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说话的温柔神情,缭绫颇不习惯。除了哥哥以外,她很少和其他异性接触,尤其是面对一位这么温柔体贴的成熟男子。
“听说你也很喜欢收集骨董?”她故意忽略他柔情的眼神。
“嗯,我屋子里那些展示品只是众多收藏之一,在乐园我们有特别辟一座古物博物馆,其规模虽不如罗浮宫,但所收藏的却也是骨董中的极品,可说是世间罕见的馆藏,你一定会很喜欢。”严仲沁笑道,举止言谈间有着王者风范,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特殊气息。
“说到骨董,我昏倒那天你有没有看见一面青铜制的古镜?那应该是你的收藏品之一,你该知道吧?”缭绫深觉不可思议,这还是她第一次和一位初识的男人谈这么多话,她向来对异性有着高度的警戒心。
“我不喜欢镜子,所以不曾收藏过古镜。”严仲沁摇头。
“可是我明明有看见啊。”她低喃道。
“或许你看错了。”
“也许吧。”缭绫耸耸肩。自从地出昏迷中清醒后,有很多事情她都感觉不太对劲,甚至耳边有时还会传来模糊的呼唤声,但这些怪异的事情她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你是高峰会的人,那么你是帝京五人小组的成员之一啰?”缭绫试探性地问他。
“你很聪明,不愧是鬼谷子的宝贝妹妹。”严仲沁点头笑道。
“我哥哥跟你很好?”
“是呀,我们是事业及学业上的好搭档,大学时代就在一起了。”他的视线落在机窗外的蓝天白云。今天天气状况很好,很适合飞行。
飞机平稳地飞行着。
“我很少听哥哥提起你。”缭绫也随着他的视线望向窗外。为何这男人的眼神如此缥缈,而她又为什么这么在乎?
“这样才好,我的身分不能随便曝光。”严仲沁将视线拉回,又恢复他原有的微笑。
“那你为何告诉我你是高峰会的成员?”
“因为……我也不知道,看你可爱没有危险性吧。”严仲沁的确很少坦白承认他是帝京五人小组的一员。
“你不怕我把你的身分说出去?”
“你不是那种人。”他说得很肯定。
“是吗?”缭绫笑了笑,开始对他产生好感,她喜欢能够信任他人的男人。
“从台北到乐园大约需要一个半小时,你如果觉得累,可以先休息一下。”他说着便拿起自己的毛料大衣替她覆上。
“焱大哥很忙吧?你不必理会我了,可以忙你自己的事情。”缭绫体贴地对他说。
之前她跟哥哥一起搭乘飞机或轿车时,他总是不放过任何时间,就连在车上也忙着批阅公文,所以她能体会企业界人士分秒必争的辛苦。
“我虽然很忙,但我不喜欢在办公室以外的地方处理公事,特别是有美女在身边时,我更不会为了公事而冷落对方。”他边说边拿出一本探讨古文明的精装书。“好好休息,我看我自己的书。”
“嗯。”或许是梅酒的关系,缭绫感到昏昏欲睡。就在方才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哥哥无法给她的那一部分缺口可以在这男人身上找到,她刚刚所说的那一番话正是她长久以来冀盼哥哥会对她说的,但哥哥过于专注事业,有时会无心地忽略她的存在。
或许哥哥跟温小蝶会是适合的一对,因为他们两人的工作态度非常类似,同是企业界有名的拼命三郎,两人在一起绝对可以互相扶持、相辅相成,而身为妹妹的她不但无法给哥哥任何方面的帮助,还只会替他惹来麻烦,让他为自己担心。与温小蝶的精明干练相较之下,她真的好没用……想着想着,缭绫不知不觉又难过起来,她翻了个身,让自己的脸蛋朝向窗边,不让身旁的严仲沁瞧见自己难过的模样。
静静看书的严仲沁见她转过身去,本来并没任何反应,但当他准备再度埋首于书本上时,却在无意间经由机窗玻璃的反映,瞧见司徒绫默默掉泪的伤心模样。
他的心头一紧,眉头微蹙地凝视她落泪的容颜,机窗外的天空是如此温暖明亮,而玻璃上的她却这么忧伤……她是因何而落泪?
从司徒剑城今早临时打电话请他代为照顾司徒绫的语气,他不难猜测出来这一对感情至笃的兄妹已因温小蝶的介入而起了变化,司徒绫现在之所以会伤心落泪,也是因为她所仰慕的哥哥不在她身边,将她踢给另一陌生男人照顾的缘故吧?
“别哭。”严仲沁紧握手中的书本,低声开口。
见他忽然出声,缭绫一怔,停止流泪。
“别哭了,你漂亮的脸蛋不适合有一张哭泣的脸孔。”严仲沁递过一张面纸给她。
“焱大哥……”她因他的心细而意外。他怎么会知道?她是如此极力隐藏她的情绪……“你相不相信我期盼我们见面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严仲沁忽然说道。“其实一年前我们就应该认识了,只可惜当时你离家出走故我鸽子,不然现在的我将不会只是递张面纸给你,安慰你不要哭。如果我们早些认识,或许现在我就能分担你的痛苦了。”他笑了笑,没有逼她面对他。
“你是爷爷安排和我相亲那位男主角?”挂着泪痕,缭绫惊讶地回过头来,迎上他柔情似水的黑眸。
“是啊,我连我准未婚妻的俏容都还没见到,就被她三振出局了,好惨!”严仲沁摇头苦笑,轻松地自嘲。
“我不知道原来那男人就是你,我以为对方是个老头子。”她连相亲的资料、照片都没看就把它撕掉了,而且只要是三十岁以上的男人,她一律称呼对方为老头子。
“也快是了,我明年就三十岁了。”见她如此讶异,他笑了。司徒绫是个把情绪表现在脸上的直率女孩。
“你很了解我,连我的专用语都一清二楚。”缭绫真的很意外,她一直以为哥哥是世界上唯一知道她在想什么、想做什么,且唯一能够包容她任性脾气的男人。
“你不难了解。”严仲沁微笑道,“你是个很容易让人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的单纯女孩。”
“你真的知道我在想什么?就连我刚刚为何伤心也知道?”地无法相倍地看着他问。
“你难过是因为温小蝶和你哥哥拍拖的关系。”严仲沁直言。
“没想到你真的知道。”缭绫低叹一声。在这男人面前,她几乎完全透明化了。
“能被了解及信任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他沉凝她,“最可悲的莫过于被身边所爱的人误解及不信任,你明白吗?”他的话中隐藏另一痛苦的含意。
“我很信任哥哥啊,所以才会因为他故意隐瞒他和温小蝶的恋情而生气难过。”她向他解释。
“我不是指你哥哥隐瞒恋情这件事,我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有关于我们两人的。”
严仲沁似乎有难言之隐。
“有关我们两人的事情?我不明白。”缭缭不解地看着他。
“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他伸手轻拍她的手背,笑了笑。
“焱大哥目前没有女朋友吗?”
“没有。”他笑着摇头,“我还在等我的未婚妻把我的心捡回去。”
“焱大哥,你这么说好像在责备我似的,我会过意不去的。”缭绫嘟起小嘴。她当初确实是不该连面都没见就一声不响地“逃婚”,可是当时她真的很厌恶爷爷强迫她和他订婚嘛,而且还美其名说是相亲,用膝盖想都知道他老人家心里打什么主意。如果只是单纯见个面、做做朋友,她那时一定不会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