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们今天的讨论就此结束,从现在起就拜托各位了!"云纱向在座的人深深一鞠躬。
她的谦卑把一群人吓愣眼,不知该做何反应,任昊天则遮起嘴巴偷笑,头一回见到这些惯战沙场的大汉脸红、不知所措的呆样,着实蠢极了!
将领们纷纷胀红着脸,支支吾吾且别扭地向她示意后,便争先恐后快速离开。
"他们怎么了?"云纱不解地向任昊天寻求答案,却发现斯文俊尔的他已笑不可抑,歪斜倒在椅子上的夸张样。"没事!没事!他们只是想上茅厕,忍不住,所以慌了点。"他顺口胡诌,保住一干大男人的尊严,总不能说他们是不好意思吧?
"云纱。"任昊天倏地收起笑意,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唤云纱回神。"你听见宫中的传闻了吗?"
她的背脊蓦地一僵,旋即放松。"你是指昊玥和阎老将军孙女的婚事吗?"
她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短短的几个月,她由青涩稚嫩转为内敛沉静,昔日的娇羞可人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然自信。
这样的改变对她而言是有利的,但对昊玥……两人恐怕是渐行渐远了。
"昊天哥认为我该对这个消息做何反应呢?"她笑盈盈地反问。
任昊天摇摇头,俊脸又是欣慰又是惋惜。"看来你是长大了。"但心中仍有丝惋惜,他私心地希望云纱和昊玥能有个圆满的结局。昊玥这几个月来甚少至朝阳宫走动,难道是他太高估昊玥对云纱的情感?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她悠哉地替任昊天泡一壶茶。
"当真能说舍就舍?"并非他不相信,而是了解她,在自持冷静的外貌下,那个活泼热情的天性仍是存在的,压抑不见得是好事。
"我会努力的。"
"忘掉他?或者是全部?包括我和风驰国中的一切一切。"
唐云纱杏眼圆睁,被他道中了心事,没错!她是动过远走高飞的念头,若非当时的身体不适,现在她也不会坐在这儿同昊天哥聊天。
"被我料中了吧?"任昊天挑眉。
"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但我毕竟没有付诸行动。"替他把见底的瓷杯注满茶。
"以后也不会吗?"若她心中还存着对昊玥的眷恋,一旦昊玥的所作所为超过她能忍受的范围,他们恐怕会永远失去她!
"世事无绝对,我无法承诺什么。"她只是想挣脱枷锁,让自己活得自在些。
"无妨。我尊重你的决定。"如果云纱真想走,谁也栏不住。
"我爱昊玥,很爱很爱他……"她头一回坦承对任昊玥的情感,清妍的脸蛋写着心醉爱恋。"却无法要求昊玥只爱我一个人,既然他不能为我一个人独有,只有放弃了。"清澄大眼漾着盈盈水波,语气难掩艰涩。
"为什么不把这些话告诉昊玥?"
"一个要风有风,要雨得雨的人中之龙,只知道操纵他人的喜怒哀乐,他不会了解的。"
"为什么我有种指桑骂槐的感觉?"
唐云纱轻笑一声。"我可没指名道姓。"
"想必是心照不宣喽?!"两人相视而笑。
☆ ☆ ☆
"昊天少主。"
"是张将军啊!有事禀报吗?"偌大的议事厅在开完会后,一干人已陆陆续续离开,现在只剩他、昊玥和张将军。
"呃……是这样的,老夫有一年方十八的小儿──兆丰,前些日子老夫准备请媒婆帮他挑一门媳妇时,他却不从,在老夫的追问下,他才勉为其难地告诉老夫,他已有心上人了。"
"那很好啊!是哪家的姑娘?要我帮他提亲吗?我很乐意!"任昊天笑着问。君子有成人之美。
"是……是唐姑娘。"他有些难以敢齿。
任昊天微愕,不确定地问道:"你是说──云纱?"喔!他几乎可以感觉到昊玥的灼人视线要在他的背部烧出两个窟窿。
"是的。"
任昊天抚着额际。"你先回去吧!这事让我考虑考虑。"他的神经正一阵阵地抽动着,大祸临头了!
张将军依言退下。
"你怎么说?"任昊玥冻结的语句刺进任昊天的耳际,黑眸闪着凶猛的寒光。
他不允许别人觊觎他的东西。
"这也算是一段不错的姻缘,嫁入将军府,云纱并不吃亏,更何况张兆丰的前途可议。"
"我不准!她只能是我的,谁都不能夺走。"他狂妄地宣布。
"她是吗?你可问过她?昊玥,云纱是个活生生的人,你不能漠视她的意愿,把喜厌恣意地加在她的身上,一味地要她以你为天。"任昊天苦口婆心地劝道。"云纱向我承认她爱你,可是她无法和你在一起。"任昊天把云纱对他说的话简短地对任昊玥说了。
"无法和我在一起?那她就能踉那个姓张的小子吗?"他怒不可遏地吼道,持续加温的沸腾在血管中奔窜焚烧。
"张兆丰至少肯给她个名正言顺的地位,你呢?你又把她摆在哪儿?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弄对象?"任昊天俊脸布满嘲讽。
"她不是。"她是唯一他想珍惜呵护一辈子的宝贝。
"那你娶她啊!"若他真的重视她,这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办不到!"他急速否决。对女人的偏见根深柢固地植在脑海内,他想说服自己云纱和后宫那些善用心机的女人不同,但又害怕……万一她的不同只是一种手段,那么……他的心是否承受得住这样的发展?他拒绝再想。
他的答案令任昊天剑眉倒竖。"你预备拿她怎么办?不愿娶她亦不愿别人得到她。"记忆中的昊玥不该是如此自私的人!
任昊玥深吸一口气。"如果她愿意,可以是爱人,是侍妾,但不是妻子。"这辈子他没打算要娶妻,名分无法局限住他,也深觉没这个必要。
任昊天咬牙切齿,利眸喷出噬人的火焰。"你真是令人生气!不过,云纱说错了一件事,不是她配不起你,而是你配不起她。"
任昊玥默不作声。
任昊天愤然拂袖而去。
☆ ☆ ☆
如果她愿意,可以是爱人,是侍妾,但不是妻子……
云纱背抵着圆柱,痛苦难当地闭上双眼,心寒的颤抖自体内蔓延到四肢,即使早已明白不可能成为他的妻,但由他口中讲出的事实依旧伤人,狠狠凌迟着她的心。
这些日子建筑的坚强竟如此不堪一击,轻易地被他的一句话击溃,止不住的泪珠一滴滴夺眶而出,突地抬头正好望进任昊天关怀的眼神,她激动地扑进他怀中,放纵自己倾泻情绪。
"你们在做什么?"狂嚣的怒吼,伴随着粗暴的举动将倚偎的两人扯离。
梨花带泪的娇颜有着惹人怜惜的脆弱,却引爆了任昊玥前所未有的怒焰,嫉妒焚毁了他的理智,让他口不择言道:"原来你是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我是瞎了眼才会把你当作宝。"先有张兆丰,后有他敬爱的兄长。她可真行啊!
"昊玥,你太过分了!快向云纱道歉!"任昊天用难得的严厉语气对任昊玥说话。
任昊玥闻言,更加用力钳紧她的手腕,嘲讽地说:"让我们兄弟为你反目,你很得意是吗?"明明很想把她拥入怀中珍惜安慰,这份怜惜却在乍见她和昊天的亲密时,全化为无端的怒火,理不清心中纠结难解的情绪,他选择了最糟的发泄方法──伤害她。
云纱像尊娃娃般,面无表情,木然地说:"如果这么想可以让你高兴的话,随君所愿。"她不在乎了!他残忍的犀利在两人之间划下无法跨越的鸿沟,没有桥梁的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