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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西席张先生啊,请上座。”杜浩然起身拱拱手,邀请他同乐。

  不料张文训自鼻孔冷哼一下,摔碎手中的瓶子,碎裂声引来旁人的注意,有人还围过来看热闹。

  “你这种粗人居然考取秀才,老天真是没长眼睛!”张文训忿恨地低吼,脸孔狰狞阴险,颤抖的手指比住杜浩然一派自然的身影。

  梁红豆闻言倒抽一口冷气。

  “先生,你醉了。”杜浩然淡淡回应,丝毫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别理他,他自己没考上举人,借酒装疯罢了。”陈聪明在一旁放马后炮。“他年年考,年年落榜,我想考了不下五六回了吧,现下你考取,他没考取,不甘心,想来挫挫你锐气。”他啧啧摇头。

  “有句俗话说得好,见不得人好,眼红。”陪客,着一身杏黄长袍的公子哥轻描淡写地说道。“眼前就是实例。”

  “你们懂得屁啊!你们这些浑身铜臭味的下三烂。凭你们也配参加科考,笑掉人家大牙!”张文训脚步有些踉跄,摇摇晃晃地。“你们连帮我提鞋子都不配。”

  “我是不懂,我只明白,杜少爷呢,考中了,而你名落孙山。这够清楚了吧?”另一名着枣红衣服的男子接口。“陈少,我说得对吧?”

  “你只不过凭恃着你家有钱而已,没什么了不起,骨子里一样都是残花败草,脓包一个!”张文训重重一槌扶梯的把手。“贱民!”

  杜浩然以扇子制止想上前教训张秀才的梁红豆,从她的神情他就明白,他的小妻子火冒三丈想修理人了,可是这儿不合适。

  “你只不过八字比常人好罢了,没什么特别的。”张文训咆哮,而语气中隐隐透着不甘心。

  “说不定你先以银子买通了主考官!不然依你那脑子,凭什么讨得到秀才?”

  “你说什么!”梁红豆怒极,但又被杜浩然拉住,他示意梁红豆别轻动。

  杜浩然流畅地展开扇子,露出轻松的笑颜,对着张狂的张秀才温和地笑着。

  “你说得也没错,我八字是比你好上几倍也未可知。出生时有位半仙就这么夸过我,八字是大富大贵之相,拜相封候少不了我的一份。”杜浩然扇了几扇。“俗话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亲七友八贤妻,九要努力十拜拜,小弟我恰恰每一项都合格,该做的没少过任一点,无怪乎老天爷让我考中秀才,还头榜第一名哩,真是不好意思。”

  杜浩然的笑声其实没多少诚意,温度寒凉;陈聪明机伶伶地打个寒颤,他心里明白,杜浩然是表面上和张秀才周旋。杜浩然就是这种人,心里就算老大不愿意,可是也不轻易和人撕破脸。但是,但是,陈聪明肯定杜浩然已经没兴趣和张秀才继续下去。“张秀才,你快回去吧,别在这儿出糗了。”陈聪明挥手叫他离开。“我们一票粗人在这里闲聊怕污了你的耳朵,你还是走你的阳关大道,别和我们这群专走独木桥的瞎搅和一气。”

  另两名陪客闻言哈哈一笑,“是啊,万一铜臭味染了一身怎么得了?我等粗人可赔不起你的金身玉质呀!”

  “哼,我也不屑和你们在同一个屋檐下。”张文训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碰咚碰咚地走下楼梯。

  “快滚哪!”梁红豆抓起一把筷子朝张文训的背影丢去,哗啦啦地撒了一地。

  杜浩然好笑地捏捏她的脸颊。“别这么气,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秀才怎么如此不知礼数,且没分寸,没气量,亏他念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梁红豆为她的夫婿不值。浩然也很用心地准备啊,张秀才不分青红皂白地胡乱污辱人,怎能不教她气忿。

  杜浩然无所谓地笑笑。“不要紧,读书人嘛。你瞧瞧那县太爷,之前看我们是用鼻孔,现在则是呵呵陪笑,笑容里都掺了蜜了。”

  梁红豆咬咬下唇,莫可奈何地点点头。“但是他欺人太甚了。”

  忽地,才“啪哒啪哒”地有许多脚步声杂沓上楼;跑堂小二面带喜色,首当其冲地奔来。

  “杜少爷!县老爷亲自来向您贺喜啦。”

  梁红豆目光一瞄,便见那县老爷笑盈盈地抱拳走来,后头还跟着一大伙的差役,其中四名衙役还扛着一大箱的礼物。

  “天啊贝他那副嘴脸,活像是剥了皮的老母鸡,虚情假意,恶心死了……”梁红豆悄声言语,用手绢掩住自己的口,淘气地做鬼脸。

  “人心哪,总是隔着一层肚皮,如果不发生一点事情挑拨,老是看不清楚。”

  杜浩然抿嘴笑了笑,莫测高深地摇摇扇子,换上职业笑容迎向来人。

  第六章

  夏日阳光正盛,江南水乡荷香正浓。近水的人家在湖边植了满满的荷花,湖面上不少年华正丽的女娃娃乘着小舟,笑盈盈地哼着小曲,两两相视而笑,采摘着娇嫩欲滴的花苞;远远望去,舟子上粉扑扑的一团,而小姑娘的笑音银铃似的飘过来。

  “热死了!”钟千里忙着用手绢儿擦去似瀑布般的汗滴,虽然撑把伞,但火烤似的气温仍教他直呼吃不消,尤其是挺着一个大肚子的他,早知要出来走这么一大段路,他干脆就留在客栈里头,烤得他一身肥油都流满身。

  杜浩然不睬他,逍遥自在地摇着扇子走在他斜前方,伞张出的阴影斜斜地罩了一方凉意。这个钟千里也奇怪,放着自家的生意不做,居然跟他跟到江南来,难不成是想抢他盐业的生计。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杜浩然盈盈笑道。

  “啐,你个杜浩然,别以为多念了点书就狂了起来,想用苏东坡压我。”

  钟千里作势要踹他,不过杜浩然身形一点,便向右前方跳出两步外。

  不料脚尖却绊到一个异物,收势不及,杜浩然跌个五体投地;钟千里哈哈大笑。两人趋上前看,一看,两人皆大吃一惊,这个异物还真眼熟……

  “钦差大人?”

  “范岫鸿?”

  两人相视苦笑。怎么和这麻烦如此有缘?

  远离那昏沉沉的黑暗,范岫鸿挣扎地睁开眼,眼前的东西是全然陌生,他只记得他分明在扬州的府衙中散心,怎么一开眼却不是这回事。

  “依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来人一见他醒便高兴地拉开嗓门喊道:“嘿,你醒了,一百两哎!客人,这回您是付银票,还是兑现啊?”

  他略微发颤地移动视线,进眼界的确是钟千里那张大脸和杜浩然一贯淡然的笑脸。

  “我一直觉得奇怪,你这位钦差大人怎么窝囊到极点,老是被人修理得惨兮兮的呢?”钟千里不客气地坐在他床畔,食指戳着他肩窝。

  “范兄,你这回又招惹什么牛鬼蛇神了?”杜浩然问。

  “还不就是那玉嘛。”钟千里插一嘴。“一般人见了那漂亮的玉,一定起了邪心,这用膝盖想就知道。”

  范岫鸿苦笑。“这几日不知打哪儿传的,是有不少人在谈论那玉的事情,我想我此番遭劫亦是如此,是有心人卯上我了,但不明目这消息是如何走漏的……”

  “喂,倒楣的钦差大人,那块玉为什么这么抢手?它到底是何来历?”钟千里问道。

  范岫鸿悠悠地长叹,“那又是一段很长的故事来着。”他的目光调向窗口,转为绵远。“你们两人既救我两回,我也不便瞒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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