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时值深秋,带着寒意的天候将嫩翠的绿叶染成一片枯黄。风吹叶落,更添几许萧瑟的氛围。
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自花般柔嫩的唇瓣逸出。
聂月眉望着这座住了三个多月的宅院,像是感染了秋的萧索,美丽的黑瞳氤氲着些许伤感。
燥热的炎夏,仿佛已离她好远好远,心中的创痛也渐渐被时间抚平,如今只剩下几许淡淡的愁绪。
几个月前的一场无名大火,使得他们镇上相邻的几间宅院全部付之一炬,当时若不是邻家的袁公子在她被火舌吞噬之前将她救了出来,只怕她已和爹娘及一干下人们一同葬身火海了。
那场无情大火烧毁了她的家园,没有亲戚可投奔的她,只好接受了邻家袁公子的好心安排,和他一同投靠他的亲戚。
亲人皆亡,惟有她独活于世,这种哀恸与孤独几乎令她崩溃,但是她坚强地撑了下来,甚至不曾动过寻死的念头。
她知道若是爹娘地下有知,一定希望她好好的活下去,所以她咬牙撑过最伤痛无助的时刻,为了爹娘而坚强地活着。
只是……她仰头看着天上的浮云,不禁再次轻叹口气。
“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虽然她此刻有个安身之所,而且袁公子和他的亲戚都待她相当和善,可毕竟她和袁公子非亲非故的,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能过多久?
搅扰人家三个多月,已经够久了,她总不能厚着脸皮继续赖着不走,一辈子白吃白喝吧!
“会的,我一定会离开的。”她自言自语地低喃。
虽然她此刻对未来仍旧一片茫然,但是她的心里十分肯定——她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的。
就在聂月眉独自在庭园里漫步的时候,一道热烈而专注的光芒,在暗处紧紧追随着她的身影。
袁宇卿伫立在回廊的转角,眼中有着狂热的爱慕与渴望,他默默注视着聂月眉,炽烈地望着她美丽的容颜。
在她那张秀丽细致的脸庞上,有着动人的五官,尤其是那对翦水明眸,仿佛像是黑夜中最明亮的星子,流转着晶莹璀璨的光芒,而她的肌肤细白莹润、欺雪赛霜,仿佛吹弹可破……
属于她的一切一切,全都是这般的美好无瑕,更是他长久以来希冀能拥有的梦想与渴望。
他们袁、聂两家,多年来比邻而居,而他早在数年前见着了出尘绝伦的她时,就日夜梦想着要娶她当自己的新娘。
只是,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变得益发美丽,整个人充满了沉静清灵的气质,令相貌平庸的他自惭形秽,每每只敢趁她不注意的时候,远远地、偷偷地看着她,没有勇气主动上前亲近她。
尽管如此,渴望拥有她的念头不但不曾稍减,反而还日复一日地增强,几乎到了令他发狂的地步!
数个月前,当他们相邻的几间宅院毫无预警地陷入一片火海时,他脑中闪现的第一个念头不是转回屋内搭救他的老父老母,而是心心念念着她的安危,急着要冲进她家救她,而他也确实那么做了!
当他带着她投奔他叔父袁建良的时候,心里就已盘算着要娶她为妻了,若不是见她前些日子仍沉浸在亲人丧生的哀伤之中,他老早就开口求亲了。
“已经够久了,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了。”他盯着聂月眉径自喃喃低语,眼中迸射出激狂的光芒。
经过了三个多月,她心中的伤痛该已渐渐抚平,他也该找个时候和他叔父谈谈,请他作主成就他们的好事。
他相信聂月眉不会反对这桩婚事的,一来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以身相许是再自然不过的报恩方式,二来她的亲人皆已丧身火海,如今惟有嫁给他,往后的日子才有所依靠。
一想到他终于能得偿所愿,拥有梦寐以求的女人,他的心就狂跳不已,全身的血液仿佛要沸腾了!
他已等得够久了,从数年前见着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梦想着要拥有她,如今他已不愿再多等待了!
???
爽朗豪迈的笑声,从茶肆的二楼传出。
“哈哈,那这桩生意就这么说定了,来,迟公子,老夫以茶代酒,希望咱们日后合作愉快。”
“那是当然的。秦老放心,迟家船运办事,一定不会令您失望的。”迟仲桓笑道,满满的自信使得他那双墨黑的眼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好!我就是欣赏你这种自信和气魄!”秦老赞赏地拍拍迟仲桓的肩。“我那批货就交给你迟家船运了,等会儿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秦老慢走。”
迟仲桓起身相送,和他们同桌的另一名中年男子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
秦老像是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注意到这个脸色难看的中年男子似的,他有些尴尬地清清喉咙,说道:“呃……袁老板,这回的生意我给了迟家船运,但日后咱们或许还有合作的机会。”
听出秦老客套语气中的敷衍,袁建良只能硬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半句应酬的场面话也说不出来。
秦老离开后,迟仲桓自顾自地坐了下来,似笑非笑地斜睨着脸色仍相当难看的袁建良。
“袁老板,承让了。”
“迟公子太客气了,我是自叹不如啊!”袁建良嘴里虽这么说,心里却恨不得撕烂迟仲桓那张得意的笑脸!
原本在这一带,只有他们袁氏船运一家独大,但是自从几年前迟家船运突然窜起之后,他们的生意就接二连三的被抢走,甚至一年之中偶有几个月会面临无货可运的窘境。
为了要一雪前耻,抢下秦老手中的大生意,近半个月来,他费尽心思、卯足全力,顾不得什么公平竞争的原则,花费了大笔财力试图打通关节,甚至买通了秦老身边的随从,要他在秦老面前为袁氏船运多美言几句。
可是这一切的努力,全在刚才秦老宣布要和迟家船运合作时宣告白费。
袁建良简直无法接受自己做了这么多,竟然还是输给了迟家船运!眼看又一笔大生意落入迟仲桓手中,要他如何不恨得咬牙切齿?
更甚者,他在私底下耍的小手段,迟仲桓不会不知道,可这家伙不但在他面前赢得了这桩生意,嘴里还说什么“承让”,这两个字听在他的耳里,简直就是一大讽刺!
看着迟仲桓意气风发的笑脸,袁建良的心里真是呕极、恨极了!
他时常想——要是没有迟仲桓这个眼中钉,袁氏船运就可以恢复往日一家独大的风光局面了。
他早就不只一次的想除掉迟仲桓,事实上,他也曾暗中买通过一名杀手,想要除去迟仲桓,但没想到迟仲桓除了有绝佳的生意头脑之外,还有一身的好功夫,那名杀手不但没能除掉迟仲桓,反而被打得奄奄一息。
虽然那名杀手没有把袁建良给供出来,但从迟仲桓将那名被打得昏迷不醒的杀手扔到袁氏船运的门口,便可知他的心里已有了个底。
自从那次暗杀行动失败之后,袁氏船运的生意一落千丈,几乎每一桩买卖都在即将谈成之际被迟仲桓抢走。
尤其近一年来,除了几个老客户看在多年的情分上,还是把生意交给他,要不然袁氏船运早就无法继续经营下去了!
袁建良阴沉地望着迟仲桓,心里恨恨地想着,不能再任由迟仲桓继续嚣张下去了,否则袁氏船运终有一天会面临倒闭的命运,这么一来,不但他这张老脸没地方摆,一家子的生计也将出现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