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影吟也煞有其事的回了个宫廷式的鞠躬,坐进了车内。
“不介意我开窗子吧?”影吟边问边按下车窗的开关。
“你窗子开都开了,我还能说不行吗?”子敬半开玩笑的说。
“这……”影吟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模样俏皮的可人极了。
“和你开玩笑的啦!怎么,你会晕车啊?”子敬瞄着后视镜,注意后方的来车。
“嗯,对了,你知道我住哪吗?”
“我当然……”就正欲脱口而出的挡儿,子敬赶紧住口,要是让影吟知道他不但晓得她住哪里,还亲自去“站岗”了好几次,她心里不会不舒服都才怪!他东方子敬可不愿被当成跟踪的鬼祟之流哩!
影吟见他停下话来,奇怪的问:“你干么呀?”
“没有啦!我是说我当然不知道你住哪里。”幸好,很快拗了过来。
影吟点点头,念了次住址,“你知道是在哪里吗?要是不清楚,待会儿我再指路,好啦!”
“嗯。”
影吟望向窗外,风沙沙的吹着,发丝掠过她白里透红的脸庞,弄得子敬都不知道该看路还是看她了。
“‘东方’是个家族企业吗?”她回过头来问道。
子敬以非常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她,嘴唇开了几次却没出声,后来好不容易挤出一句:“你……你不知道?”
影吟被他大惊小怪的模样惹得有点恼火,皱起眉没好气的应着,“怪了,你们‘东方’是很伟大是不是?全台湾的人都该知道它是吧?”
子敬不敢回些什么话,虽然事实正如她所云。
“我如果说,我在“东方”之前,压根儿连听都没听过这么一号公司,你信是不信?”她竟意犹未尽的补上一句。
“信……”子敬喏喏的应着。
“这还差不多,喏,可以告诉我了吗?”
“‘东方’是我父亲年轻时白手起家打拼出来的一片天地,而在这之前,父亲出生在贫困的传统农家之中,没受过很高的教育,且,又身为老大,所以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必须帮着家里做些工作,长大了点,先后做过许多劳动的工作,像是送报纸、做苦力、买面……等,只要能改善家中经济状况的,他决不喊苦、决不喊累。”
“在他快30岁时,或许是老天爷被他的勤苦感动了吧!得到了接受一间小公司的机会,此后在他的努力和朋友的帮助之下,公司的规模由小变大,分公司、连锁企业接连而至,现在正如你所见,‘东方’的规模大概是国内可以和‘飞腾’互较长短的企业了。”
影吟认真的想了想,小小的脸蛋也跟着严肃了起来,“哇,这非得要有过人的毅力、恒心、耐力,再加上灵活的生意头脑才能达到吧!真佩服你父亲。”
“还需要些机运呢!当然,努力和诚信上肯定少不了的。”子敬补充着。
“那你是自愿到‘东方’上班的吗?”
“可以这么说吧!父亲虽然没有正式向我提到接掌‘东方’的事,但我可以了解他的心意,他是怕我另有志向,所以不愿‘东方’捆绑、羁绊我,反正我也没啥远大的目标,自己索性便到国外念了个企管博士回来。”
“哇,你才不到三十岁,就拿到博士学位啦?”影吟眨眨大眼睛。
“这不算什么嘛!”子敬被她语气中的崇拜捧得有些醺醺然。
“说说你自己,好吗?”
“我?!”子敬受宠若惊她希望知道有关他的事,这是不是个好的开始?
在影吟的鼓励的笑容下,子敬开口:“我是个很平凡的人,二十八岁,未婚。”他促狭地瞄了影吟一眼,她则毫不客气的捶了他一拳。
“哎哟,好痛哦!”他怪叫着。
“少装摸做样了,说吧!”影吟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父亲在我小时侯一直很忙,很少有时间陪我,不过我知道,他心中仍是很爱我们这个家,我母亲可是个标准的好母亲,保证你见到她一定会喜欢她的。”
“哦,对了,我还有个妹妹,小你一岁,她叫子薇,别看她年纪小小,孩子气极重,她可是个知名的时装设计师,她呀,又皮又淘气,老是嚷着要我做她的模特……”方才讲得尽兴,没注意到影吟神情不太对,现在她目光有些飘忽,心不知飞去哪儿了,遂问:“你怎么了?”
影吟回过神来,脸色不是挺好的,“没事。”简单的回答了两个字。
子敬也不好多问,沉默地开了片刻,影吟的住处就在不远,他想再多听听她甜美清凉的嗓音,便开口而出,“你呢?也说说自己吧!”
不知她是没听见,抑或是不想回答,只见影吟沉默着,不发一言。
车子在守卫室前不远处停了下来,子敬唤了她的名,她才转过身来望着他。
“到家罗!”
“谢谢。”影吟淡淡的谢了声。
“小心点哦,明天见!”子敬依依不舍的道别。
影吟下了车,向前走了几步,倏地又回过身,走到子敬的窗口旁,示意他摇下车窗。
什么事?子敬丈二金刚摸不到头绪,不知道影吟要做什么。
“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嗯?”
“我是孤儿。”不理会他的惊愕和诧异,影吟傲然地昂起下巴,头也不回的向前方走去。
子敬实在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将车子平安无事的开回家,因为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回荡,自己一味地叙说家中幸福和谐的情况,却完全不知道影吟的背景,这么做肯定以深深的刺激了她。
天哪!他竟是揭开她创伤的刽子手!想起方才她故做坚强、强装不在乎的表情,子敬心疼不已。
停好了车,不顾母亲担忧的焦急,一个人冲回了房,把自己反锁了起来,按下录音机的开关,让钢琴声流泻在房间,借以沉淀自己纷乱的思绪。
到现在他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这件事实——向来开朗大方的影吟是孤儿?在她的成长的路上,她尝了多少苦楚?挨过多少寂寞?流过多少泪水?走过多少坎坷?
不知道,他一点也不知道,非但如此,他还残忍的以自身的幸福刺痛了她脆弱的心灵……他真是罪大恶极!子敬懊恼的责怪自己。
多希望那艰苦的日子他能陪在她身旁,和她一同度过,但这是不可能的,过去的岁月不会倒流,正如说过的话无法收回。
子敬抓了个大抱枕垫在头底下,不管一头过肩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唉,懊恼追悔都没有用了,在这儿不停的责骂自己,仅是无济于事罢了,还是快想些有建设性的补救方法吧!
大电话向她道歉?不,这只会徒增她的难过,若无其事,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真是个烂主意。
搔了搔头,子敬吁了一口气,脑中突然理出了个头绪来。
影吟说不定是在念书的时候,认识了程逸尘,因为程逸尘对她来说,很照顾她,让她兴起了报恩的念头,才会和他在一起——那么她对程逸尘根本就没有爱罗!
或者她压根儿只是为了生活,逼不得已才和程逸尘在一块儿?
这些想法让子敬的心再度活了起来。
她之所以会自我封闭、不打开心房都是有原因的。
从今以后,我一定要倾我的全心、尽我的全力,让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我的存在,我要她在我的呵护下抚平成长带给她的伤痕!子敬像是起誓一般庄重地默许着。俊俏的脸上洋溢着无比的坚毅和认真,还和着一摸不易感觉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