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香看著他原本优雅流畅的用餐动作,突然多了一分生硬,隐隐约约间,她似乎也了解祖然崴并不乐意见到此人。
她的视线“不经意”地落在餐厅角落,一个发现她的注视就立刻别开视线的男子身上。
那是记者,岑香知道。
因为这个记者刚好与她的好友兰馥隶属同一个新闻周刊,而非常凑巧的,她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除掉这个确定是记者的男人外,岑香相信,这家餐厅里必定还有其他的记者存在。
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正被记者“用力”关注,并未让她感到任何不快。
事实上,她和祖然崴之所以会选在这家餐厅约会,正是专程来给这些记者看,要不然,他们大可选择较隐蔽的地点。
至少,绝不会是这种完全开放的空间。
“你刚刚所提到的桃生小姐,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抛开狗仔队的盯视,岑香将思绪拉回祖然崴方才所说的陌生人名上头。
本来嘛,她认识的日本人就不多,其中更没有半个姓“桃生”的人,祖然崴突然提及这人,到底是为什么?
“她……在我最初时所说过的那份合约中扮演一个重要角色。”祖然崴顿了一下,似在寻找合适的字眼。“能否签下台约,她握有部分影响力。”
“很大的影响力?”岑香忍不住想刺探,毕竟她可没见过祖然崴说起话来,会这么遮三掩四的。
她很放心的开口问话,并不担心他们的谈话会被狗仔队听到,因为这里的空间虽然开放,却不代表这里是一张桌子紧挨著另一张桌子。
事实上,每张桌子都隔得很开,就算是使用普通的音量,客人们也几乎听不见邻桌谈话。更别提他们的邻桌远在一公尺之外。
“应该说她——拥有相当麻烦的影响力。”祖然崴眉头微颦,如果不是非常注意,根本无法发觉他心情上的变化。
说来,祖然崴相当不乐意见到,在商场上有这种纯私人导向的麻烦。
“早在半年之前,我所拥有的汉安饭店与日本千赫饭店,打算结成姐妹饭店,但最后却杀出了桃生阳子来打乱一切。”
说起这件事,祖然崴的眉头又向中间聚集了零点零零一公分。
本以为既然能重新谈合作案,对方应该已经完全排除导致前回失败的主因,却没想到那个找麻烦的大小姐又出现了。
“那个桃生小姐究竟是什么人?”岑香非常好奇桃生阳子的身分。同时,她注意到祖然崴的表情似乎越来越凝重。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岑香觉得有些奇怪,祖然崴的表情看起来仍是相同的淡漠啊!为何方才有一瞬间,她会突然认为他正在烦恼呢?
她摇摇头,甩去这些不明所以的情绪。祖然崴本来就是个少有表情的男人,情绪更是鲜少显露于外,所以多数人都猜下透他到底在想什么。而外界对于祖然岁的评价,也多以“深不可测、难以捉摸”做结论。
这八个宇的评语,岑香倒是相当认同。
打一开始,岑香真认为这男人是打外星球来的。
毕竟,有几个人做任何事之前,都会事先做好完备妥善的计画,为防万一,甚至还会有备用计画的?!
他的一切行动,都是有其目的存在,绝不是随性妄为。就算一时不懂他想做什么,但事后总能摸索出个所以然。
所以在相处久了之后,岑香也慢慢摸清这男人的思考模式。
这种思考模式,简言之,就是商人的天性—步步为营、小心谨慎。
遇到障碍时,旁人想的是如何绕过障碍;祖然崴所想的,则是如何铲除障碍。除非这障碍实在大大,他才有可能去考虑绕过障碍的方法。
就是这种勇往直前、不畏艰难的性格,才能将祖家的汉安饭店推向世界。
了解他的思考模式之后,岑香也慢慢摸索出他的性格,而在经过这一个多月来的约会训练下,她竟多少能够猜想到他的心境及想法。
虽说不上是百猜百中,但至少不会像刚开始时完全摸不著头绪,也多少感觉得到他的心情变化。
“千赫饭店是桃生家的产业,桃生阳于正是桃生家的掌上明珠,同时也是千赫饭店的副理。别小看这副理的职位,她可是千赫饭店的继任者。”所以说,桃生阳子的个人喜好,左右了这姐妹饭店合作成功与否。
汉安饭店并不是非要与千赫饭店合作不可,但干赫饭店的确是最佳的选择—近百年的悠久历史、享誉国际的优秀服务—这是一家无论是各方面都能与汉安饭店并驾齐驱的老店。所以祖然崴不想轻易放弃。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岑香不解地问道。
这么听起来,千赫饭店并非不愿接受汉安饭店,而且双方的合作意愿应该也是颇高,要不,怎么会在合作破裂的半年后,再度重拾合作案?
“是那位桃生小姐从中作梗吗?”她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这个原因。
“是……也不是。”
这算什么回答啊?!
岑香微眯的凤眼里清楚写著这七个字。
祖然崴当然也读到了,他微愣,几乎忘了眼前的女人可不像外表一般柔顺。
“我正要解释,你别急著瞪我啊。”他微哂,因她可爱的气愤表情。“那时一切都很顺利,与千赫饭店的合作事宜,几乎可说只差一个正式结盟的动作。但所有人都没想到,在正式签约前一天,千赫饭店却突然提出一个条件。”
那段回忆真是教人不悦啊。想起这件事,祖然崴眸底闪过一抹危险的光芒。
“到底是什么条件?”
岑香的胃口可真是被他吊足了。她睁大眼、竖起耳朵,想听听究竟是什么样的条件,竟让祖然崴不惜取消唾手可得的合作案。
“千赫饭店方面希望,我能与桃生阳子进行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祖然崴轻声道。这对他个人来说,简直是项侮辱!
他,祖然崴,需要靠出卖自己的婚姻,去换取两家饭店的结盟吗?1
这根本就是场笑话!
纵使结盟对双方饭店都是有利无弊,但它的价值,绝不是以支付让祖然崴自愿走入婚姻的代价。
“结、结婚为前提的交往?!”岑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这根本就是逼婚嘛。哪里是做生意啊?!”
“所以当时我也很干脆的回绝对方。”祖然崴非常冶淡地答道。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条件摆在眼前,任何人都做不下生意了吧!
“后来呢?对方都没有说什么吗?”
哪里会没说什么引祖然崴挑眉。他们要说的话可多了。
那段日子简直就是一场恶梦,让祖然崴非常后悔,当初为何要为了一个诚意问题,而亲自飞去日本交涉?
那时候可真扰得他好阵子下得安宁。
每日一早醒来,等在门外的,就是桃生家派来的说客“们”!直到入夜还不打算放过他,在换过班后,再继续一个接一个连番上阵,试图让他改变心意。
最后,还是祖然崴直接找上桃生家的主事者,这才勉强解决了问题。
但这些太过细节的事,祖然崴并不打算让岑香知道,他只是改口道:
“有一度我以为,提出这荒谬条件的人,是桃生家的长辈;后来我才知道,这出戏从头到尾都是桃生阳子一个人的无理取闹。事实上,她真正的要求应该是—要我入赘桃生家。”
岑香疑惑地歪著头。是她听错了吗?为什么当祖然崴说到“入赘”二字时,似乎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