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长子之妻的信物……”理解的点点头,茗香却突然发觉到了不对,猛地抬起头瞅望傅雨村,樱唇因过度惊讶,一时无法合上。
“对!长子是我。”挂着浅笑指指自己,俯首在她唇上偷了个香后,更加温柔的笑道:“妻子就是你了,我的茗香儿。”
“可是……茗香……您……”她结结巴巴说不出话,只有一双美目中,水雾越来越浓。
“我听西陵提过,你问过她我的家乡是吗?”
“是呀!佟大哥……呃……伶姐姐曾说过,一但您找到了妻子,就便辞官隐居去了。”茗香一五一十说出与佟伶的谈话内容。
“她那鬼灵精倒明白。”苦笑着摇摇头,佟伶那种轻易看透人的能力,常使他疲于应付。
“老爷,您故乡在哪儿?”茗香忍不住好奇。
“在南方,广州的某个小村子,背山面水景色极佳,土壤肥沃,是个好地方。”
一提到故乡的景物,傅雨村不禁露出一种孺慕的兴奋之情。
“茗香还没去过南方呢!那里很漂亮吗?”茗香一脸向往。
黑龙江畔出生的她,又被卖到北京,十多年来全在北方度过,南方对她而一言,有如另一个世界般。
“当然,至少比这天寒地冻的北方好。南方终年温暖,你想去吗?”
连连点头,想了想却又感到不解。“老爷,听您这么说,像要回广州去了,可是您是兵部尚书,怎么能离开北京?”
“傻丫头,我当然要辞官了,伶儿不是说过,一但我找着了妻子,便打算隐居去?”无奈轻叹着揉揉她的秀发,奇怪她为何在情事仍驽钝。“我找到妻子啦!还不辞官吗?”
“您是……真的要娶茗香?”不敢置信的颤声询问,她一直以为他是在说笑。
“你不愿意吗?”他深情凝睇她,见她开口欲语,忙伸手点住她的唇轻道:“不许再说配不上我,明日我便要向圣上辞官了,咱们同样身为平民,你没理由说不要。咱们回南方去,种种田、养小鸡小鸭、生几个孩子,别让娘和伶儿她们来瞎搅和,平平静静的共度余生,不好吗?”
再也忍不住的欣喜泪水,不断滚落她嫣红粉嫩的双颊,又一颗颗落在他手背上。
“您能答允茗香一件事吗?”半晌,她仰起梨花带泪的小脸,执拗的望着他。
含笑颔首,这是茗香第一回有求于他,就算再如何不近情理、违反伦常,他也不会拒绝。
“请不要先茗香而去,可以吗?”紧紧握住她的大掌,深怕他会突然消失一般。
“我绝不会先你而去的,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傅雨村坚定的给予承诺。
佳人在亦同在、佳人逝亦同亡。
“谢谢你……”不由得又流下泪,终于有人疼惜她、守护她了……
“再等一晚就好,咱们最迟明夜启程。”吻去她的泪,再一次许下承诺。
“您一定要平安回来,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一想到傅雨村要去同紫柔会面,茗香心中的不安更炽。
“宽心,我理会的。”紧紧一搂她安慰完,傅雨村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离去。
任谁也没料想到,会发生令人如此猝不及防的事。
不过一夜而已,原本为圣上眼前红人的兵部尚书傅雨村,摇身一变为穷凶极恶的犯人,圣上赐下死罪,三日后午门问刑,家产一律充公不得保释。
“我不相信!”向来温柔的茗香嘶吼出声,细弱的身躯不住颤抖,让人不禁担忧她会抖散了身子。
“放心,还是有转圈的余地的,刘塘刘大人和纪大学士,就连和坤那讨厌的家伙都上奏保他,圣上已有动摇,千万别灰心。”康玺忙出声安慰,黑脸上也满是焦灼疲惫。
“为什么圣上会突然下罪大哥?照说,老爹他们的事,没泄漏出去才是。”
佟伶一双小脚烦躁地在地上打着拍子,催促康玺给一个交代。
傅太君已同她爹回月麓山去了,就这么巧早抄家的官兵一步,大伙儿也算全身而退,她便与茗香躲到了康玺这儿。
“他失手刺死了紫柔那女人,又正巧被平西王爷撞见,更糟的是紫柔衣衫不整……唉!圣上当然大为震怒。”康玺皱着脸解释,尽管他不信傅雨村会求欢不成愤而杀人,可是圣上正气着,根本不听取他的证词。
“我要见他!求求你让我见他!”茗香突然朝康玺跪下,不住磕头。
“嫂子!你这是做什么!”佟伶一惊,连忙伸手扶起她,然而她白洁额心已然滑下一丝鲜血。
康玺也慌了,直搓着双手不知所措。“茗香儿,你这……这……不是我不愿帮你,而是连我都见不着雨村呀!”
“我相信老爷没有杀紫柔格格,更不会强行求欢。”茗香定定地望着他,一字一句无比坚定。
“我也相信他,可是圣上……唉!”摇摇头,他也是莫可奈何。
“嫂子,我看咱们还是再等一天,说不准会有转机。”
分别看了看两人,茗香跌坐回椅上,喃喃道:“就等一天,要是老爷难逃一死,我也不活了……”
康玺与佟伶互望一眼,佟伶冷冷地道:“不许阻止,这是他两人的誓言。”
“我会救回两人的!”康玺一握拳,坚定地立誓。
不抱太大希望地摇摇头,佟伶坐到茗香身边紧紧搂住她。
漫漫长夜总是令人难熬的,康玺一夜没回府,天一亮他风尘仆仆自外头赶了回来,一进门便难掩欣喜地高叫道:“大赦!大赦天下!上天保佑!”
“怎么啦?”佟伶直冲了出来,茗香紧跟在后。
“因为三位重臣及满朝文武力保,加上昨夜圣上的爱妃生了一名小皇子,因此大赦天下,雨村的命可保住了!”康玺乐得什么似,差点儿没手舞足蹈。
“谢天谢地!老爷可以回来啦!”茗香双手合十,激动不已地朝天拜了拜。
一经她提起,康玺突然收回笑容,摇摇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雨村被派往蒙古充军五年,贬为庶民,世代不得进仕为官。”
失望担忧之情难掩地浮上面庞,茗香仍不死心问:“那……可以见他吗?”
面对她充满希冀的目光,康玺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无语了好半天,他才终于颔首。“好,我就想法子让你见他一面。”
是夜,康玺将茗香偷偷带入牢房,出手如电击倒守卫与狱卒。
最深处的一间牢房中,傅雨村正盘坐床上闭目养神。
茗香一见他,早顾不得康玺的所有交代,跑了上前泣喊:“老爷!老爷!”
“茗香儿!”一认出她的声音,傅雨村一弹身跳下床,两人便隔着牢门紧紧相拥。
“老爷!您受苦了!”不放松地上下打量傅雨村,他身上的伤痕,令茗香心疼得几乎死去。
“茗香儿,我一直想告诉你,我没有逼奸紫柔,也没有动手杀她……一切,全是她自作虐……”他数日来头一次为自己辩解,深怕茗香误会。
那夜,他应约到了平西王府,拒绝了紫柔的诱惑与威胁,紫柔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恼羞成怒下竟持刀欲刺杀傅雨村,而一切巧合得令人害怕,他躲过了她的攻击,她却不慎绊倒,手上的利刀不偏不倚地刺入她胸口,他正准备救人之时,平西王爷回府撞见,他便锒铛入狱……
“你为何不将真相说出来?”康玺在一旁责难道。
“因为假若我说出真相,请教康兄,小弟该如何交代赴约的原因?”冷静地望向友人,傅雨村早已有全盘的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