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呆到以为做这样的处理就可以了?"蕴涵怒气的低沉话语贯穿耳际。
熟悉的嗓音让唐云纱浑身一震,手边的动作顿了一下又继续。
她的不理不睬和一意孤行勾起任昊玥的怒火,他当然明白她冷淡的态度所为何来,但……他不必为任何人解释自己的行为。
伸手握住她的下巴,使她不得不正视他深沉的眼。
"二少主深夜拜访,有何指教?"她对他的称谓已由"昊玥"变成"二少主",语气中尽是疏离的冷淡。
一句"二少主"喊得任昊玥眼瞳一缩,脸色沉了三分。"这该是我问你才对!"任昊玥嘲讽地回道。强迫自己无视她空茫的明眸和心中的担忧。
那幅旖旎刺目的画面又跃上脑海,她下意识地回避他的视线,回避他眼中的讥讽。
"说话!我在问你话。"冷酷的催促无情地逼迫着她。
蓦地,她觉得他好陌生。
"我无话可说。"要她说什么?说她撞见他和别的女子缠绵。那又如何?他们既非夫妻,又无婚约,对于他的行为,她没有置喙的余地。
"撒谎!如果无话可说,为何深夜还不歇息,反而到我的霁轩游荡?"嘴硬!他敢用项上人头担保,方才躲在庭院中偷窥的人百分之百是她。他本该赞赏她的好气度,却又为她的无动于衷微感不悦,她为何会如此冷静?恍若无事般,反倒是他对她有些愧疚。该死!他又没有对不起她!
果然被他发现了!她退得不够快,既然如此,也没隐瞒的必要了。"我是到过霁轩,只是随便走走,没什么意思。"
眼前俊美的脸孔依然和她爱恋的面容一样,只是迥异的心境,已在她和他之间
筑起一道藩篱,她无法再坦白地说出自己的情感。
"是吗?"他直觉她没有对他说真话。
"是。"她肯定地回道。
"你在霁轩看到了什么?"
"没什么。"他们俩心知肚明,又何必要她明讲,让彼此难堪。
"说!"
她紧咬下唇,低头不语。
任昊玥嘴角扬起一抹残酷的笑。"要做我的女人,就必须接受你所看到的,我是皇子,将来的王爷,三妻四妾是很稀松平常的事。"略过心中的不舒坦,他硬是把云纱和其他的女人归为同类,没有女人可以左右他的思绪。
无情的言语犹如一把利剑,狠狠划在她的心口上,这份冲击对失血过量的她无疑是雪上加霜,脸上血色尽褪。
"我明白。"云纱木然地回道,脸上是伪装后的漫不经心,她咬紧牙关不在他面前示弱。
"明白就好。"她的回答减少了他些许的罪恶感,他赞赏地想摸摸她的脸颊,却被她转头避开了,他的手仅在半空中,沉默的尴尬萦绕两人。
"请二少主回房,我想歇息了!"她下着逐客令。
任昊玥一瞬也不瞬地睇着她。
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怒气,但她无暇顾及他的喜怒哀乐,她只想关起门,默默品尝这刺骨的痛楚。
最后,任昊玥不发一语地走出云轩。
泪,无声无息地滑落,滴滴都是蚀心的毒药。
多年来的第一次,她没在任昊玥的怀中哭泣,以后也不会了。
唐云纱一夜无眠,修长的娇躯蜷缩在躺椅上。犹如一座雕像,不知坐了多久,她也记不得。
她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她和任昊玥的感情不过才刚起个头,还来不及开花便宣告夭折了。
听他的语气,似乎已把她视为他众多女人之一
可是她忘不了当他说喜欢她时,那深情款款的眼神,喑哑低沉的呢喃……能如此残忍地粉碎她的快乐,他怎能呀!
昔日的甜蜜片段一幕幕掠过脑海,遥远得恍如隔世。
今后相遇,她该用何种态度面对他?
此刻远方的云层隐隐约约透露出金光,天已渐白。
动动僵直的四肢,胸口突感尖锐的疼痛,眼前蓦地一黑,她连忙扶住椅背,稳住摇摇晃晃的身子。
干涸的血液把衣服和伤口紧密地黏在一块儿。
云纱小心翼翼地将衣服扯离伤口,阵阵抽痛让她秀眉紧蹙。
长痛不如短痛!心一撗,深吸口气,猛地把衣服和伤口大力扯离,咬着下唇,把撕肝裂肺的感觉压下。
鲜血由伤口汩汩流出,晕厥同时也袭上了她的意识,将她卷入无尽的黑暗。
第六章
"醒了!醒了!快去找太医。"
"快禀告昊天少主。"
云纱睁开沉重的眼皮,恍恍惚惚一些人影在眼前晃动。
一名侍女扶起云纱,将杯子递至她的嘴边。
喝了一口水,她问身旁的侍女:"我昏睡多久了?"
"回云主儿,三天。"
这么久?难怪她全身无力。胸口的伤在经过那一晚的折腾后,想必是更加严重了,连吸气都隐隐作痛。
"你醒啦!"任昊天和太医同时进门。
待太医诊断完毕,再三叮咛得小心照顾,不可再让伤口裂开了,之后还面有难色地告诉云纱──伤口痊愈后可能会留下疤痕。
她一脸沉静,淡淡地说:"无妨!"娇容未见任何的情绪波动,仅是事不关己的漠然。
任昊天摒退太医和侍从们,单独留下。
"你和昊玥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在她昏迷不醒的三天中,昊玥从未光临过云轩,派人找也找不到他,这和他们先前如胶似漆的形象不符合,照理说,昊玥应该会守在云纱的床边,寸步不离。
"没事。"云淡风清地吐露两个字。
云纱变了!任昊天惊讶地发现。他以为她会再度向他打小报告,数落昊玥的不是。但她只是用粉饰太平的口吻告诉他──没事!
要真没事才有鬼呢!不过,他不打算强迫她讲,毕竟她才刚醒,体力尚未恢复,极需休息。
"昊天哥,我可以搬到你的朝阳宫吗?"
"为什么?这儿不是住得好好的?"果然有问题!
唐云纱抿嘴,默不作声。
"如果你坚持的话,过两天,我会派人来这儿帮你搬东西。"
"谢谢。"身心俱疲的感觉让她有股想把自己藏起来的冲动。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见她一脸疲惫,明白现在不是挖掘真相的好时机。
云纱闭上眼,待任昊天走远后,她才睁开因水气而显得更为晶亮的眸子。
记忆不知不觉又转回到她昏倒前的时光。
和任昊玥相处了十几年,她仍不了解他,他在她心中的分量比哥哥还多了那么一点点,而他,究竟把她摆在他心中的哪儿?平时的呵护备至只是一时兴起,高兴时逗她一下,寻她开心;不高兴时把她掠在一旁,找别的女人?!他专断地把她视为所有物,却漠然地面对她的伤心失望。倘若这是他仅能给的"爱",那么──她愿意放弃。
离开景德宫是她满意和他划清界线的开始,一步一步地退出他的生活,也拒绝让他再度参与她的喜怒哀乐,她的心绪不再随着谁而起起伏伏。她会努力把男女之爱升华为兄妹之情。
很难──但她会努力!
☆ ☆ ☆
云纱搬到朝阳宫了!
任昊玥一踏进云轩就发现屋子空荡荡得令他心慌,还以为她又瞒着他跟着军队出征了。而正在收拾房间的婢女却告诉他──云主儿早在五天前就被昊天少主接至朝阳宫了!
任昊玥闻言脸色一沉,昊天?朝阳宫?"为什么没有向我禀报?"他愠怒地问道。
那婢女被任昊玥骇人的神色吓得发抖。"那时昊玥少主不在宫中,我们也曾问过云主儿,是否要等少主回来后,请示过再走,云主儿却说您没空,要我们别拿这种小事去烦您。"眼看任昊玥的神情愈来愈冷,颊上的肌肉还微微地抽动着,她瑟缩一下,声音愈来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