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明美惊叫一声,闭起眼睛不敢目睹。
“玉竹!住手!”下马闻声飞奔而来的织田信长,眼见玉竹像幽魂似地挥下手中的长刀,不禁大声喝阻她。这小女人善良得连一只兔子都不忍伤害,又怎会有勇气拿刀砍人呢?她分明是想折磨自己,好让自己内疚而死。这小傻蛋!
织田信长忙跨一大步,一把夺下玉竹手中的武士刀。然而已为时太晚,兰丸的人头已然落下,自断颈处不断喷出的鲜血像诅咒般地洒落在大牢的石墙上,若隐若现地浮现着字体。
”我……杀了他……我真的杀了他……”玉竹全身颤抖。直盯着身首异处的兰丸,神情恍惚地喃喃自语,显然受了过度刺激的她已经失去神智、六神无主。
“没事了,玉竹,别怕。”织田信长将全身颤抖的她揽进怀中,紧紧地抱着。
从她冰冷的双手及泛白的嘴唇上,他可以感受到此刻的玉竹害怕得宛如惊弓之鸟,她那娇弱的身躯不住地颤抖、冷汗直冒,令人又心疼又不舍。
“呜……呜……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欺骗我!我恨你.我恨你……”玉竹的泪水一滴滴地落下,她是如此地信任紧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可是他却让她的信任付诸流水。
他不但骗了她,而且还狠狠地刺伤了她的心,他好恨,她真的好恨……
“我立刻带你回宫休息。”织田信长并不理会怀中可人儿的指控,他抱起依然痛哭不已的她,将她带出血迹斑斑的地牢,快速策马回玉竹宫。
第十章
京都平安神宫
“妈妈咪呀,这么多人!怎么找得到谦信大哥呢?”
晚上七点不到,茉莉便迫不及待地前往平安神宫。待她一到达平安神宫前的大鸟居,只见满坑满谷黑压压的人潮,像沙丁鱼似的挤在一起,立即心一沉,顿时感到一个头两个大。
“赏藤名会有什么好看的?这些人真是吃饱撑着没事干!”她皱着鼻暗骂一声,决定不和这些家伙凑热闹,一个人绕过平安神宫的赏藤会场,来到人烟较少的神宫后院。
静溢无声的典雅庭院和喧闹不已的赏藤会场开成强烈对比。夜凉如水的恬静夏夜,在池塘此起彼落的蛙鸣声中渲染开来,此番景致让郁卒多日的茉莉终于稍微放松心情,在愁云惨雾的低调气氛中找出一丝阳光。
“啧!其实也没什么好难过的,天底下又不是只有谦信大哥才适合我。更何况男人说变就变,变心比打喷嘁还快,搞不好上杉谦信现在正和哪个骚包女人快活,我干嘛为了他避着我的事情而闷闷不乐。而且说不定他根本不是躲避我,而是老早就把白茉莉这个人忘得一千二净,我干嘛自作多情。拿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简直是自找罪受。”茉莉拿着一把圆形纸扇不住地扇风,自我安慰。
本来嘛,男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那些噩梦一直打扰自己,她才不会如此郁卒,虽说她始终不愿承认自己就是玉竹公主的转世,但那些仿佛身历其境的清晰梦境却又令她痛苦难抑。她甚至已经无法找到一个令自己信服的借口,解释这些梦境不是她前世所曾亲身经历过的事,否则为何她的心也总是随着玉竹的悲苦而低叹不已,像是有一块石头压着那么难受?
“如果兰丸也转世就好了,我有好多话想问他。”茉莉轻叹一声:“人海茫茫,他究竟在哪里呢?”
茉莉抬头凝望黑夜中的明月,脑海里尽是兰丸的身影。虽然她无法清楚忆起梦中兰丸的容貌,但她永远也忘不了他恳求自己杀了他,帮助他解脱痛苦时,那抹满含歉意、悔意,以及掺杂着爱意的复杂眼神。
“到鸭川散步算了。”心乱如麻的茉莉决定放弃寻找上杉谦信,她好想马上离开京都回到台湾。
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何自己对美珠会拥有如此特殊的情感,两人不但从幼稚园起就情同姊妹,一起捣蛋,一起受罚,彼此间还有一份难以言喻的亲切感。原来她自战国时代就陪着自己同生共死,直到玉竹死前的那一刻,她依然伴着她……
正当茉莉穿过宫蒲花园,准备走出平安神宫的后院时,一阵熟悉的笛声骤然响起,让茉莉前进的脚步嘎然停止,循着笛音的来源转身回望。
“你……你是……”茉莉吃惊地呆望着眼前的吹笛者。这位吹奏“入梦”、穿着袈裟的年轻僧侣,正是前些日子自己不小心迎面撞上的和尚,他那双泛着异样情绪的眼睛……看起来好熟悉。
“玉竹,我们又见面了”放下玉笛,他缓缓走近惊愕不已、呆立在原地的茉莉。
“兰……丸……”茉莉退后一步,难以置信地不住摇头。
“嘴巴别张得那么大,我又不是孤魂野鬼,别吓成这副德行。”他轻笑一声,看着惊吓过度、全身轻颤的茉莉。
“你……你真的是……兰丸?”茉莉伸出颤抖的手轻触他手中的王笛,这管晶莹剔透的笛子是玉竹转送给兰丸的礼物,她记得的。
“嗯,我同织田信长一样,为追随你而转世。”他别具深意地看着她。“我此生名唤‘念竹’,大家都称我为念竹师父。”
“念竹?!”茉莉轻喃一声,脑子里一片混乱。
“其实我今天是特地来找你的。”他将视线自她脸上移开,神色顿时显得复杂难辨。
“特地来找我?”她不明白地望向他。
“嗯,为了上杉谦信的事情。”
“你是说你为了谦信大哥特地来找我?”她显然很惊讶。
“没错。”他点头答道。“为了避免你和织田信长又再次重蹈前世的覆辙,所以我来告诉你上杉谦信回避着你的原因,还有他现在人在何处。”
“谦信大哥不是在平安神宫吗?妈咪说他会出席今晚的赏藤名会,所以我才会来这里找他的。”茉莉不解地反问。
“错了,今晚出席赏藤名会的人是于振雷,不是上杉谦信。”他顿了一下。“上杉谦信现在人在东京的上杉神社。由于为了替你讨回公道,所以他再次显露血腥的本性,逼迫龙少虎切下四根手指头。为了这件事情,他被族中长辈严惩,拘禁在上杉神社里修练,除非他能通过严格的山中修行,去除心中暴戾的气息;否则很难重获自由。”念竹简单地答道。
“被拘禁?!你说谦信大哥为了我而被关在山上,所以才无法和我见面?他并不是刻意回避我,躲着不想见我,是不是?”茉莉惊叫。
“嗯,上杉谦信爱你都来不及了,哪里还会故意避着你。他是逼不得已才无法和你见面。”念竹眼底闪过一抹凄苦。
“那为何于振雷要假冒谦信大哥?我是说,他为何连赏藤名会也要代替谦信大哥出席?”茉莉又问。
她终于记起风之桌被撞的那天晚上,于振雷给她的名片上的确印有“上杉谦信”这个名字,难怪第一次自母亲口中听到这名字时会有种熟悉感。
“于振雷和上杉谦信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由于上杉谦信从小就有着异于常人的血腥个性及特殊能力,加上他身为上杉家族的长子,肩上负有重大的使命及责任,所以小时候的上杉谦信经常被迫到深山修练。以除掉他身上的血腥暴戾。但上杉家是个极重视传统的大家族,身为长子的上杉谦信又不能长年在山中修练不露面,因此在二十岁以前,上杉谦信这个身分都是由身为私生子的弟弟于振雷所替代,之后于振雷才恢复自己的身分,回到他母亲身边,跟从母姓;上杉谦信也得以结束修练,回到上杉家接掌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