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欢,你别这样……”温馨见安慰无效,改以劝导,“你不能因为总裁的死而一蹶不振。想想他临终前的交代,想想你母亲的下半生……”
是呀,若非念及疗养院的母亲,她早就到阴间去向老爷赔罪了。不过,她的面无血色除了来自精神压力,多半也缘于胃口差与睡眠不足。没有人知道,她最近常常三更半夜跑去殡仪馆,对着安希宽的遗体喃喃自语。随着泪水的哭干,她的眼神空洞而茫然,来来去去的吊唁者并未在她的眼中留下痕迹,直到三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灵堂。
“希宽兄,你走得实在太突然了。”唐秉尧扑向棺木,“居然让我连个报答的机会都没有……”
“爸!”唐尔恕扶起哀痛的父亲,并向家属致意,焦距却集中在另一个人身上。
出事那天,他接到温馨的通知后立即赶往医院,可惜安希宽已没有呼吸,而程于欢则一脸呆滞。还未探问来龙去脉,满眼喷怨的倪映珂已将一包相片丢了过来,心知肚明的三人,从那时候起即不曾再交谈过。
而在隔日的报纸出现“安希宽死因大探讨”、“黑寡妇精彩情史大公开”等头条新闻后,他便失去了程予欢的音讯,只能由温馨那儿得知她“依然活着”的答案。
从今天的侧面看出,她这阵子肯定没吃好、唾好。这个一点都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女人呀,难道她不明白他的心会因为她的消瘦而拧痛吗?
“伯父、伯母……”倪映珂硬咽的回礼声唤回他的游魂。
“你是映珂吧?”蔡素芬一眼即认出这披麻戴孝的女孩,“长这么大了,人又漂亮,可惜安大哥没那福分等着看你结婚生子……没关系,往后我家尔恕会照顾你的。”
其实他们夫妇与安希宽早有打算撮合彼此的子女。蔡素芬只看过倪映珂的照片,虽然不晓得这两个孩子进展得如何,不过,她始终相信,以倪映珂出众的相貌和娇贵的千金气质,绝对配得上她引以为傲的儿子。
“伯母--”倪映珂欲言又止,幽怨的眸光从唐尔恕身上兜了兜,又转向继母。
“她是--”蔡素芬差点叫出声,回过头来的程予欢也正好对上她诧讶的表情。
“第二任的‘安太太’,你们一定也没见过吧,”倪映珂并未留意到唐氏夫妇的神色,因为法师招手要她过去上香,“对不起,我失陪一下……”
“唐先生!请这边排队。”一位秀气的年轻人则示意他们站过去,“我是映珂的堂哥倪志明,待会儿棺木就要移往焚化炉了,幸好你们赶得上见堂姑父最后一面。”
“谢谢!”唐秉尧顺口问,“刚刚来不及问映珂,安大哥--是怎么过世的?”
“堂姑父他是……”
“被他老婆害死的啰!”另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接口,“我堂姐夫也真糊涂,怎么会把这种不守妇道的扫把星娶回来,真是家门不幸喔!”
“没凭没据的事,不能乱说的!”倪志明提醒。
“什么乱说?我听仆佣说,堂姐夫就是因为她偷人的事才气死的。”妇人扬高了音调,“也不晓得哪个不要命的男人敢去招惹这种女人,说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他哟……”
唐氏夫妇很有默契地同时望向儿子,却见他面有愧色地低下头,两人不禁生起一股不安:那个间接害死希宽兄的人,不会正好是尔恕吧?
好不容易挨到整个仪式结束,唐秉尧才在回家后爆出火气。
“当初希宽兄说要让他太太陪你走一趟意大利,我就觉得奇怪怎么不是映珂,原来你早晓得程予欢嫁给他了,对不对?”
“尔恕,你老实说,安大哥的死是不是真的跟你有关,嗯?”蔡素芬不安地向儿子求证,“一定是那贱女人先勾引你的吧?”
“妈,欢欢不是贱女人。”唐尔恕反驳。
“真的跟你有关?”唐秉尧不禁怒掌一挥,“孽子--”
这一记耳光不仅是为希宽兄而打,更代表了对他的失望。
“秉尧!”蔡素芬连忙拉住丈夫,数落儿子,“看你把你爸爸气成这样,我真不明白,程予欢那种女人有什么好的?”
“你、你跟她的事……映珂……知道吗?”唐秉尧气喘吁吁地问。
唐尔恕抚着火辣的脸颊,点头,“我们的过去她不清楚,不过,她已经知道我和欢欢在一起的事了。”
“连映珂也知道了?”蔡素芬由糟糕透顶的表情骤转为欣喜,“但显然她为你隐瞒了下来,既然事情没有闹开,就表示她对你很在乎啰!”
“妈,你想……”怎祥?
“娶了映珂!”蔡素芬两掌一拍,“看得出那丫头挺喜欢你,基于唐家对倪家的亏欠,说什么你都得娶了人家!”
“我不会跟她结婚的!”唐尔恕坚决反对,“因为我根本不爱她,这辈子我只娶定了一个女人,那就是程予欢!”
“你--”唐秉尧的怒气再度被惹上来了,“你是不是想继你安伯父之后气死我?早知道唐家的名声会被你败坏,八年前那次的绑架案,我就不找人救你出来了!”
“救我的人是欢欢,而不是你!”唐尔恕拾起无愧的黑眸迎视父亲。
“你胡说些什么?”蔡素芬心虚地说,“你爸爸可是好不容易找了家保全公司……”
“妈,你别骗我了!若非我在意大利碰到了王海立的旧部属林春荣,也不会知道欢欢以她的幸福交换我性命的内幕了,而你们居然还隐瞒了这么久?”
“她自己答应嫁给王海立的,我们何必节外生技。”唐秉尧的口气已不再强硬。
“爸,你常告诫我说,做人要知恩图报的。”唐尔恕抗议。
“尔恕,不管她是否有恩于你,毕竟那都过去了!”蔡素芬冷然道,“何况那种‘换了三次鞋’的女人,哪配当我们唐家的媳妇?”
“她配的!”他冲口而出,“就凭她还是个完璧之身!”
“你怎么知道?”夫妇俩同声质疑。
“因为……在意大利出差的第二天晚上,我忍不住欲望而强暴了她。”
“尔恕?”蔡素芬被他的话骇住了--她教出来的乖儿子会强暴女人,
“这怎么可能?”唐秉尧反问,“是不是程予欢搞的鬼?”
“不!这一切全是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我以暴力占有了她……”于是,他将程予欢与其三任丈夫结婚的始末娓娓道出,“你们说,这样重情重义的女子是不是世间少有?在她的身心无怨无悔交付给我之后,你们却要我一脚把她踢开?试问,你们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个绝情绝义的薄幸男子吗?”
唐氏夫妇登时无言以对。的确,说来也算唐家有负于对方,如果尔恕坚持要娶程予欢的话,他们也不知该如何反对了。
“可是,她命格的煞气那么重……”半晌,蔡素芬低声提醒。
“军中每天出意外的人有多少?祖荫若真的注定长命百岁,也不会成为其中的一个倒霉鬼了!”唐尔恕气愤地反驳,“王海立混黑道多年,早种下被人诛杀的恶果,又岂能将他的死归咎于欢欢的牵累?至于安伯父,主治大夫说他的鼻咽癌早在婚前罹患,即使没有这次的意外,他的病况恐怕也拖不到年底。”
“这些事……希宽兄怎么没告诉过我?”唐秉尧喃喃念着。
“安伯父不仅刻意隐瞒病情,结婚八年以来,他居然没动过妻子一根寒毛,甚至安排我和欢欢单独相处的机会,你们不觉得他的动机很诡异?”唐尔恕一直想不透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