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最近在准备回边关的事宜,所以比较忙。不过,我忙归忙,可是不像你,才几日没见就瘦了一大圈,怎么了?”他关心问道。
刘文清淡然一笑,摇摇头当作回答。
李晟见状,心知肚明地叹了口气,唉!看来她已经知道了。
“别想这么多了,一切昊天自会安排的。”
“原来晟哥已经知道了。”
“天承是我妹子,我怎么会不知道?”他的立场还真是有些尴尬,“对不起,天承年纪小,不懂事。”现在人也只想得出这个烂藉口。
“不,若真要算谁错,也应该是突然介入的我才对,真是不好意思。”她朝他福了福身。
“别这样。”李晟搀扶她坐下后,才说:“感情这种事,没什么先来后到的,若昊天真喜欢天承,也不会拖到现在什么也没表示,所以你应该放心的。”
“应该吗?”刘文清抬起头,黝黑的瞳眸中盈满水光。
“这——”他嗫嚅无语。
“晟哥知道我从小就没了娘,但你可知我娘是怎么死的吗?”
闷了好几天,终于找到人可以倾吐,刘文清当然一吐为快。
所以不待他反应,她接着又说:“我娘生我时难产,不能再生育,我爷爷经此为由,硬是为我爹纳了偏房。娘与爹原本是鹣鲽情深,人人钦羡的一对,但纳妾这件事却因爹的无语,深深刺激伤了我娘爱他的心,不过她无法再生育这事实,让她没有立场反对,所以这事就横亘在他们之中,两人渐行渐远,终于行同陌路。”
“隔年二娘争气地为刘家添了个小壮丁,就在众人大肆庆祝的同时,娘却昏厥过去。她禁不住这个打击,从此卧病在床,不久就香消玉殒——”所有的叙述都消失在她的哽咽声中。
听了这段往事,李晟心中惊惶地猜测起刘文清此刻的心情。等她的情绪稍微平静后,她打破了沉默说:“你知道我娘临终前,跟我就了些什么吗?”
“什么?”他问得心惊胆战。
见他如临大敌般严肃,她反而含着泪取笑他,“别那么紧张,这只是回忆罢了。”
“你娘跟随你说不得什么?”虽不情愿,但他还是想知道。
刘文清因他的追问,眼光遥望向远方,怔忡地说:“她过世前一天,精神忽然好转,要我去陪她同睡——我永远记得她带着慈祥的笑容为我梳着发辫,然后紧紧地抱住我,开始无声地流泪。当时我虽然不懂,但也不敢开口问,只是心全力紧紧地回抱住。然后我们母女躺了下来,娘开始哼唱着一首诗,嗓子都有唱哑了还不停,直到三更天的时候,娘突然握住我的手,含着眼泪对我说‘世间男人皆薄情,文清,千万别爱上男人——没有爱,也就不会有恨,有怨,有痛苦。’”她淡淡地说着这几日盘旋在心头的话。
“知道我娘是唱哪能首诗吗?”不待他开口,文清喃喃念道:“落花去故条,尚有根可依,妇人失夫心,含情欲告谁?灯光不到明,宠极还心变,只此比蛾眉,供能几回盼。看多自成故,未必真衰老,辟彼数开花,不若初草生。织发为君衣,君看不如纸,割腹为君餐,君咽不如水。旧人百宛顺,不若新人骂,死若可回君,待君以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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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诗念得断断续续,泪水早已落满腮。
李晟满心不舍地坐到她身旁,轻拍她的背无语地安慰着。
她收回目光改投向他,淡淡问道:“我真的很想放心,但你说,我应该放心吗?”她摇了摇头,情绪显得有些激动。“我怎么能放心呢!见昊天如此为难,我又如何能放心呢!”
完全不知如何回答的李晟,捍着刀梨花带雨的模样,只能心疼地将她轻揽入怀中,给予安慰。
刘文清连日来紧绷的情绪,终于在此时完全崩溃,她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但就在同时,聂昊天凛然冷傲的嗓音,却在他们身后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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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清与李晟皆因他的出声而回头。
“昊天?”刘文清赶紧拭干脸上的泪水。“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聂昊天不发一语地走近他们,虽然脸无表情,但眼神中却闪着狂怒的光芒。
刘文清被他狠鸷的目光一瞪,才发现自己与李晟的动作过于暧昧,连忙推开李晟与他保持距离,可是这动作看在聂昊天的眼里,却变成了做贼心虚的表现。
“现在才知道避讳,是否有些为时已晚?”他语带讥讽道。
“昊天,我们没什么的。你别误会。”她急忙解释。
“我有误会什么吗?”他不理会她,目光直射向要晟。
“她说没有,说是没有。”李晟不躲避他探询的目光,坦然回答。
“那么,是否可以解释一下,刚才我所看到的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刚才我眼中有异物跑入,很不舒服,晟哥刚好来看我,所以我就请他帮我看看,我——”实在说不下去了,刘文清只好看向一旁的李晟求救。
但李晟却有不同的意风见。
他不喜欢刘文清为这件事儿自痛苦,认为她该跟聂昊天把话说明白所以他决定帮他们起个头。
“不对,刚才我是在安慰她。”他目光凛然地看向聂昊天,“你没看到她都哭肿了双眼吗?”
他的回答非但没有达到帮忙的效果,聂昊天反因他的不否认而脸色大变。
“安慰?你似乎管过头了吧!我的妻子有什么烦恼、苦闷,都可以对我说,不须你这外人来安慰。”
被当面排除在外的难堪,让李晟怒火直冒。“是吗?那为什么文清有苦难言多日,今天却只对我这个‘外人’道呢?你可知道她正为——”底下的话被刘文清的惊叫声打断。
“够了!”她苍白着脸说:“晟哥,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我自己会告诉他。”她不想将自身的痛苦与烦恼加诸到昊天身上。
但她的体贴却引来更严重的误会。
聂昊天恶狠狠地瞪着她,“我想知道你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却可以告诉他?”
随即他想到这些日子她的反常,和李晟之前对她的好感,便断然猜想他们之间必定有暧昧关系存在。
这猜测让他狂猛的怒气倏地淹没了理智,他愤怒地转向李晟大吼:“她已是我的妻子,你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戏’的道理吗?”
这句话一出,只见刘文清猛然倒吸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原本就苍白的脸刹那涨红,像是要窒息般,她张大泛着水光的双眸,按着胸口不住地颤抖起来。
“你——”她未语泪已扑籁籁直流而下。
一直不敢作声的婉儿,此时再民忍不住冲上前扶住她,对着聂昊天大叫道:“少爷,你误会小姐了,她那么爱你,绝不可能背叛你啊!”
但根本没人理会她,李晟在听见他的指控,怒气冲天地冲向聂昊天,一语不发地挥手就是一拳,直向他的面门打去。
两人谁也不让谁,就在后院打了起来,不管招式,不论风度,全然地只想打倒对方而已。
“别打了,你们不要打了——”刘文清与婉儿在一旁激动地喊道。
打斗声与叫喊声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
片刻过去,两人身上皆已挂彩,李晟一个反应不及被聂昊天一拳击中,脚下一个踉跄,往后听跌倒在地。
正当聂昊天一个上前,想给予最后一击时,忽然一个人影扑到李晟身上,企图为他挡下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