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畬藏了好久的笑意终於在脸上扩大,「知道」柳劭月对他不是无动於衷和「看到」她真的乱了步调的感觉可是大大不同。
他喜欢而人间这样的进展。
「可以请问一下,为什麽你高中肄业?」站在柜台内,店经理拿著履历表,轻蔑地上下打量穿著制服的柳劭月。
柳劭月在心中哀叫。她完全忘了现在身上还穿著星羽的制服,写高中肄业,人家会怎麽想?被第一学府踢出来的,怎样都不算好学生。
「呃……因为……」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理由解释。
「怎麽了?」范文畬双手顺势拉扯柳劭月的发辫,关心的来问情况。他在座位上只看得到站在柜台的店经理,但远远就能感到店经理不善的脸色。
「嘿,我的学历有一点问题。」柳劭月咧开嘴角回头说。
「你也是来应徵的吗?」店经理一看身高与外型都出众的范文畬,双眼一亮。她就听小妹说有一男一女来应徵,店里的女服务生够了,现在只缺男服务生来点缀公式化的上班时间。
店经理的态度真够天壤之别。
「人家看中你了,阁下意愿如何?」柳劭月回头冷嗤了声。
「我是陪她来应徵的。」范文畬摇头否认。
店经理的眼神因为失望而顿时黯然,又回到原本瞧扁人的嘴脸。
「现在只缺男服务生吗?女的来应徵不行?」觉得这份工作是无望了,柳劭月还是好奇问一下。
「这不是问题,」店经理拿起履历表再度打量柳劭月,「我们现在缺假日班,你却写你不做星期日,这个年纪不好好念书,出来找什麽工作,现在店里最年轻的也是专三生,你不觉得高中肄业会矮人一截吗……」不知觉开始长篇大论说教,当她回神时发现被她训的小妹妹正含泪将头偏向一边,而小妹妹身後的大男孩正以凌厉的眼神瞪著她。
训人的口气下意识被逼回,收敛几分。
「就这样,我们过两天再给你消息。」这当然是表示不录取的客套话。
「谢谢。」也不知道为什麽要道谢,柳劭月说完快步离开速食店。
范文畬还站在原地,握成拳的手改而指向店经理。
「我是为她好,为她好。」男孩在她面前一脸凶狠,店经理咽了口口水解释。
「别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做人身攻击,她只是来应徵工作而已,小心你那张嘴以後惹火烧身。」范文畬再瞥了一眼,推门去追柳劭月。
收银机旁的员工都在咬唇窃笑。令人受不了的店经理终於被训了,大快人心呀!
范文畬一直远远地跟著柳劭月,跟著她上天桥,跟著她进新光三越,最後跟著她买票到了全台北最高的大楼楼顶。
「啊?」他小心翼翼的站到柳劭月身旁,和她一起看夜景,悄悄转头,以为他会看到一张哭得梨花带泪的脸蛋,却只接著不小心「啊」了一声。
柳劭月知道范文畬跟著她,他从以前就一直很辛苦的追著她,她知道。「真漂亮,我从这幢大楼竣工开始就想上来了。」透过玻璃窗,她看到台北漂亮的夜景,嘴角挂上了一丝浅浅微笑。
「你的反应真出乎意料。」范文畬松了一口气,他对女人的眼泪最没辙了。
「我刚才一直在想我该有什麽反应,那个人会这样训我是因为我在学历上写了高中肄业,但那不是真的。」她的表情非常平静。
「就算小学毕业她也不该用鄙视人的语气说话,太多管闲事了,她的态度也许和你身上的制服有点关系,一般人看到太优异的人都会自卑,进而攻击,反正她自以为是的口气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我也告诉自己不要放在心上,她讥刺完以後马上忘了,如果我还难过三天,那不是亏大了吗?」柳劭月的眼神投向远方。
今晚也让她学到了一课,原来学历是如此重要,没有学历的人很轻易的就成了高学历者鄙视的对象,但是那店经理鄙视的口气到底是为了什麽呢?只是因为那店经理多摸了两年的书?有了IQ没了EQ又怎样?
如果求学问求成像她那般,还不如不要。
啊!她真的是气疯了,所以没有考虑大多就把身上仅有的钱买了票,上来看夜景。
「难得你会这麽冷静。」范文畬总觉得她怪怪的。翻出以前的记忆,柳劭月永远好强,吵起来她不是最凶的一个吓得人退避三舍,就是最冷静的一个,但会用言语激得人恼羞成怒,唯一的共通点是她伤心,会哭,她生气,也会气哭,这次却一滴眼泪也没。
「周遭的人都觉得我很早熟,不会像同年龄的孩子一般无理取闹,做事永远稳重踏实瞻前顾後。太老成的吵架方式好累,明明气得要死还要反省是不是自己的错,还得不断告诉自已意气用事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其实偶尔像个十七岁的叛逆小孩也未尝不可。我不要冷静,不要冷静。」她微微摇头,只笑终於转成恶作剧的笑容。
看到柳劭月平日的笑容,范文畬挑了挑眉,「你不要冷静?那你在想什麽?」
她转过身和范文畬面对面,扭曲的表情憋笑憋得好辛苦。
「我在想……」
柳劭月对著暗蓝的天空,突然放声大吼:「他妈的!那婆娘下次别给我在街上堵到!」
她吼完,在范文畬错愕的表情下,笑倒在他的怀中。
范文畬愣了足足一个世纪之久,才反应过来,接著赏了柳劭月头顶一个大大的爆粟。
「女孩子不准讲脏话!」
第八章
她这两个月过得真精采呀!
先说睡觉的地方好了,离家出走的第一夜住宾馆,第二夜跑去星羽的宿舍,两姊妹彻夜聊到半夜,然後被范文畬拖到山上仰望星空,第三夜开始睡她租来的小房间,不过也只睡了那麽一夜,起因是一场感冒。
那房东提供桌椅、衣柜、床垫各一,就是没有棉被和枕头,害她只能拿仅有的几件衣物充当棉被,不安稳的睡了一夜,第二天起来时就发现自己感冒了。
因此,范文畬以她不会照顾自己为由,拎她到Salut的宿舍,在他隔壁房间住下。
原先租的两坪小房间,被范文畬先斩後奏的退租了,她才住了一天,房东却不肯退还房租,说是赔偿他们买家具的钱,范文畬居然也答应了,开玩笑!塑胶衣柜、没有抽屉的木板桌,外加夜市买的薄床垫,哪值几千元呀!
她一气之下,打算赖上范文畬,她就这麽吃住他的两个月,本来要等范文畬抗议的,但他赚的钱给她花掉好像是理所当然,当她发现的时候已经赖他赖习惯了,这份既得利益像是戒不掉的毒瘾,心中的一点罪恶感轻易被甜蜜掩去。
感冒的影响还不止如此,她那时鼻塞头昏难过得要命,突然很想听听慕珍的声音,忍不住打电话回家以後,母女俩在电话两端哭成一团,接著聊了一个晚上,慕珍答应要等她肯回家再回家,逼得庆元也不得不答应慕珍要将女儿在学校的事打点妥当。
这下,她变成拿著免死金牌离家出走了,范文畬知这这件事以後的结话是:「不能用常理来推论你们一家三口的作风,你父母宠坏你了。」
她好奇范文畬陪她跷课那麽久,学校的事怎麽办?范文畬笑说他只要四次段考不缺考,而且学期平均all pass就行了,他们班上的风纪股长不会记他缺课,而老师看他没来只当他跷出学校玩耍去了——他比她还嚣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