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儿心不甘情不愿地踱至床边,害人精!害人精!口中喃喃自语地咒骂。对昏睡的女子扮鬼脸,发泄完后她突然觉得这名女子有点眼熟。
这眉毛、嘴巴、鼻子……银儿将眼珠子瞟往唐云纱的方向──
她如发现新大陆般大嚷:"云主儿,这名女子跟您长得好像喔!"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刻的,她先前怎么没发现?
"是吗?"唐云纱懒懒地回她,夸大其词也是银儿的专长,她的话大概只能信五分。"你倒说说看有哪些地方像。"
银儿仔细端凝──"眉毛像,鼻子像,嘴巴像──我想眼睛也有点像。"可惜她闭着眼睛,无法清楚辨识。
"笨银儿,全都像不就闹双胞了,我非常确定我娘只有我这么一个独生女。"唐云纱闻言轻笑。没将银儿的话摆在心里,只当她在瞎闹。"你呀有时间说傻话,不如帮我把角落熬好的药倒出来,吹凉,待会儿那位姑娘醒时,喂她喝下。"大夫预计她今天会醒,睡太久对腹中的胎儿也不好。
"云纱──"突如其来的咆哮差点把银儿手中的药碗吓掉。
哇!怎么办?是昊玥王爷的怒吼,光听那一声石破天惊的喊叫,就知道他很生气,她要逃命去,还是讨救兵?她慌得手脚不知该往哪儿摆,偏偏云主儿却是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镇定模样,还有时间品茗。
突地,砰的一声,房门被惊人的力道撞开……
☆ ☆ ☆
任昊玥大力推开房门,阴騺深沉的眼睛目露凶光,在触及唐云纱身影时顿时化柔八分,定定看了她一眼之后,旋即环顾房内,暴戾又重回到眼中,无情地搜寻着他的猎物。
床榻上的雪白身影令他眸光一闪,脸色更形下沉。
大掌一伸,就要揪起仍不省人事的女子──
"你不能带走她。"唐云纱按下任昊玥的手阻止他。
回视她晶灿的美眸,其中的坚定令他微微不悦。"她是我的侍妾,我为什么不能带走她?"她趁他不在皇宫的当儿,众目睽睽下救走他的人,等于是向他的权威挑战,他还没同她计较,现下又来干涉他的行事。
"她的身体很虚弱,禁不起折腾的。"唐云纱无视他的怒气,毫不退让地和他唱着反调。
"那是她的事。"任昊玥冷冷地说,一张俊脸寒得骇人。有胆背叛他,就得承受他的惩罚。
唐云纱闻言,心倏地一紧,他真的变了!桀骜不驯的气焰更胜以往,眸中的温度让人不寒而栗,浑身散发著令人望而却步的狂佞气质。
复杂难办的思绪缠绕心间,但她只是淡淡地问:"逼死她对你有什么好处?"强抑下心中一波接着一波的愧疚,企图说服自己他的改变和她无关,毕竟他们之间除了"兄妹之情"外,再没什么牵扯了。
"我高兴。"冷酷无情的气质表露无遗。
唐云纱不认同地攒紧秀眉。"即使高兴的代价是两条命。"他的残虐令她胸口泛起阵阵的疼痛。
"这你管不着!"她居然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和他顶嘴。愠怒的火苗在眼中跳窜,脸色更为阴沉。
"我只是希望你能看在她腹中胎儿的分上,暂且留她一条命。孩子是无辜的,纵使大人有千般的不是,万般的不堪,都不应该报应在孩子的身上,你又何必赶尽杀绝──"
"够了!"他粗鲁地挥开她的手,转过身背对她。"她不值得你这么费心。"她对那贱人的维护令他十分不悦。
"值不值得我自己会斟酌,不劳你提醒。"面对他的冥顽不灵,她也动火了,跟着卯起来。
他突地回身。"你……"对她的任性言词有些讶异。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她任性的慔样,曾有的温馨慢慢浮上心头,他定定地看着她红唇微嘟的可爱模样。
镶着薄怒的脸蛋依旧亮丽逼人,任昊玥差点忘了两人之间的对峙。"你为何老爱和我唱反调?"瞳眸掠过一丝难解的讯息。
"我是为你好。"她敛下眼帘,别开脸,语调充满苦涩。
"为我好?"任昊玥闻言咬牙切齿,浓眉倒竖。"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对我才是最好的。"拉过她的手臂,面对面直视她的灵眸深处。
唐云纱下意识回避他眼中灼人的热烈。
任昊玥蓦地放开她。她不愿正视他──这份认知让他的胸口隐隐作痛。
深吸一口气,待痛楚褪去,他指着床上的女子,稳稳地开口:"她,就交给你处置了。"
唐云纱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眸,对他的轻易妥协感到讶然。
任昊玥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后,不发一语转身离开。
☆ ☆ ☆
唐云纱和银儿主仆俩正走在通往朝阳宫的廊道上,朝阳宫中的竹院正是唐云纱居住的地方。
"云主儿,昊玥王爷对你好侍别喔!"银儿满脸欣羡地说。也只有像云主儿这般绝俗出麈的美人,才能收服昊玥王爷那颗桀骜不驯的心。
"是吗?"唐云纱漫不经心地应道。幸好银儿是新进的女婢,不了解她和昊玥之间的情仇纠葛,否则她真不知怎么应付银儿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和旺盛的好奇心。
银儿用力点点头。宫里每个人都害怕昊玥王爷生气的模样,只有云主儿敢站得挺挺的和他怒目相向,最令人意外的是昊玥王爷对云主儿的包容宽待,云主儿和昊玥王爷之间一定有某种不寻常的关系。"云主儿,你想昊玥王爷是不是爱上你了?"
"没有!"唐云纱的回答又直接又快速,反而有欲盖弥彰的意味,幸亏银儿的神经很粗,没领略到其中的怪异。
"你怎么知道?搞不好昊玥王爷对你一住情深,只是你没发觉罢了,这也难怪,云主儿那么忙──"银儿吱吱喳喳,不停地发表自己的意见。
两主仆边走边聊,不一会儿已走到房门口。
银儿轻手经脚推开房门,怕吵醒仍处于昏睡状态的女子。然而她一抬头,眼前的情况却让她失声尖叫:"云主儿──"
"你这是做什么?"唐云纱打掉那名女子手上的匕首。
那女子瞪视空荡荡的双手,低低呢喃:"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她将脸埋在双掌间,泪从指间渗出。
"想死,很简单,方法多得是,随便你要悬梁还是刎颈。"她从抽屉中取出白缎,并解下腰间的匕首,将两样东西扔在床铺上。
唐云纱怒气冲冲的模样也吓愣了一旁的银儿,她从没见过云主儿动怒,虽然云主儿生气的时候也很美,可是也很骇人,气势绝不逊于昊玥王爷。
她怔忡地看着白缎和匕首,眼神空茫。
"但你可曾为你腹中的胎儿想过?你死了,他能活吗?难不成你要他做陪葬?"唐云纱冷冷地注视着她,澄澈的明眸罩上一层冰,为她的自私自利而生气。
死寂的黑眸突然注入一道光芒。她抚着小腹,低头不语。她的孩子……她压根儿就忘了他的存在,是男孩还是女孩呢?会不会责怪她没尽到做母亲的责任,还自私地把他当作牺牲品。
"是你救了我。"她怯怯地开口,望向唐云纱难掩怒意的清冷脸孔。
唐云纱微微点头。
她作势要下床,膝未及地就被唐云纱扶起。
"你又要做什么?受伤的人不要随便乱动,尤其你还怀了孩子。"责备的语气里充满着关怀,令那名女子泪水盈眶感动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