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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页

 

  一股气瞬时提不上来,郁闷地哽在胸口,压得她好难受,好想--一走了之……

  趴倒在石子路,张口想尽情恸哭,却只有几声细不可闻的泣声,寂寥地被空气吞噬。

  她抱住头,欲尖叫来宣泄内心满塞的痛苦悲伤,仍只有静默……

  倏地!她全身挺直如紧绷的弓弦,往上仰视苍郁蓝天,下一刻,整个人竟毫无预警的软倒,像只被丢弃的破布娃娃,凄凉地躺在地上。

  意识是在一瞬间被抽离身体的?她落入无尽的深沉黑暗……

  知道申漓回娘家一事,是在接到申浞送来的信笺之后。

  展开信件,他跳起身,顾不得桌上堆放如山的文件,一言不发牵了马便走。

  "爹爹?"星河对着他远去的背影大喊,唤不回他的回视。

  "海姐姐……"她只好回头看站在一边,不知正看些什么的姐姐。

  星海捉着娄宇衡丢下的信笺,脸色忽青忽白,最后涨得通红。

  "海姐姐?"拍拍她紧绷的肩头,星河一脸担心。

  "我不要!爹!"星海突地喊起来,泄愤似将手中的纸撕成碎片,往空中一丢,提起裙摆追了出去。

  搞不清状况的星河先是呆了下,随即拉住姐姐。"等等,咱们找向管家去。"

  "对!找向管家!"大梦初醒般,星河回头迅速跑得不见踪影。

  "等我呀!"星河不愿被抛下,也追了上去。

  却叫眼前的碎纸吸了去,反停了脚步,蹲下身去将之一张不漏的拾起。

  小心捧着纸片走回房去,她无比耐性地将它们拚回样,这下她也急了。

  信是这么写的:

  "娄兄敬效:

  舍妹日前回府,大病昏迷数日未醒,请速至。

  申浞"

  "怪不得海姐姐与……"她急得直搓手,不知所措地喃喃自语起来。

  "真糟呀!万一后娘又死了,咱姐妹是不是又要再多'娘'了?那海姐姐每回都要赶人走吗?应该不会的,后娘看来不像个短命鬼……呸!我少乌鸦嘴了……"不自觉,她叨叨絮絮的话脱离了正题。

  最后她噤声,望着信笺发起呆来。

  同时刻,娄宇衡已到达申府,连通报也没就冲了进去,却在大厅被申浞阻止。

  迎面飞来一张纸,他反射性捉下。"阿漓在哪儿?"

  "她闺房内。"合上书卷,申浞淡然回应。

  "闺房?"他蹙眉,深以为刺耳。"她是我的王妃。"强硬语气不容置喙。

  "就快不是了。写下休书吧!"优美下巴一扫,指向厅内一张摆放文房四宝的桌子。

  望去,娄宇衡的火气爆发开来,一拳打穿那张桌,物品跌落一地,墨汁更染黑了光可鉴人的地面。

  "申浞,你别欺人太甚!"

  "然后放任你伤我妹子?"剑眉轻撇,申浞低垂的眸遮去所有表情。

  一时无语,娄宇衡只能愤怒地死瞪一脸冷漠的友人。

  "阿漓昏迷了这些天,常梦呓些你的事,娄兄,她是个值得你疼爱的姑娘,可不是任你欺的小媳妇儿。"黑亮的眸带上暗红,直直盯住他的眸。

  "她是我的妻,我自会珍惜。"不闪不避,口上相互斗争的同时,也以目光较劲。

  "忘了赵芸娘?"

  "不可能!"娄宇衡几是反射性地拒绝。

  接着一团雪白人影卷入,激动地接道:"不许忘!不许忘了娘!"是星海。

  她早哭肿了眼,一脸泪痕交错的狼狈。

  "那好,写休书。"一弹指,申浞懒得多说。

  "写就写!你以为我爹很喜欢后娘吗?她没娘美丽、没娘能干,又是个坏心眼的人!最惹人厌了!"吼完,星海又哭得淅沥哗啦。

  "住口!"娄宇衡烦躁地对女儿怒叫,吓住她流个不停的泪。

  "我要阿漓,你不能阻止。"坚定地说完,他跨开大步往屋内走去。

  申浞也不阻挠,默然端坐椅上,任随他擅闯。

  一番眼神的较劲,他确信娄宇衡爱上了申漓,只是仍不愿认真面对。

  这就够了,往后的事他没资格插手,只求亡母能在天好生保佑这一对了。

  "大哥,他找得着九姐的屋子吗?"申书苗抱着儿子,好担忧地直望娄宇衡去的方向。

  "吃点苦头也是应该,我会派人适时地领他进'篱院'。"将妻子抱上腿上,眸中闪着促狭。

  "你这坏蛋!耍我爹!"星海发指地惊叫。

  看都不看她,申浞冷哼道:"小女娃,你滚回去吧,申府中的事还没你开口的余地。你爹害了我妹子,小耍一下还嫌不够呢!"

  "谁叫她是别人的破鞋……"咕哝,她不想承认自己已心软。

  申浞看似不以为意一笑,招来奴仆。"送郡主回府。"

  "!我还是不要爹忘了娘。"明白他要将自己"送"回府(其实是扫地出门),星海仍放大胆声明。

  "我也不希望他忘。"语焉不详地回了话,他挥手要她滚。

  识相地由仆人领出申府送上车,星海对这栋大宅子扮了个鬼脸,才下令起身。

  算了,她有点认命,如果爹真喜欢上后娘,她成全就是了。但前提是,爹绝不能忘了娘,否则她绝不依!

  其实申漓并不想自昏迷中醒来,她正在作个梦……或者那其实并非一场梦……

  灰黑色的石砖砌出巍峨耸立的城墙,城门边是一户户比邻而建的民房,或为土黄泥砖木板屋顶;或为木板茅草搭盖起的小屋。

  渐往城内行去,占地广阔的富豪贵族官员宅邸,栉比鳞次、雕梁画栋,令人目不遐给。

  日光初乍,市集中已热络起来,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来凤客栈"是市城中属一属二的大客栈,多少小贩靠着它的余泽而生意兴隆。

  其中一摊卖莲子羹的小贩,看生意的是个年约十六、七的少年,唇红齿白的俊俏样儿不知迷倒多少姑娘,甚至大婶伯母。

  她初尝恋爱滋味的对象--何小铁。

  淡如清水、甜似蜜糖的恋情,两人很少说话,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心灵相通。

  身为官家小姐,她是不能随意出府的,但为解相思苦,她大胆地扮成男装出府。

  知道何小铁识不了多少大字,每每有讯息互通时,她总费尽心思绘以丹青。

  ……很美的梦-悸动了她的芳心。带丝酸涩也有些挣扎,但更多更多说不尽的甜--

  不愿醒来,十二万分不愿意,可说不上为什么?她睁开眼。

  长而密的睫毛如小扇,日光照射后在眼下晕出一圈阴影。

  不加思索侧头,熟悉俊颜写满忧郁与疲倦,映入她眼底……

  或是多日来的疲劳终于令娄宇衡支持不了,现下的他一手支颊,炯炯有神的眸紧闭着。

  伸手摸了下他生了青髭的性格下颚,难得的并未惊醒他,反倒发出语意不明的咕哝声,伏倒上了床沿。

  轻笑声,她目光温柔地望着他。

  就算是睡梦中,娄宇衡的神情仍未放松分毫,浓眉在中央结成难解的结,丰唇拉着刚直的线条。

  是因担心她吗?何苦?或者又是一场设计好的阴谋?

  灰暗的记忆被唤醒,她情丝牢系十来年的恋人,竟是个不值得的人。

  这令她怀疑,自己十年来汲汲营营于复仇的生命,是不是白费的。

  更可悲的是,尽管现实如此不堪,令她悲痛,她仍未能恨何小铁,仍深恋着他。

  幽幽叹口长气,她怔怔垂下泪……

  蓦然,一双温厚大掌抚上她面颊,拭去她珠泪。"醒了?为何哭?"

  "你守着我多久了?"不知为何,开口的一瞬间,她决定继续扮演"十六岁的阿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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