集中在……”简报架前,业务部经理使出浑身解数地分析着企业的营运重心及市场调查结果,其他在座的与会干部也都分毫不敢稍懈地全神贯注着,深怕给新上任的负责人一个松懈懒散的坏印象。
但坐在主席位上的季奕霆,心神目光早不知从何时起便已飘向大落地窗外十五层楼高的市景了。
这城市这么大,她会在哪儿?
“又从营运据点的选择上来看,本企业考量务事业部之间的网路效应与地区差异,佐以同业竞争的商圈以及区域内可支配所得总额……”
她双眼看不见,一个人能去哪儿?
“总而言之,分别从各事业部门看去年纯利的成长百分比……”
要是她只身在外,遭人欺侮了怎么办?
“本企业的前景大好,目前有意与本企业洽谈合作的……”报告得正兴起的业务部经理突然被一声巨大的拍桌声响给骇得吭不出声。
所有人目光一致地转向声响的来源季奕霆。
“总经理,是不是…我漏说了什么?”斗大的汗珠自额际滚下,业务部经理颤巍巍地瞅着突然拍桌而起的季奕霆。
季奕霆哪管这厢的报告?他愤怒的脸上只写着深深的自责。
他该死!他怎么可以放任如此纤弱的她就这样一走了之?要是她因此而出了什么意外……不,他不允许!他去找到她,将她带回他身边,她一辈子都别想再这么离开他!想都别想……
不理会众人咋舌的讶异目光,季奕霆的背影消失在会议室的大门外。
第十章
天气渐渐转凉。
老季遥望着北方雨云满布的天空,又一次沉沉地叹一口气。
会不会太自私了?他无言地问着自己。
让湘织去教化他那脾气比金钢石还要硬的儿子,是不是错了?
她一去使没了音讯,而自己却又碍于面子不敢去询问。
“唉……”老季又重踱回温室。望着自己刚打好的木架,他小心翼翼地将那盆剔透如琥珀色泽的兰花移至架上。这是为了渡过寒冬所做的准备措施。
“湘织,我已经为你搭好能遮蔽风雨霜寒的稳固支架,如过北方太过寒冷,你不要逞强,我说过,你并不欠他什么……”或许该说是,她并不欠“他们”什么。
一阵微弱的乐声在温室里慢慢溢开来,老季先是错愕,继而想起这熟悉的乐声,他像是报备军情的探子般,十万火急地奔向自己的工作室。
电话,是他的行动电话!
两年了!
两年来这电话只响过寥寥数次,而来电中甚至有一半以上是打错电话的,尽管如此,当它每次响起铃声时,自己还是会怀抱着忐忑的心情狂奔向它,只因他仍怀着希望。
是湘织?还是那小子?亦或者又是另一个不知名的陌生人?
按下通话健,老季不敢出声,只是谨慎地调适着自己快得不正常的呼吸。
对方似乎也沉默着。许久之后,一个内敛而成熟的声音响起:(我是季奕霆。)
是他!那小子打电话来了!不知怎地,原本在心里排练了整整两年的台词:“你终于还是肯先低头。”此刻却是在九霄云外中裂成粉碎,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的两行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