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咏蓁有些感叹与不舍,“琳仙,你真的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台湾?少了你,我真的会像尼姑一样,成天锁在深闺里。”
“不会的,你会找到新的生活方式。你看上次你不是以为昌灿不在,生活一定会无所适从,可是两个月过去了,你还不是活得好好的。而且我发现,你的气色越来越好,别把自己看得太轻了。”
汪咏蓁被她说得心中一惊。琳仙该不会发现什么了吧?不可能,她和骆颖川出去时都非常小心啊。她连忙岔开话题。“琳仙,我会想你的。”
“可以,但千万别想太多,有人会向我抗议的。”伍琳仙挽着她的肩膀,打趣地说。
就这样,直到伍琳仙出国前她们都没再见面。汪咏蓁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找不到她,直到出发前一晚的深夜,才接到她打来告别的电话。“我要离开了。”
汪咏蓁叹口气,充满感慨。“好快啊。”
“是呀,总算……”伍琳仙的声音低沉沙哑,几乎让人以为她得了重感冒,但汪咏蓁却听得出来,她正为明天的离开感到兴奋,好像要见到爱人般的喜悦。
“你还好吧?声音听起来好像感冒了。”
“没有,你多疑了。”
“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汪咏蓁叮咛着。
伍琳仙在电话那端沉默了许久,才又开口:“我知道。”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你哭了吗?”
“你听错了,我是要去寻求幸福,怎么会掉眼泪呢?祝福我吧!”或许在面临人生转折点的时侯,情绪都会特别不稳吧!
汪咏蓁没再问,却想起另一件事。“要不要我打电话叫昌灿照顾你?”
“不!不用了。我很好的,千万不要打电话,千万不要……”她慌乱地拒绝。
“琳仙,你跟我客气什么?我们是好朋友,让昌灿照顾你一下也无可厚非呀!”
“不用,真的不用,好了,我不多说了,到美国之后我会寄明信片给你的。”伍琳仙迅速地挂了电话。
这个时候,汪咏蓁深刻地感觉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然而在这特殊的时刻,她也面临着重要的改变。也许这是老天爷在她得到幸福前所做的小测验,以检视她是否有资格得到幸福吧!
“出来看电影吧!”骆颖川总喜欢出其不意地打电话找她看电影。
对于这种意外地惊喜,汪咏蓁十分喜欢。
在过去的几个星期里,他们已经将院线片全看完了,甚至连汪咏蓁最不喜欢的动作片,也在骆颖川的坚持下没成为漏网之鱼。
她觉得和骆颖川相处十分轻松自在;不认识他的人或许会以为他是个严肃的人,但认识他之后,却会发现他其实很有魅力。他对女人体贴,时时保持着如英国绅士般的风度,但不沦于拘谨;偶尔爆出令人发笑的语句,却不低俗,就像“天才保母”薛麦威先生。难怪女人总会对他念念不忘。
她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呢?聂鲁达可是她最爱的诗人之一。
首轮时还来不及拨出时间去看,结果一转眼,片子竟然就下档了,害她“捶心肝”好多天,悔恨得睡不好觉。“来接我吧,几分钟以后会到?”
骆颖川贼贼地笑声传进她耳里。“零分钟。我现在就在你家大楼下,限你五分钟后下来,否则……”
可恶!这家伙分明算准她一定会去。“不管,十五分钟,在对面巷子口等我。”
不给他讨价的余地,她说完就挂上电话。这也是汪咏蓁过去不曾有过的经验。对于林昌灿,她一向必须百依百顺、唯命是从,但换成是骆颖川,她却可以尽情的赖皮与撒娇。
她简单地将头发绑成马尾,套上白色的T恤与牛仔裤,穿上球鞋心情愉快地赶到约定地。透过玻璃,她看见骆颖川正专注地翻着杂志,便轻敲他面前的玻璃窗。
“你动作满快的嘛!”他笑着说。
只要不是与昌灿约会,她的动作都很快。
昌灿老爱她穿上名贵的套装,戴上他送的珠宝,所以每次约会前,她总是费尽心思打扮,生怕稍有不得体就会让他颜面尽失。
“走吧!会不会来不及?”她担心地问。
“放心,一定来得及。不过……我得先帮你买条手帕,以免看到伤心感动之处,你会抓着我的衣服当手帕。”
“你太夸张了!”事实上,看完电影之后,汪咏蓁不得不承认自己错了;一条手帕根本不够她用。
红肿的双眼以及满脸的泪痕,让她迟迟不敢离开戏院。她将脸埋进手掌里,生怕骆颖川会借机嘲笑她。
但他并没有嘲笑她的多愁善感,反而静候在她身旁,不断地递面纸。
真是丢脸!汪咏蓁觉得好糗,自从上一次看完“新天堂乐园”后,她就没再这么情绪化过。唉,为什么这么容易受影响呢?
“你还好吗?”骆颖川温柔地问。
她摇摇头,原本以为会是皆大欢喜的故事,最后竟然是悲剧结尾。那种始料未及的忧伤比预期中的更加难以抚平。
“好吧,下一次只好带你去看金凯瑞的电影了。或者是去看‘玩具总动员’,‘站在子弹上的男人’那一类的……”他拼命地想逗汪咏蓁开心,但她就是笑不出来,他只好使出最后的法宝,在她耳旁轻声念着:“裸露时,你像自己的一双手那样单纯、光滑、土气、娇小、透明,你有月儿的线条,苹果的甜蜜;裸露时,你像一颗麦苗那样苗条。”
汪咏蓁倏然抬头,望见他眼底两簇小火光正荧荧地燃烧,他的声音轻柔又富有感情,让她几乎忘了刚才的悲伤。
他微笑着继续念下去:“裸露时,你像古巴之夜那样的蓝;裸露时,你很宽敞,黄澄澄的,一如一座金色教堂中的百久日。”
汪咏蓁惊愕地望着骆颖川,他太令人惊讶了!但他却露出一副没什么的表情,“吃惊吗?难道只允许你一个人喜欢聂鲁达?”
“当然不是,只是……我以为男人不会喜欢这种东西。”
“连同刚才结束的那场在内的这部片子我一并看了七次,当然把诗都背下来了。”
“七次?”她惊异得睁大眼睛。
“没错。‘邮差’是我非常喜欢的电影,光是听里面的配乐,就让我觉得满心沸腾。”
“喔,我几乎忘了你是学音乐的,所以特别容易受到音乐影响。我,就比较记得电影情节,有时甚至会忘了音乐的存在。”
“你不喜欢音乐?我以为只要是人,都会感受到音乐的魔力。”
“我喜欢呀,只是不太懂。像上一次本来是要去听什么曼德拉……喔,不是,是曼赫拉和什么西布德……”汪咏蓁很吃力地回想着那天所见的“无字天书”。
骆颖川被她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呀?”
“就是你演奏的那天嘛,A厅的节目单上面写着——”
骆颖川突然捧腹大笑,笑得整个人都趴在前座的椅背上,害场外的清洁人员冲进来看是发生什么事了。他笑个不停,勉强断断续续地指正汪咏蓁错误。“天……天啊,是拉赫……诺夫和……和德布西,你把节目单看反了。”
她的脸马上烫得像烧开的热水。“我怎么会知道?我是古典音乐白痴呀!”
骆颖川眯起眼,“那你怎么会踏进音乐厅?”
“我……”她嗫嚅了好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要怎么回答才不至于让他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