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究竟有将她放心上么?
想到这儿,梁红豆分外感到凄凉,一双眼瞳登时蓄满泪雾。成亲一年多,夫婿就不疼惜,那这场姻缘算什么?想着想着,一行泪珠就滑下脸颊,她一咬下唇,以手揩去泪水。
“怎么着?一个人在这儿哭?”冷不防,柳小仙的嗓音在耳畔窜出,她笑嘻嘻地瞅着梁红豆。“想夫婿啊,想他为何迟迟不来,是不是不要你了……”
被她一调侃,梁红豆再也忍不住让珠串似的泪花扑簌簌地滚落。
“那种负心汉不要也罢,”柳小仙故意不看她的泪水。“下午的江公子也不错呵。”好半晌等不到梁红豆回答的柳小仙又说:“该不会你就只认识你夫婿一个男人吧?”
梁红豆拭去水雾。
“想想,从小到大也只有他了,一个住我家隔邻的男子,从幼时嬉闹的玩伴直到懂事后拌嘴的敌对状态,而及弄后一直留心他的点点滴滴,也许我之所以那么厌恶他处处留情正是因为在乎他吧!只时那时并不承认,后来成亲了,理所当然地心里头只惦记他,其他人都无法代替。”她顿了顿又道:“我从很早的时候,心里头就只有他了,嫉妒别的女子能获他青睐也是因为知晓自己不够漂亮,所以他的注意力才不在我身上,现在他迟迟不来接我,是不是有别的女人留住他的心……”
这是她第一回正视杜浩然在她心里的地位。发觉很久很久之前,杜浩然便无声无息地占据她的心绪,泪水再度淹没她眼瞳。
“那……我也没啥好说的了。”柳小仙促狭地笑开来。“你就继续哭,被自己的泪水淹死好了。”柳小仙拍去身上的雪片就打算回房,临走前回身笑着看梁红豆:“对了,听楼主捎来的信说,杜老板是个金算盘,毫不客气地赚了我们楼主五千两银子,真是奸商之最呵!”
梁红豆别过头去不理她,仗着自己有关于浩然的消息一再欺负她,真可恶!
柳小仙踩着轻快的脚步,心里头只想着如何从杜老板那儿也敲一笔,毕竟他命人将她绑架至范府,这些日子少的进帐她全算在他头上了,心情愉悦的她毫无防备地哼着小调,没料到下一刻被一双手臂拥入怀里,强拉进回廊的阴暗处。
柳小仙离开之后突然四周变得更安静,也更寂寥。未打声招呼的雪片像倾盆而下的棉絮撒落,只不过这棉絮是冷冰冰的,里头夹杂的冰晶打在身上会有微微的痛感。
梁红豆待得愈久愈觉得寒冷且无助,她心中只想着,若是浩然迟迟不来接她,她就这么困在这范府中吗?
她站起身子,独自立在大雪中让雪花洒在身上。为什么愈来愈冷了……突然间,她想起小时娘在冬季时常熬给她喝的姜汤,那喝下去后从头顶心直到脚底的暖和滋味,在这样的冬夜里教她分外想念……
不知在北方的爹娘好吗?这时节,娘一定会熬姜汤给爹爹暖身子,那温热的姜汤呵……
一滴豆大的水滴从她脸颊上滚下,掉落在雪地之上,渗入雪中。梁红豆猛然转头,甩脱发丝上的雪片。可恶,不能再这样伤感下去,想回家,那就回家去吧!还不就是几天的路程而已么,至于浩然还要不要她,就找他当面问个清楚明白不就成了,一个人在这猜想有何益呢?
心下有了主意,她立刻转身跑回房里,匆匆收拾好一个包袱,从珠宝盒里抓了几条项练随手塞入荷包,便走出房间。
现在大伙儿都进房了,不会有人拦她,不趁这时走还等什么时候?她偷愉摸揍地张望门外的动静,见四下无人,便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蹑手蹑脚地走向大门口。
太好了,该守在门边的仆人溜班去了,这下子可是她的大好机会。
梁红豆缓缓的拉开的门闩,谁知门闩拉掉后,冷不防厚实的木门却被人给大力推开,幸好她机警及时往后退了几大步。
来人不知门后站了人,连忙拉紧马儿的缰绳,那匹红鬃色的马儿两只前蹄高高地举在半空中踢动,想来也受了不小的惊吓。
“红豆,怎么会是你?你为什么不好好待在房里?”杜浩然跃下马,急步上前捏捏梁红豆的脸颊。一张俊脸在看见粱红豆时写满了显而易见的欢悦。
不听还好,一听见杜浩然的话,梁红豆便火上心头,她甩开杜浩然的手,眼瞳中满是跳跃的火光。
“你还说!等了这么久你都没来,你到底在忙什么!”
她扬手就想赏给杜浩然一记耳光,但杜浩然眼明手快抓住她来势。跟在杜浩然后头扛着大箱的仆人吃吃偷笑,眼角余光不时地瞄向杜浩然夫妇,少爷和少夫人又闹意见了,隔了许多没看见倒是有些怀念。
“我这不就来接你了?”杜浩然握住他小妻子的手揣在怀里。
梁红豆嘟着嘴。“可是……你居然还叫我和别的男人玩得愉快……我还猜想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她眼睛一红,晶莹的泪珠便在眼中滴溜溜地转看圈,她百般委屈地盯着杜浩然。
“你说的是什么话。”杜浩然以手指揩去她的泪花。“我当然要来接你啊,只不过先前为了一笔生意耽搁了。”杜浩然眉开眼笑,兴奋的搂住梁红豆的腰。“这一次白玉的营生又有不少的进帐,而是这笔收入官府也查不到我的税,是净赚的哩。所以我才晚了些来,后头那些人扛的箱子中是送给伯父的见面礼,也是卖剩的玉啦……”
“生意,生意,又是生意!你脑中净想着赚钱!”梁红豆抽离自己的手,在杜浩然胸口不停地槌打着,“你到底把我放在哪里……”梁红豆的拳头停了下来,脸颊上爬满了泪水。“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不然怎会让我等这么久……”
“我怎会不要你?你可是浩然布庄的少夫人,我杜浩然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呢!”杜浩然理直气壮地拭净梁红豆眼畔的珠泪,好言地安抚着她,这傻丫头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了。
回廊中传来杂沓的脚步声,范文汉领着一票家人赶来大门口,他们全是在睡梦中被高声嘶叫的马嘶声给引来的;范文汉见一位陌生的年轻男子搂着梁红豆的腰,马上怒发冲天地指着那年轻人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是哪来的野男人,放开我的侄女!”
杜浩然谦和地打恭作揖:“伯父,小婿杜浩然未曾及早拜访您,请伯父见谅。”
随杜浩然来的仆人一字排开在他的后头也跟着作揖。
杜浩然以折扇指着放置在廊中的木箱。
“这里头是小婿送给伯父的见面礼,也当作是杜家给范府的聘金,还请伯父笑纳。至于红豆……”杜浩然收紧在梁红豆腰上的力道。“小婿不敢让她在贵府打扰过久,就随小婿回杜家了。不然让人家知道我杜某人的媳妇居然在伯父家叨扰,怕不笑掉同行的大牙了。”
杜浩然先将梁红豆送上马背,随后他也跟上来,双手一拉缰绳,红鬃马儿便掉个头,跃出范府大门。
临去时杜浩然不忘抛下一句:“谢谢伯父给的两千余两银子,算是红豆的嫁妆了!浩然在此谢过!”
话音还未消失,马儿早已跑到一丈开外,而杜家带来的仆人也开向范文汉行个礼后便鱼贯走出范家的大门,而留下范家的人满头雾水、莫名其妙地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