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纱,你这样突然介入我们的比划太危险了,万一受伤,怎么办?"任昊天轻声地斥责她。
至于任昊玥,可就没这么温柔,直接劈头就骂:"你是呆子吗?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危险?你还要不要命?"心里明明担心得差贴魂飞魄散,怎奈出嘴的关心却句句带刺,见她挡在王兄面前,一副誓死捍卫的模样,怒气就如巨浪翻腾般汹涌而至。
唐云纱被他吼得心惊,呆愣当场。
"昊玥,你太凶了。"任昊天轻轻扳过唐云纱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前,样子就像一对状甚亲昵的情人──他当然是故意的,眼角余光不断地飘向任昊玥,观察他的反应。
任昊玥别开眼,不愿触及眼前刺目的景象。"要亲热回房去,别故意在我面前表演。"他怒极地讽刺道。
"什么意思?"唐云纱回过身厉声质问。听他的口气似乎认定她和王有着不可告人的暧昧关系。他凭什么这么认为?
愤怒和悲伤的情绪在唐云纱的胸口交织,紧握的双手微微地发颤,她凌厉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直视入任昊玥幽黑的瞳眸,他必须为他莫须有的诬赖和轻蔑道歉。
任昊玥也定定地回视她,缄默无语。要他承认自己心上人已另有所属,他是怎么也讲不出口。
呆子!任昊天几乎忍不住要掩面哀嚎了,他的媒人计划中忘了把昊玥冲动的拗脾气算进去,所有早已预设好的状况都被这个变数给弄拧了。他真想打昏这个一生气就会口不择言的弟弟。
"云纱,算了!昊玥只是心直口快,讲话不经大脑,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你别太钻牛角尖。"任昊天出声化解这场尴尬,并对任昊玥使眼色,要他先低头退让。表面上是安慰唐云纱,实际上也是为任昊玥留后路,免得他的弟媳跑了。他知道云纱想离开的念头一直没断过,她向他提了好几次,甚至还写信表示要辞了军师一职,问她原因,只换来淡淡的"累了"两个字,但他从没批准她的辞呈。不过,他心知肚明这不是长久之计,若不彻底将她离开的意念连根拔起,总有一天,云纱会在忍无可忍的情形下,不告而别。就和两年前一样。
"是吗?"她要任昊玥亲自对她说。
"我从不为我的言行做任何的解释,也没这个必要。"任昊玥丢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去。
笨蛋!到时候老婆跑了,可别怪他!任昊天在心中咒骂。
唐云纱双眼逐渐凝聚水气,他要伤她到何时啊?对于自己有几两重,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身分配不上他们的尊贵,她也没奢望过,只是……他也不必表现得如此明显,好似她是只妄想攀上枝头当凤凰的麻雀。
"云纱……"任昊天安慰似地拍拍她的肩膀。
唐云纱摇摇头。"什么都不要说,我知道我该怎么做的。"
她已经下定决心,待祁南山的匪乱平定后,她就离开,这是保护自己的唯一方法──远离那个她爱却伤她至深的人。
第二章
"云主儿,夜深了!"银儿拿件外衣披在唐云纱纤细的肩上,提醒她该吹烛入睡了。
"再一会儿,你先去睡,别管我!"唐云纱头也不抬地埋首在她拟的计策中,她要仔细检查是否有遗漏或欠缺考虑的地方,身为军师的重责大任便是要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多的胜利,所以任何决策皆马虎不得。
担任王的幕僚也两年了,王登基时,不顾众人的反对,力排众议执意指任她为第一军师,满朝百官都慌了手脚,毕竟从古至今,风驰国从未开过任用女人当军师的先例。
王的决定无人赞同附议,但也没人出声反对,因为反对无用,王的固执众所周知,任谁也无法动摇。
不过她并没有辜负王的期望,在往后大大小小的战役中立下不少的辉煌战绩,这才真正平息那些蜚短流长,得到大家的肯定和赞赏。
她捏捏酸疼的脖子,起身走到花园的凉亭,赫然发现有人比她早到一步。
乍见那伟岸颀长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她默然不语地走至他的身旁,抬头和他同赏皎洁无瑕的白月。
"王兄他……待你可好?"任昊玥首先打破沉默。
"很好。"她眼眸带笑,平静地说。她是王的义妹,王待她有如亲人一般,怎会亏待她。
"那……你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天知道他花了多少力气才勉强挤出这几个字。
婚礼?她感到讶异,这才明白原来他是这样看待她和王的关系,无怪乎先前的他会讲出那种话。
"我们──"她不想向他澄清他们的关系,但在思绪转念间将这股冲动压下。将错就错,他要怎么想……就由他去,她不在乎的!
"不会有婚礼。"唐云纱实话实说。因为她就要离开了,不过她不会对他坦白的,毕竟这是她自己的事,没必要昭告天下,论资格,最有权利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王。
任昊玥却将她的回答误解成另一番意思,他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就着月光,在她晶亮的眼眸中隐约看到自己的怒容。"你要做他的侍妾?!"他由齿缝挤出话来,气她居然这么作践自己。
她挣开他的钳制,背对着他,语不生波地答道:"这和你没关系吧!"
她没否认,这令他怒潮汹涌,深吸一口气,平稳情绪后,一把将她抓回。"当然有关系。要当他的侍妾,不如当我的。"经过昨晚一夜无眠的深思,赫然发现他仍放不开她,他无法忍受她是别人的,一想到她将夜夜忱在别人的胸膛,他就有股杀人的欲望,即使对方是他所敬爱的兄长也不行──她只能是他的。
唐云纱敛下眼帘,心被他的话狠狠地划出一道伤口,痛得她无法呼吸,但她不愿在他的面前示弱,咬牙忍下那股锥心刺痛,她仍装作不在意地说:"凭什么要我当你的侍妾?既是侍妾,跟哪个人不都一样。"即使再怎么受宠,下场都是已注定好的悲剧──色衰而爱弛。
"不一样!"他会宠她一辈子,他可以轻易的舍弃任何人,但绝不会对她置之不理。
"哦!"她挑高一边月眉,好奇地问:"有什么不一样?"她非常期待他的答案,想听听当他的侍妾会有多么的"不一样"
无论是横着看,竖着看,侍妾还是侍妾,一个永远搬不上台面的身分。
"你会是我的最爱。"他急切地保证,没人可取代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但不是唯一的"最爱",她在心中悲哀地附和。
两年的聚少离多,抱着"时间可以改变一切"的心态,刻意和他保持距离,但很显然的,效果不彰,而最放不开的却是她。此刻的她,已不再是那个成天绕着他转的小女孩了,尝过情愁滋味的她清楚明白自己想要的,一旦想要的不是她所能盼望的,她会在取舍之间做出利己利人的决定。
"我相信我也是王的'最爱'──"最爱的妹妹。
"你要舍我就他?"他不自觉提高音量,阴鸷的眼眸燃起火苗,在黑夜中显得异常诡谲。
"我的命本来就是属于王的。"从王保下她的那一刻起,他已经是她的主人,即使多年来守护着她的是眼前这个让她爱得心痛的俊逸男子。
曾经,她也梦想过要和他共度日暮晨昏,共同孕育他们的儿女,但……这只是她的奢望,一个很美却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