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他做错了?他没有真心爱上封晴境?不!就是因为爱她,他才想离开。因为忍受不了触碰不到她的感觉,怕会令她感到困扰。
而孩子……他知道,封晴境其实不会当真打掉孩子,他是否该尽快回去她的身边?正如司徒青所说,封晴境怀着孩子诸多不便,加之以身份又特殊,若连他都不在,那她不就陷入困境甚至绝境之中?
"若我死了,你会为我伤心是吗?"浅浅溢出笑意,他心底已有答案。
是该回到封晴境身边,那才是他最后的寄心之处……
* * *
"呕--"几要将五脏六腑吐出来,封晴境胸腹间的恶心感仍盘据不散。
虚弱地瘫软在床边,无力地轻喘着。
被紧紧抓在手上的脸盆中没有任何秽物,她小手苍白,并发着颤。
"小姐!"踏进房中的恬儿慌张地将手上的粥搁在桌上,跑上前手忙脚乱地帮她按摩,略略舒解不快。
"小姐,您要好好保重身子,吃点东西别饿着了孩子。"回身又端来了肉粥,恬儿轻声轻气地动着。
推开碗,封晴境又抱着脸盆干呕起来。
"小姐,您非得吃些东西才成!大夫交代了,您腹中的孩子太小太虚弱,可能会小产。您身子又弱,再不调养好,到时会没力气生孩子。"搬出长篇大论,恬儿硬将一口肉粥送到封晴境口边,不让她躲闪。
沉默了半晌,食物的香气一再引起封晴境的恶心感,但一想到孩子,她强迫自己张口就食。
"这就是了,待老爷夫人回来,一定很高兴有孙子能抱。"软声哄着,恬儿又舀了匙粥送到封晴境口边。
张口吃下,她淡淡的开口:"爹娘没什么好开心的,我败坏家门,未婚生子,爹娘只怕会打断我的腿。"
害怕吗?不!她一点也不怕,只要能生下与无名的孩子,再多苦也受得。
"小姐,不如……找个人嫁吧!对老爷夫人至少有个交代……"恬儿迟疑地提议。
端过盛粥的碗,封晴境强逼出自己一小口、一小口吃着,刻意不对恬儿的话作任何回应。
"您想,任公子好吗?他不会介意您有孕的事,一定会当孩子的好父亲,而且他喜爱您得紧……"絮絮叨叨地念着,想撮合任狂与封晴境的意图明显不过。
"恬儿,我今生今世都是无名的妻,再说你喜欢任狂不是吗?"轻声拒绝,封晴境心下冒出些微怀疑。
恬儿似乎有心事,不断想撮合她与任狂,为什么如此积极?以往恬儿断然不会在她面前提起任狂的。难道说她怀了身孕以后,就不再是"封大小姐",只是个弱女子,非得找个"良人"托付终身?
"小姐!别再任性了,总不能当真未婚生子,那封府真会因此……"怎么也说不出口。
"丧失颜面?或是声名败坏?"笑着接下恬儿的话,她看起来毫不在意。"恬儿,那是我的错,自以为是的心念赶走了无名,才落得今日的下场。他不会再回来了,至少我得生下咱们的孩子,那也算了却一桩心愿。"
孩子会是什么模样?像无名的男孩吗?多好呀!当他慢慢长大,会见得如花美眷,一辈子幸福愉快。
"小姐,若无名当真喜爱您,他怎会如此不体贴您,说走就走,无音无讯个把月!"恬儿愤愤不平道。
但笑不语,封晴境垂首默然。
"小姐,您真不愿嫁任公子吗?他是好人。"
抬眼凝望恬儿,封晴境坚定地摇头道:"我不嫁任何人,我是无名的妻,孩子也只叫无名爹。恬儿,别只顾着我,不如我替你和任师兄牵个红线好吗?"
"不要!小姐,您好狠的心!明知任公子喜爱您,又怎能替他说媒!"恬儿生气地叫了起来,然眼底深处除了气愤外,还有一抹不耐。
心下起疑,封晴境试探道:"是任师兄要你来劝我嫁吗?"
"不!任公子不是这种人!是我希望小姐嫁他。"恬儿忙着否认,爱护任狂之心极明显。
"我不想嫁他不好吗?这么一来,他可以娶你。"
"不可!"恬儿冲口而出,随即捂住口。
"不可?"眯起眼,封晴境软侬的声音是咄咄逼人。
不自觉连退数步,恬儿双手乱摇,喃喃道:"不可!万万不可!"
任狂与她的计谋不能被封晴境破坏,要夺取封家的财势,首先要娶到封晴境才成,否则她的任狂暗通款曲数年,早就嫁给他了,何需等到今日?
"为什么?"淡淡问了句,犀利的目光却逼得恬儿全身僵直,不敢与她对望。
心思转了千百转,恬儿咬咬唇,一副无限哀恸状。"因任公子不喜欢我呀!我何必嫁个对我没心的人,双方都痛苦,孽缘啊!"
自小与封晴境一同长大,恬儿轻易地抓住她的弱点。
一怔,封晴境露出歉然的笑,柔声细语道:"对不住,我不该这样质问你,伤了你的心。"
说着,轻轻叹气,她将剩下的半碗粥递到恬儿手上。"我饱了,你退下吧!"
不再多说什么,恬儿接过粥,躬躬身便离去。心里提醒自己,不能再露出半分马脚,成功已在眼前,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第九章
"这是什么?"不可置信的女声吼叫道,嫩若春笋的纤指颤抖地指着前方。
"名册、喜帖还有盒饼。"来人面不改色地回道,顺道啜了一口茶。
"名册?"封晴境挑高一道黛眉,强压下怒火。
"当年我带走的,共有七本,有误吗?"将叠在一起的名册向前推了数寸,莫司昭好整以暇的应对。
咬咬牙,她忍不住死蹙眉心。"你,堂堂禁军副统,究竟是何居心?赎罪?示威?莫司昭,我不想同你打哑谜。"
挺着六、七个月的大肚子,封晴境满心的烦躁,再加上大夫说她肚子太小,一点也不像有六、七个月,孩子可能很难养活。
她好担心,只有一个人,真能养得活孩子吗?
又悠悠闲闲啜口茶,莫司昭平平淡淡地道:"都不是,不过因为看烦了它们,拿来物归原主罢了。"
"莫司昭!你欺人大甚!"用力一拍桌子,封晴境的火气全上来了。
"欺人?我欺谁来了?"
"你将'三尊会'看得太扁,不欺侮人吗?这七本名册于会里还有何用?都多少年前的东西了,名册都不知变动了多少回。"气冲冲地又拍了下桌子,她出口一连串地怒骂。
一弹指,莫司昭颔首应道:"可不是,这七本名册没用啦!不过,还是还你,我看腻了。"又一耸肩,他将名册又往前推了数寸,几要跌下桌上。
"你!"他的淡然自我,令封晴境气急攻心,坐在椅上连连喘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喜帖,不看看?"拿起大红帖子扬了扬,艳红薄唇上浮起一抹几不可见的浅笑。
"你要论婚嫁了?恭禧。"兴致缺缺的摆摆手,余怒未消,她可摆不出笑脸。
该死的家伙,他难道不知道,不能惹孕妇生气吗?
哪知他摇了摇头,好心公答案。"是段语君与丰亲王的婚事。"
"什么!"一声惊叫,封晴境唬地站起身,又不适地跌坐回椅上,水灵灵的眸子几要凸出眼眶。"语君被朱谨胤那混蛋连皮带骨吞得一干二净了?"
"说得真贴切啊!"对她一笑,莫司昭赞同地低语。
一撇唇,她不怏道:"你又何必巴巴送来帖子?我与语君之间的关系不能让人知道,封府与丰亲王府又没往来,岂不落人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