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还没到下班时间,中山高速公路上已经是车满为患,加上老天偏偏又在这时候飘起绵绵细雨,更使得那绵延的车潮犹如行军队伍一样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上这种现象也难怪车速会低到连十公里都不到。
宋祈坚扯下颈际的领带,无声的咒骂着,看看外头的车阵,摇摇头,随手按下行动电话的自动拨号键,开始等着回答:
“喂,永丰集团总经理室你好。”没多久电话那头便传来轻柔的女音。
“喂,曹秘书,我是宋总,现在高速公路上塞车,我被困在里头了,我担心到机场可能会迟了,如果风毅打电话回去,你就告诉他多等一会儿......”
“知道了,总经理。”
“真是活见鬼.....”挂上电话,宋祈坚忍不住又咒骂一声上追些人都打那里跑出来的,班不上,全到高速公路上来混了,想到那个难得回来的儿子,他的心又焦急起来。
说起宋风毅这个儿子可真是得到他的真传,少年老成,才智过人,服完兵役后申请赴美留学,短短两年间拿下双硕士学位,今天算是他学成归国的日子,他这个做爹的当然要亲自接机了,没想到却被这场蜗牛般的车阵给耽搁了。
“Shit.......”
一句脏话后,宋祈坚不管了,朝后视镜看了一眼,双手将方向盘快速一转,车子呼啸转出路肩,急速而去,反正只剩二、三公里就接机场公路,抢行路肩被罚也认了。
在他认为,能够旱些见到儿子,被罚再多的钱也值得,压根忘了超路肩这背后可能发生的危险,只见那冷光仪表上的数字由20、30、50渐渐攀升到80,只要过前头那个弯道就进机场公路了,宋祈坚看看表,如果风毅出关慢些,看来他应该可在他出关同时见到他,想到此,脚上的力道不禁加重了许多.......
没想到,此时上刚方车阵中突然撇出一辆小货车,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看到车尾时,他那辆高速行驶的宾士轿车,转瞬间已经追撞上它......
碰!一声......
宋祈坚感觉全身似乎被撕裂,眼前顿时陷入黑暗,冥冥中他似乎也听到一声凄厉的女尖叫声......
※※※
中正机场入境海关窗口。
星期一傍晚上这时,并不是很忙碌的时刻,所以开的审查窗口并不多,其中几个窗口小小的空间里上道时竟都挤着两、三名人员。
“喂!小洛!小洛!”最靠边的窗口内一位短发的女孩往身旁长发的女孩一捶,兴奋地叫着。
“干嘛,又怎么了?”被叫小洛的女孩,一脸无奈地瞪眼答着。
紫晶这家伙,从前天实习第一个小时开始就兴奋异常,什么一点芝麻丁点大的事都能让她叽喳没完,前面一个“重大发现”才歇息不到五分钟,这回又发现啥新鲜的了。
“你瞧见没,那个穿风衣的男人,哇塞!真不是普通的冷!够帅!够酷!......小洛!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什么啦?!”因为忙于注意前头示范学姊的动作,舒洛的确没用心听她在说些什么。
“唉哟!我说排在我们这窗口第三位那个高大男子啦!”那个女孩嘟嘟嘴,引导她将视线投向窗口外。“老天,你说他看起来像不像大卫杜尼契,哇哈!原来这分工作这么好,新鲜玩意这么多,还可以看遍一堆帅哥!如果来上班,搞不好马上就会有艳遇,学姊,我真迫不及待想来上班了。”说着说,一张脸活像已经坠入情网般开始陶醉。
舒洛随她的话抬头,果真看到一个像X档案男主角的忧郁帅哥,她不想否认他确实是个吸引女人目光的男人,高硕的身材,宽阔的肩膀,配上那张稍嫌冷漠的脸孔,要不引人注意也难,她也发现其他窗口的实习生,一大部分的眼光都跟她一样,正半瞄半打量的放在他身上。.
只是,帅虽帅,却也让人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狂傲,以及一种不容易亲近的距离,加上那身所费不赀的行头......哼!又是个资本主义下的公子哥儿,光是那件Burberrys的风衣就几乎是她两个多月的薪水。
只可惜墨镜遮住他的双眼,否则她或许还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些许邪恶的色彩,多金加上使坏上这不就是当下最流行的现代坏男人典型吗!
舒洛带些不屑眼光又看了那尊近乎完美的雕像一眼,好巧不巧,就在她撇嘴闷哼的同时,那位公子哥儿也在这时抬头,两人视线正好在空气中对上。
舒洛怔愣半秒之后,慌忙地转开视线,她的慌乱不是因为被发现偷窥,而是不知怎么搞的,直觉那双墨镜下的眼神仿佛在那一瞄中看透她一样,不仅看穿她的内心,而且看出她在不屑与欣赏中的矛盾。
没道理啊!她连他是不是看到她都不确定,怎么会有那种紧张的心悸?
舒洛决定吸口气,决定忘了这奇怪的感觉,就在她调整情绪的同时,前头被阿晶叫学姊的女孩也回头警告了。
“阿晶,专心点,别咬耳朵了,等会学长看见你这副德行,你又得挨顿骂。”
她口中的学长正是机场稽查组的组长,跟她还有后头这两个女孩一样都是C大外交系的校友,只是毕业时间前后的差别,原则上,这个阿晶今天已经因太过于长舌被口头警告过两次了。
“学姊,你干嘛这么怕他,怎么了,连看养眼的东西都不行啊!那么霸道!”说起那名老摆长官脸色,却又追眼前学姊追得千辛万苦的学长,杨紫晶才不怕呢,有学姊当靠山,他敢怎样。
没想到她的嘟嚷马上被一阵威严的声音所掩盖。
“对不起!小姐,我不是霸道,而是你们现在还在实习阶段,工作态度不敬业,我在成绩上扣几分,应该也不为过吧!”吴哲伦那张大饼脸不偏不倚正好对上杨紫晶的脸。
杨紫晶被突然出现的人类吓一跳,急着连忙行礼陪笑,私底下臭屁说大话都无妨,但说到成绩这档事,嘿!嘿!就有点大条了。
“嘿.....学长,你别这样嘛!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别说的这么严重嘛!我不咬耳朵了,不咬耳朵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课本里不都是这样教的嘛!
“好,知道严重性就认真点,你们俩今天都上线看看,已经看了三天应该可以上线了吧!筱静,你让她们试试看,舒洛,你先来。”吴哲伦将眼神放在前头那个文静的女孩身上,那声“筱静”叫的温柔。.
“好!”原先坐在官员位置上的女孩对他的凝视淡然一笑,趁着空档站起身与后头的舒洛换过位置。
舒洛照着学长的指示坐到审查员位置,临行前对身旁吓得安静的同学一笑,随即紧张的开始正式稽查入境旅客的工作,才一坐定,一本绿色护照也刚好搁上台面。
舒洛不经意抬头,才一眨眼,她竟发觉自己的心跳莫名其妙地漏了一下!
这么巧!她的第一个“客户”竟是刚才那个引起阿晶爱慕的男人,当她忍不住回头看向杨紫晶时,后者正露着一脸悲伤失望的表情,而一旁的学长也在此时轻咳一声,警告她专心工作。
说实话,她真的很紧张,不知道是因为第一次上线没经验的关系,还是那双深如幽谷的眼神让心神不宁,反正,当她摊开护照开始生硬输入密码之时,接连Key错了好几个数字,一直到终于叫出档案,并核对资料无误后,她才有种恢复正常的感觉。
“先生,请你摘下墨镜好吗?”当她继续下个程序时,才想起这男人从头到尾都在摆酷!明明过海关,挂在鼻头上的太阳眼镜却还大剌剌的挂着,而她竟忘了叫他摘下来。
“对不起,我忘了!”戴墨镜的男子依言摘下眼镜并道声歉。
他的道歉却令舒洛有种不太真心的感觉,甚至还像是怪她找碴的意味,这使她原本略带微笑的脸顿时拉垮下来。
或许是感觉到她的不悦,男子破天荒的为自己疏忽作解释,“我的右眼感染了角膜炎怕光不舒服,所以戴着眼镜戴忘了。”
他这一说,舒洛才发现真有一对红白对比的眸子映在眼前。
“嗯!下次小心点!”她故作严肃的说着,眼睛不断在萤幕、护照及那人脸上来回对照。
只是,这句装酷不带感情的话一出,身后观察她作业的学长、学姊突然噗哧一笑,连那位似乎不懂笑的旅客也牵动嘴角对她微微颔首,用一种颇感动的语调说道:“谢谢你的关心,下次我会小心的,我第一次碰见像你如此体贴的海关人员。”而他的神情似乎就像遇上天下最友善的人类一样。
舒洛知道他误会她的意思了,赶忙解释道:“我是说以后入海关时小心点,戴着墨镜的行为很可能被误以为是偷渡犯,不是要你的眼睛小心。”说着说着,她竟然莫名的脸红心跳起来。
“好了!先生,对不起!你可以出关了!”后头的学长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忙趋身向前介入两人的对话,帮她解决困境,等那人一离关,又马上低头对舒洛提醒道:“小姐!以后请别跟旅客提醒些什么,你们这一来一往活像聊天,后头的旅客怎么办?”面对这些菜鸟出现的状况,他早已经习以为常。
“对不起,学长,下次一定改过。”倒是舒洛尴尬的吐下舌头,恨不得有地洞能让她钻进去。
“了解就好,继续干活吧!旅客等着呢!”
“是,学长。”
※※※
舒贞在由一波波推挤的暗潮中睁开了眼睛,眼前白雾茫茫的景象让她感觉十分陌生,记得刚才自己是在高速公路上开车啊,怎么会变到这里?
对了!她记得有个突然由背后猛来的撞击力,让她感觉到一阵巨痛,便失去了意识......
这是那里?医院吗?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怎么她也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而身上也没任何包扎?甚至连点滴都没有。
“有人吗?”她试着找寻病床边任何可能的呼叫器,只是,身旁除了白雾,什么也没有。
“有人在吗?”她坐起身,再次呼喊,但情形还是跟先前一样,没动静。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喂!”
终于!在她喊了半天之后,身后有人出声了上逗个突如其来的声音,也让四处搜寻熟悉景物的舒贞吓了一跳。
“谁?!”猛一回头的她上这才发现在她身后不远处坐着一个男人,刚才的声音应该就是他发出的。.
“对不起?吓着你了!”那个长相颇斯文的中年男子,见她被他吓着的模样连忙道歉着,随即接着问道:“我只是想请问你,知不知道这是那里?”
“你问我?!我才想问你呢!不知道这是那里,那你坐在那儿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只知道一睁开眼就在这儿了!”他站了起身,往她身旁走进。
“一睁开眼?!”怎么跟她一样,舒贞心一惊,像是想到什么忙问道:“你在那儿......在那儿睡着的?”既然是醒来,那就该是先有睡觉的动作吧!她如此推测。
“我不是睡着,而是......最后的记忆,好像是我在高速公路上开着车,后来又好像撞上什么.....”
“撞上什么…...”舒贞瞠大眼睛瞪着他。“你是说发生车祸?”
“好像是!”
那个男人用不太有把握的语气说着,奇怪!他怎么什么都记不得。
“老天!是你撞上我的车......”
她想起来了!最后那阵巨痛的记忆与他的说词让她顿悟某些事情,但,身上目前的状况又让她不解,为什么她被车撞了,全身上下却没有一点伤口,而为什么她没在医院,却在这白茫茫的陌生环境,难道......
“老天!难道我们都死了?!”那男人帮舒贞说出她心中最恐惧的答案。
“你是说你撞死我了!”
“应该是......”
原本不愿承认的事实被他这一说出来,舒贞整个人崩溃了,气愤地抓过他的前襟又捶又打!情绪变得有些歇斯底里。
男人虽被她的举动惊吓,却也没有制止的打算任由她发泄的捶着,他心中何尝不也是非常气惯与震惊,事情怎么会这样,他竟莫名其妙地断送生命。
蓦然,在他们俩身旁白雾中突然起了阵旋风,涡漩的雾中慢慢出现一个模糊的画面,那画面中的人物吸引着舒贞的注意,双手的动作倏然停下。
而在这个时候,随着白雾升起,一阵空谷回响般的声音,也在他们俩身旁缓缓响起......
“给你们人间时间半年,完成未了的心愿!去吧!”
随着这声音的飘过,刚才白雾中模糊的画面趋向清晰......
两人先是被那如人说话的声音吓了一跳,同时不知所措地搜寻四周,直到舒贞再次被白雾画面吸引后,两人更确定这一切不是作梦,他们真是死了。
望着那面清晰如镜的画面,舒贞的眼泪再次成串落下,镜中的人影是那么令她牵肠挂肚......
“小洛......”她苦涩地对镜内的人低唤一声,突然一个纵身,整个人直接往那画面扑去......
这时,原本站在她身后的宋祈坚,竟也无法自主的跟着她扑向那面画面之中,两人转眼间又在白雾中消失。
※※※
“小洛,你还好吗?”
C大今年度的毕业典礼正热热闹闹的在校园中举行,当毕业生鱼贯地从礼堂中走出,接受漫天飞撒的花瓣彩纸洗礼后,兴奋的人潮将整个园游会活动带到最高潮。
只是,同样是从礼堂走出来的二名女孩,神情却没众人脸上的兴奋,步伐也不像其他人那样轻快。
前头那句问话来自走在左边的女孩,她看着身旁一脸憔悴的女孩眼中满是不舍。
“嗯!还好!只是有点感伤。”舒洛苦笑一声,答的很无奈。
“感伤舒阿姨没法来参加你的毕业典礼,对不对?”杨紫晶拉过好友的手,想安慰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命!这一切都是命!”舒洛回给她一记微笑,不想再多说这让她伤痛欲绝的事实,一个月了,好不容易她稍稍能将心情平静下来,眼前该做的事不是伤痛而是坚强。
“毕业后你有什么打算?原先的计画还打算实行吗?”
“可能不了!海关那份薪水虽好,但却不够让我偿还我妈的创业贷款。”原先多少人羡慕她未踏出校门即考上海关稽查人员,只是现在一切都抵不过现实的压力。
“舒姨的保险费不够偿还吗?”
“不够,因房贷加上创业贷款是笔大数目,我还想留些给小苇,她才大一,加上妈妈车祸的诉讼费,未来该花费的还很多,那笔人寿险和意外险是不够的。”
“小洛!......”
“没关系,你放心,我会活的很坚强的,我跟小苇决定让我妈的花店重新开张,相信我们两个人的力量可以撑过这段黑暗期。”
“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说。”
“谢谢你,紫晶,从妈过世后,你已经帮我很多了,再来的,我要靠我自己。”女孩的坚强令人动容。
“小洛.....”紫晶紧紧握住她的手,在那双冰冷的小手中是包含着多少的伤痛与勇气啊。
两个知心好友,就这样走在悲伤中。
而空气中,也有两个漂浮的“人类”同样品尝着她们的悲伤。
“你看!......你看!都是你这个冒失鬼,害死了我,也害惨了我可怜的女儿.....”舒贞看着女儿那身憔悴的模样,心都碎了,小洛毕业了!那她不就已经死了一个月,天啊!我可怜的女儿。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宋祈坚也很懊恼,看到她女儿那样落寞的悲凄,不知风毅现在怎么了。
“说对不起有用吗?你还跟着我干什么?!一走开,我不要再看见你!”伤痛愤怒昀心情因为看到仇家更加的伤痛愤怒。
“我......对不起!尢宋祈坚充满歉意地看着她,并不怪她的恶言相向,他何尝没有跟她一样的伤痛,只是,现在伤心后悔又能怎样?
他照着她的意思转身离去,没想到才跨出二步,又被一道强烈的吸力将他吸住身子,根本走都走不动。
泪眼婆娑的舒贞,看他像稻草人一样钉着动也不动,更有气,她从来没看过像他这样不要脸的人,赶都赶不走。
“你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快滚,我不想再看见你......”有他在,她更想哭。
宋祈坚为难的看看自己双脚,一脸歉然,“对不起!我也想走,但不知怎搞地就是走不了。”
“什么叫走不了!我又没拉住你。”
“你是没拉住我!但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你我紧紧拉住,就像刚才,你一扑向那个画面,我便毫无抵抗的跟着你来,而现在我想要离开,却怎么也无法走离你三步远,我看,或许我们俩的魂魄因为那一撞变得无法脱离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可能以后你走到那儿,我就得跟到那儿,这会儿我根本不是个自由的个体。”宋祈坚满脸凝重说着他刚又新发现的惨剧,这种下场,比莫名其妙翘辫子更令人不平,竟然连做个自由鬼都不行。
“老天!这到底开什么玩笑啊!......”
舒贞颓然一声哀嚎,莫名其妙成了轮下亡魂已经够悲哀了,现在又得跟撞死她的仇人纠结在一起,连魂魄都得不到自由,她到底造什么孽啊。
不!她不信!她绝不信有什么魂魄重叠的谬论,心头一计想起,突然猛烈的往后退了几步,没想到那男人却因她这阵快速的移动,人像断线风筝跟着往前跨了几步,直接撞向她。
唉哟!两人同时一声惊叫,无法相信这事竟然发生在他们俩身上,原来做鬼也有为难的地方,连行动都不能自己决定。
同时跌坐在地下的两人,就这样陷入进退两难的沉思。
※※※
舒洛真庆幸自己这几年来一直在妈妈店裹打工,否则,现在一定无法扛下这个重担,想不到别人眼中经营花店那么轻松的行业,竟是这么累人,每天五点不到就得到花市批花,批完花回到店里,马上又得处理花,去刺、修剪,这一过程总要花上二至三小时,整理完后又要忙开门、清洁的工作,一直到晚上才有休息的机会,以她目前的经济状况根本无法多请人手,这么重的工作量全由她一个人承担,也难怪这几天折腾下来,会觉得全身骨头像快散了一样。
但是!累归累!那每个月固定催缴的利息却不会喊累,不管刮风下雨都会按时来验收她的成果,她没有喊累的权利。
“姊,我来了!”
“小苇,下课了啊!”舒洛从一堆花海中抬起头,微笑的看着从门口进来的俏丽少女。“今天怎么好像比较早?”
“明天要期末考所以大伙全没心情待在学校,姊,来,我帮你整理,咱们好早点回家。”舒苇放下背包,接过姊姊手上的工作,过去这几年来,她多少帮过母亲不少忙,听过母亲上的插花课,所以绑花、插花都难不倒她。
舒洛对她的提议点点头,“嗯!下雨天生意并不怎么好,早点休息也好。”
在这个办公大楼附近,一过下班时间人潮就少了许多,订花的人也不会太多,早点打烊对收入不会影响到那里去,另一方面,她也知道如果不早点休息,舒苇说什么也不会先回家念书,为了妹妹,她决定提早休息,让姊妹两人都得利。
乐在工作中的两姊妹,却不知空气中有人为她们哀怨的叫屈着。
“你看!你看!都是你!让我两个可怜的女儿过得这么苦。”
舒贞看着两个宝贝女儿辛勤打理事务的模样,眼眶一红,又对一旁的男人开骂起来。
“对不起!”这两天宋祈坚好像除了这三个字,就没权利说别的了。
舒贞才不稀罕他的道歉,一想到自己的歹运和女儿的歹命,索性又开始掩面痛哭,呼天抢地哀嚎起来,“小洛、小苇,妈妈对不起你们。”
老天爷为什么要拆散她们母女三人,这太不公平了。
这一哭,哭的宋祈坚情绪大乱,又是愧疚又是恼怒,老天爷!能不能请您行行好,叫这个女人别再哭了。
“舒女士,你能不能冷静一点,我......请你冷静一点......”
“冷静!你说什么鬼话,要我怎么冷静啊,受苦的又不是你女儿。”
“你怎么知道我不难过,你心疼女儿,我也心疼儿子啊!或许我儿子目前也过得很苦!”宋祈坚将一连串的衰事,加上对儿子的思念,化成一股怒气一口气全发泄出来,吼得舒贞顿时歇住口,忘了哭喊。
“你有儿子?!”这几天只记得她的小洛跟小苇,根本没去理会到他可能也有家人。
“嗯!那天我就是急着要到机场接我儿子,才会走路肩撞上你。”
一听到他有儿子,舒贞竟露出难得的愉悦表情。“你儿子多大了?”
“二十八岁了!”
“有没有工作?”
“应该有吧!”宋祈坚不加思索的说着,照常理来说他一过世,公司应该会由董事会接管,然后再交由风毅接棒,他应该算是有工作。
“太好了!”听他这么一说,舒贞还挂着几滴残余泪珠的脸上突然露出笑容,手重重往他肩头一拍。
“喂!父债子还上这句话你听说过没,你叫你儿子帮我女儿做生意,偶尔帮她送送花、跑跑腿也行。”
“我儿子!”宋祈坚无法想像让永丰集团下任总裁当送花小弟的模样。
“对!就是你儿子,别忘了是你害我们母女三人陷入这等困境,我只要求你儿子帮忙打打零工也不行啊!”
“仃!”宋祈坚爽快的答着,他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为什么车祸错在他,但这两个女孩却好像没得到足够的赔偿费,还得拚命做事,永丰企业不至于没拿赔偿金给她们啊?!到底发生什么事?
“舒女士!是不是可以请你陪我回去看看我儿子,没有你的帮忙我那里也去不了。”好不容易两个人的关系总算变和善些,宋祈坚迫不及待地提出请求。
“当然好!只要你儿子能来当义工帮我女儿,到那里我都愿意。”舒贞有些趁火抢劫地敲诈着。
“没问题!”宋祈坚被她的表情惹笑,很干脆地点点头,单手一伸。“请吧!”
两个漫游不定的魂魄随即又开始飘移......
第二章
星期天清晨,一个多数人赖床的日子,尤其在这种秋末冬初的季节,凉沁的空气让早起活动的人变少,相对的,也让一早台北街头的行人与车辆有些稀稀疏疏,整个大都会区显得特别宁静。
只是,活动的人不多,并不表示没人活动,而特别的宁静并不表示不会有吵闹的声响出现。
瞧!
碰!
一条巷子里的一声巨响,不仅画破大地原有的寂静,也揭开一场早起鸟儿的战争。
“Shit!”
宋风毅咒着粗话打开车门,气急败坏地冲了出去,他的宝贝车子在这一撞,铁定受伤不轻!
一看,没错!大灯破了一个!
真是猪啊!宋风毅猛然回头,一见从前车走下的女人,更加坚定他轻视女人驾车技术的论调。
“喂!你会不会开车啊!”他的怒气完完全全表现在这句轻视之中。
迎面而来的女孩,一听这句超级藐视的言词,当场想也没想马上回应他的挑衅──
“呵!先生!请你说话客气点,是你车子撞上我的耶,不是我撞上你,还敢骂我不会开车,我看是你技术太烂。”
看到吃饭工具瞬时间没了屁股,被撞的舒洛脾气当然也好不到那里去,也不管冲过来对骂的人长得圆或扁,更不理会人家的体型是不是壮过她一倍。
宋风毅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嘲笑他技术太烂的女人。“小姐,如果你没有突然后退的话,我怎么会撞上你。”
宋风毅并不是个容易冲动的男人,除非事关到他的宝贝车子,很不幸的,这个女人不仅撞了老爸留给他的遗物,还敢小觊他最引以为傲的驾驶技术,她完蛋了!
“是你没保持安全距离,怎么可以怪我突然倒车。”舒洛似乎还没发现她正惹毛一头猛狮,持续叫嚣着。
宋风毅突然一把抓过她的手后退一步,指着地上说道;“小姐,请看看地上的煞车痕,你突然由时速约30公里紧急煞车到0,随即又马上倒车,你说我保持再大的安全距离有用吗””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没有sense的人。
“我......我发现一个停车位,当然要煞车喽!”
这理由正当的可以当课本,舒洛才不认为自己有错呢!虽然她并不是个喜欢吵架的女人,但关系到“钱”的问题,怎么说都得据理力争。
只不过,这男人好像满凶的,手劲也特大......刚才被他一抓,手腕已经出现红紫。
“你还有理由.....”宋风毅真搞不懂自己到底那根筋不对,放着大马路不走,跑来钻这条小巷子做什么,活该倒楣碰上一个低能女人。
路上两个男女吵得不可开交,凡人肉眼看不见的冷空气中,那对鬼仇家也同时开骂着。
“你看你!我是要你制造机会,不是要你制造车祸!”舒贞看着巷口争执不下的男女,愤怒地指责一旁的宋祈坚。
宋祈坚被骂得一脸无辜,不甘示弱努力为自己辩白,“我只是轻轻点一下油门,怎么知道会撞得这么大力,你也知道这是我第一次使用鬼能力,那能拿捏的准!你怎么可以怪我。”
如果要宋祈坚说做鬼有什么好处的话,大概就是他竟然发现真有所谓的超能力,像他刚才才那么轻轻往油门一指,心头念一声“加油”,风毅的车子就这样冲出去,活像遥控车一样,乱厉害一把的。
“你还有理由!明明就是你。”舒贞学他儿子的话堵住他的解释,空气中的两人与现实世界中的两人同时吵了起来。
宋风毅看看表,再不走,球赛铁定会来不及,看这女人泼辣的模样大概也不会认错,他实在没时间......
算了!可怜宝贝车子的修理费就自己来好了。
“我告诉你,我没空再跟你争谁对谁错,我赶时间,现在请将你的车子移开一点,让我的车子过去。”
“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走呢,那我的车谁赔?!”舒洛没想到他竟然说的这么自然,要她把车移开!他当她是傻瓜啊,谁不知道肇事现场一破坏,保险公司就不赔了,而警察也没证据要他赔,她才不会那么呆呢!
看他一身魁梧,还长得一副任何女人看了都会小鹿乱撞的性格脸,没想到也是个过河拆桥的无赖。
奇怪!怎么越骂越觉得这个公子哥儿好像有点面熟......
宋风毅不可置信的抓抓耳朵,他有没有听错!这个女人说......
“难不成你还想要我赔你的车!”他逼近她低吼一声,真得感谢老爸让他受了那么多年的教育,否则以他现在的情绪,绝对会送一拖拉库的脏话给眼前看来像淑女的女郎中。
老爸那辆法拉利,光一年的保养、保险费就得十多万,现在被她弄破一个车灯,搞得灰头土脸他都没说要她赔,而她竟然大言不惭的反要他赔钱!她有没有搞错!
原则上,淑女郎中并没有发现我们的宋公子快口吐白沬,继续一本正经地说:“没错!你撞我的车就是你的错,当然你赔。”
“你......”宋风毅铁定会被她气疯。“小姐!别以为追撞就一定是后头车子的错,你叫警察来量量看,如果是你的错的话,我告诉你,我的车光一个车灯就要好几万块,这还不包括车头板金跟其他的工钱,赔都要赔死你!”当然!更不包括她耽误到他的时间。
“哼!别摆出一脸财大气粗的模样唬我,我就偏要等警察来,怎么样!”舒洛才不怕他的恫吓,坚持要他赔。
她生平最痛恨那些以为有钱就能砸死人的暴发户,呵!他的车宝贝,她这辆箱型车就不宝贝啊?可是花店唯一的生财工具,现在屁股被撞成那样,教客人看了多丢脸,更何况早八百年前这部车就没保全险,他不出钱修理的话,那这几个月里头她也没钱修,难道就放任可怜的车车塌着屁股四处跑啊,她一定要他赔!
“你这个女人真不可理喻。”
看她真就赖在那里不走,一副打定跟他耗下去的模样,宋风毅气疯了,不得不拿起行动电话开始拨号,他真的没时间再跟这个疯女人缠下去,赶不上球赛那他们那队就甭比赛了,这次的公开赛遨请了五个国家参赛,如果他没到的话,台湾队也就得弃权,他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对不起,您拨的号码现在收不到讯号,请稍后再拨......”
Shit!收不到讯号!搞什么飞机,中华电讯怎么这么烂!大台北地区还会收不到讯号!宋风毅按断电话又重新拨了另一号码。
嘟......嘟!......
竟是不通!这些人一大早都死到哪里去了。
“喂!你儿子在干嘛!”舒贞看那个怒气腾腾的傻小子手忙脚乱地摔着电话,狐疑地问向宋祈坚。
宋祈坚叹口气,苦笑道:“找人来帮忙啊!”
看来他们父子俩碰上舒家母女注定被吃得死死,连他一向处事冷静的儿子都会被惹得动气,可见这个舒家千金不是普通人。
“什么!一个大男人还要找帮手来欺侮一位弱女子,你儿子有没有种啊!他想对我女儿怎么样?”
“嘿!你别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从他的装扮看来应该是急着去参加球赛,如果要等警察来铁定来不及,只好叫朋友来帮忙。”
“说清楚嘛!那他干嘛不干脆点,赔偿我女儿不就成了。”
“又不是他的错,他为什么要赔。”
“是你的错啊!如果我还活着,我女儿就不用这么早出门送花,也就不会被你儿子撞上了。”
说来说去,问题又绕回他身上。
这会儿,宋祈坚还能说什么?这是他的致命伤,他这生永远的愧疚,她说什么都是对的。
“好了,我这不是在帮忙了吗?你放心,我已经在风毅手上的电话动了手脚,等他所有的电话全都拨不通,自然会认命赔你女儿的。”
有鬼法力什么不好办,风毅手上的电话现在就像一块废铁,没有功用。
他这话才说完,果真,宋风毅将手上的行动电话狠狠地丢进车内,拿出皮夹抽出一张名片及几张千元大钞递给舒洛。
“拿去!这是六千元及我的名片,若不够付修理费再Call我。”
虽然不是很满意他给钱的口气与神情,但舒洛还是委屈的收下,为了宝贝车车嘛!受点委屈也得认了。
“看你这个人挺有诚意的!好吧!这些钱我收了,不够的我自己垫,名片不用了。”她拿过那笔钱,将名片还给他。
“喔!那真是感激不尽,不过,名片还是请你留着,我不习惯被人认为占便宜。”
“随你吧!”舒洛无所谓的收下名片,随手往车上一丢,一屁股坐进车内,缓缓地将车开到路边。
宋风毅心急球赛,也不管车子如何了,只要能发动能走就好,咻一声,没说什么随即扬长而去。
一场赔钱争霸战就此落幕。
“喂!你这种认识方法太差了,两个人吵的像仇人一样,以后你儿子那会愿意来帮我女儿当义工!”舒贞看着那辆扬长而去的白车,很不满意地叫嚣着。
“不然你要我怎么制造机会,难不成要我儿子去面试应征啊!”几天近距离的相处下来,宋祈坚早知道她一定会有此反应,于是手抱胸任由她叫嚣。
“我女儿又没多的钱请人。”
“对啊!她没登报请人,你要我儿子怎么自己找上门,当然是先变成朋友再帮忙喽!”他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儿子的车转进这条巷子。
“今天这种场面,他们还能当朋友吗?”
“嘿嘿!当然可以喽!”宋祈坚脸上突然露出一抹有所悟的笑容。“舒女士,如果你不反对,我倒有一个计画,不仅能让我儿子帮你女儿,还可以照顾她哦。”
刚才风毅失控的表现突然让他闪过一个念头。
“什么计画?”
“我儿子还没娶老婆,而你女儿也还没嫁人,若能将他们撮合成一对,咱们俩的心事不就了了吗?”
“嗯!好像满有道理的,但是,喂!你儿子品行如何啊!我女儿可是很乖巧温柔,条件好的很。”
“放心!史丹福经济系硕士这个条件应该也不会差的,你放心,只要他爱上你女儿,一定会疼惜她一辈子。”
“追样说来,咱们就来好好的策画策画吧!亲家公。”
“那有什么问题,亲家母!”
※※※
舒洛费力地将一捆捆花材小心的搬进一间巨大会议室中,真感谢紫晶帮她引来了这桩生意,请她任职这家公司总务课课长的表姊蓝菁,将公司今晚酒会会场布置交给她的花店,以目前花店的业务来说,她真的需要这种大Case的生意进门,才能保障贷款利息不会开天窗,蓝菁还说如果这次会场布置效果不错,她们有可能跟她签长约,将五层办公室所有的绿化工作全交给她做,冲着这项利多,再忙再累她也得拚出点实力,争取到大老板的赞赏。
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舒洛早忘了搬花材造成的酸痛,手上的速度开始加快。
“小洛,要不要帮忙啊!”林蓝菁一身轻便套装走入议会厅,星期六大伙心情特别轻松,尤其今晚又有晚会,全公司的人那有心办公,忙着打点外貌就够忙死了,全公司现在真正忙的,大概就只有会议室里这个可怜的小姑娘。
“不用了,表姊,我自己来就行了。”舒洛扬起头,对她笑一笑,手上的速度并没因此放缓。蓝菁是紫晶的表姊,所以她也跟着这样叫。
“也好,当我随便问问好了,反正那些花花草草的工作我真的做不来,倒是帮你泡杯香浓咖啡的能力很行。”她将一杯重量型的咖啡杯递给她。
“表姊,真的谢谢你。”这声谢包含她给的一切帮助以及温情。
“别客气了,凭你跟紫晶的交情说这些都太矫情了。”
舒洛点点头,一脸正经地答道:“嗯!好像有一点。”
她跟紫晶从高一起就成了莫逆,毕业后又考上同一所大学,这近十年的交情此亲姊妹还亲。
两人为她这话相视一笑,突然外头冒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喊声......
“喂!是谁的箱型车停在地下室?......谁的箱型车.....”
“唉呀!是我的。”舒洛没让他再喊一声便奔了出去,她刚为卸货方便才将箱型车停到地下室。
那名“广播人”一见到她,满脸哀悼说道:“你惨了,快下去开走吧!你的宝贝车子正好停在老总的车位,他现在正铁着脸等他的宝位呢!”
“我的妈啊!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下去。”舒洛将手中的杯子递给林蓝菁,快速往电梯奔去,她怎么这么冒失,谁的车位不停,偏偏停在老板的车位上,舒洛啊!舒洛!因贪一时之便,一笔大买卖可能惨死在“停错位”之下......
舒洛满怀悲惨的心情奔到地下室,果真看见一辆银灰色房车停在箱型车后头,驾驶座上的人一张脸青得活像电影中的强尸。
“对不起!对不起......咦?怎么是你!......”
舒洛没想到竟有这么巧的事,那房车内的司机不就是那天撞车的男人吗!还真的是冤家路窄。
宋风毅没对她的惊讶作出任何反应,刚看见那辆白色箱型车后头凹了一个大洞,他就已经猜测过可能的巧合,没想到还真猜对了。
他不是赔她钱了吗?怎么她的车还凹着一个大洞?
舒洛看他仍旧一张大便脸的表情,对她礼貌的寒暄理都不理,挂在嘴角的微笑马上拉成一直线,原则上她不是那种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烂好人,他不甩她,那她也懒得多理,赶紧坐进车内将车倒出停车位。
哼!也只不过是个司机罢了!跩什么跩!
看他的年龄及那辆高级房车,除非他很早就出社会,不然就是老头子花钱给他玩事业,否则不可能这么年轻就能当上总经理,记得好久以前,紫晶提过表姊公司的老板长得跟现在的史恩康纳莱有得拚,所以依年龄看来不可能是眼前这位,是司机应该没错。
难怪这年头社会道德会败坏,有这种狐假虎威的人满街跑,会好才怪,真无聊!
当宋风毅将车停好走向电梯时,似乎见到那辆白色破车仍在停车场内绕圈子,在这个上班时间她能找到车位才怪。
不知怎么地!他突然有种报一箭之仇的快感。
※※※
星期天的早晨。
舒洛大胆的又将车子停在那个总经理大人的宝位,其实不是她大胆,实在是因为这个位置离电梯最近,最适合她搬东西,今天她只需停十来分钟,将昨天布置会场用的道具搬上车就行了,应该不会那么倒楣又碰上那个骄傲的司机吧?
更何况今天是假日,也应该没有那个老板会来加班,老板没来,想当然耳,司机也不会出现,想到这一点,舒洛更加放心大胆的关上车门往电梯走。
没想到她才跨出没几步,一辆白色跑车便在她面前停下来,一句挑衅的话在她耳边缓缓响起:
“看来你似乎颇喜欢那僩车位。”
让她意外的是,随这话探出车窗的脸竟又是那个骄傲的司机,而他现在开的车就是那天被她货车屁股八到的骚包跑车,只是人家的宝贝车车早就修理得光鲜亮丽,那像她的。
或许也该把车开去修一修了,否则那六千块实在拿的有些心虚,她作下决定。
一个懂交通法规的朋友告诉她,那天的情形的确是她的错,但事到如今,打死她都不会承认。
“对不起!我不知道老板今天会来上班,我马上开走。”既然事与愿违,她也不啰唆强要人家的位子,换个位子一样能干活。
“不用了。”他挥择手制止她的行动,带点冷漠的好心,“我停隔壁位置就成了。”就见他随意的将车子停进箱型车旁的另一个空位,并不刻意跟她计较。
舒洛也没答谢,就照他的意思让箱型车待在原位,反正若被挨骂也是他的事,与她无关。
停车问题虽解决,但心里头却还有另一个好奇,挣扎了许久,她终于捺不住那分痛苦,跟过来车边问了,“喂!你们老板星期天也上班啊?”
看来这位俊俏的司机颇得老板的恩宠,否则他那大方让位的模样,活像这几个位置都是他的一样,还有!有人看过当司机小弟的穿着一身名牌休闲服吗?
“要当一位成功的老板是没有假日可言的,你不也一样吗?”他锁上门,反问她一句。
“我不一样,花店是服务业,星期天原本就要营业,更何况我的花店还属于草创阶段,所以得要多打拚点,但依永丰集团的财力,老板似乎不需要这样卖力。”
“妇人之见!”宋风毅略带轻视地嘀咕一声,没多理会她的聒噪迳自走进电梯。
只是那句贬人的话还是让舒洛听到了。
“妇人之见?!喂!喂!亏你看起来还像个现代人,难道妇人之见就没有高见吗?!什么时代了,还有像你这样瞧不起女人的大沙猪。”舒洛非常不服气地跟进电梯抗议着。
“我没说瞧不起人。”他在二十六楼按了一下,电梯门随即关上。
舒洛紧跟着也按了下二十五楼的灯号,那是昨天会场的楼层。
“你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喂!难不成你还记恨那天的事,所以对我一直有敌意。”
“我没那么多时间记恨。”
“不然怎么你老是摆了一副恨死我的模样。”既然知道他是永丰老板跟前的红人,和气生财嘛,为了往后的生意,她可不能继续让他怀恨下去,说什么也要跟他打点好交情。
“小姐,你太高估自己的影响力了。”
“会吗?虽然我一直很自傲自己的影响力,但在你面前就失色多了......哇!怎么了?!”
舒洛后头这句话被电梯内突然的黑暗打住。
“电梯坏了!”
黑暗中先是传来他一声懊恼的回答,随即舒洛便感觉到胸前一阵碰触......
“你干嘛!色狼!”
她感觉到刚才有人碰了她的胸部......
漆黑的电梯中除了她跟那个男人之外,没有第三者,这只突然出现胸前的魔掌除了那个男人外,还会有谁。
没想到接下来的发展让她更加花容失色,急着她又叫又跳又踹......
原来,慌乱中后退闪躲的她竟一头撞进一个宽阔的胸膛,而那人还抱住她!
“唉哟!你想干嘛!”
所有社会新闻与犯罪档案的例子一下子全跃入她脑袋,各种男人可能使出的调戏花招也开始在脑子里闪着,这个男人想趁黑暗占她便宜,他要偷袭她......
“小姐,小姐!可不可以请你的脚别踹了!”宋风毅用力抓住她的双臂,竭力想制止她像乩童一样的踢跳,这女人疯了!他的脚被踩得快废了。
“你想我会乖乖就范?!让你好趁人之危吃豆腐吗?!”舒洛凭着记忆中的方向又狠狠地补踢了一脚。
可恶!这个老摆着一副道貌岸然的男人,竟然也是个下流胚子。
宋风毅咬着牙忍住痛,气愤地推开手中的女人,厉声道:“小姐!请你别误会,我宋某人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连你这种发育不良的身体也会想要,我是要按警铃却被你挡在前头,才不小心碰到你,黑暗中我那看得见你这只像乱撞乱跳的兔子要往那边跑。”
原本宋风毅在她第一声叫喊还没出声之前,已经发觉目标错误急速缩回手,却没想到侧了个身打算绕过她时,又正好撞上也急速退后的她,那个突如其来的撞击力如果他不出手撑住的话,两个人铁定同时跌坐在地,这一连串阴错阳差的鸟龙事,却让他被冠上大色狼的名号,又被踢得无处可逃,真是呕人!
经他这一说,舒洛这才稍微停歇那阵乱踢乱打的攻击,有些尴尬地收回脚,只是嘴巴上却死也不认错。
“谁相信你的鬼话,而且,不准说我是只兔子!”
事实上,她确实像只小兔,在他那双结实强劲的双臂碰触下,她的心跳得犹如跳脱的野兔,而双颊传来的燥热感也证明她一定满脸通红,还好电梯里一阵漆黑,他看不清她现在的模样,否则一定又会惹来一阵嘲讽。
“我不管你相不相信,小姐,这会儿能不能请你往电梯后头靠一靠,我急着要求救,可不想再冒犯到您!”看来宋风毅没兴趣跟她在口舌之上逞快,只惦记着目前的困境。
“我早八百年就被你吓得靠后站了,大英雄。”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到这关头了,仍只记得要在面子上扳回一城。
宋风毅没再理她也没回话,不一会儿,黑暗中便传来一阵按键拍打的声响,外加低沉的咒骂声。
“Shit!Shit!.....”
哈!他生气了!
不知为何,舒洛心头竟对他发怒的行为有些窃喜,他的怒气是不是代表他也有点胆怯?
看不出来这么斯文的男人,骂起脏话来还满溜的,看来这年头外表跟修养不一定成正比的,而这个看似新好男人的男人其实也满坏的!
脾气坏!嘴巴坏!还有对女人也坏!
奇怪!这么多坏,为什么她好像反而有点喜欢他的调调?
那阵急促的拍打声是不是代表着他现在正处于慌乱阶段?慌乱是因为怕黑,还
是因为电梯里多了个她?他不习惯跟女人在黑暗中共处一室?
嘿嘿!没想到坏男人也会有心慌意乱的时候,如果真是这样......
突然间,她竟有一丝幸灾乐祸的感觉。
第三章
幸灾乐祸归幸灾乐祸,但听他连续拍打了几个按钮,而自动照明灯却仍然没亮之后,舒洛看戏的心情逐渐没了。
“喂!你们公司的电梯怎么这么烂,敲了这么久什么东西都没响,你看我们会不会闷死在里头?”
今天是星期天,整栋大楼除了警卫室外没人上班,而那些由老芋头组成的警卫是否能及时发现电梯故障,她真有些怀疑。
“你如果能闭嘴我们就不会那么快闷死。”看来她眼中“心慌意乱”的坏男人心情真的是很不好,口气变得有够冷有够硬。
宋风毅继续按着对讲铃及警示铃,奇怪,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呢?还好电梯内风扇仍然运转着,短时间内应该没有窒息的危险,这栋新完工的大楼,电梯怎么会说坏就坏?到底出了什么事?这种黑暗中无法掌握局势的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漆黑中舒洛开始有些恐惧,但却也不愿表现出自己的脆弱,静静地挨着后面的墙坐下,依照他的意思不再多吭一声。
“风扇还转着,你不用担心被闷死。”静寂中,宋风毅首先打破沉默,虽然她表现的镇定,但那逐渐沉重的喘息声还是逃不过他的耳朵。
“我才不是怕被闷死,是担心被骂死。”她没好气回一句,虽然感觉到他话语中含着的关切,却恨自己不争气的懦弱竟被发现。
电梯在这句对答后又陷入沉寂,宋风毅并没照舒洛意料中的反击过来,反而像打定主意不再理她。
“喂!我叫舒洛,你叫什么名字?”舒洛终究捺不住心头那股压迫的恐惧,希望能透过说话来放松情绪,原来,她真的满怕死的。
还好,那头的人没又骂她浪费氧气,感觉到他也挨着墙边坐下,停了一会儿,才听见他低沉地回答:
“我叫宋风毅!那天不是给过你名片吗?”
“名片早丢了。宋风毅?宋风毅?!奇怪!好熟悉的名字.....”舒洛托着腮绞尽脑汁思索着,不懂自已为何对这个名字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那里听过......
突然......
“我想起来了!宋风毅!你就是那个独眼酷哥嘛!”
她第一份工作的第一名“客户”,难怪会一直觉得眼熟,本以为可能是他长得太像时下一些海报里的美少年,原来还真的见过面。
“什么独眼酷哥?”
纵然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表情,舒洛还是想像得出他回这句话时蹙眉不屑的死样子,印象中这个男人很习惯耍这种坏坏的德行。
“嘿!对不起,那是我同学对你的封号,你还记不记得前些日子你从国外回来过海关时,那个新手海关人员,很抱歉就是我。”
“是你!”
几次接触宋风毅对她虽然印象很深,也有些面善的感觉,但却无法将那个精明干练的海关人员,跟这几次遇见打扮的像苦力的女孩相提并论。
“怎么,不相信啊!”
“是有点!”他点头承认。“你现在看起来比那时年轻许多。”
“坐办公室的打扮跟当工人的打扮不一样嘛!”
“昨晚会场上的花全是你插的?”他记起昨天的晚会,一个倍受赞美的布置。
“嗯!没错,佩服吧!”
“是不是每个台湾女人都像你一样这么自命不凡?”
不屑中,舒洛似乎听见他窃笑的声音。
“看对什么人喽!你还不是一样跩个二五八万,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跟你比起来,我还是小Case,从没见过任何一个司机像你这样跛。”
“司机?”宋风毅对这个突然来的身分很是疑惑。
“是啊!你不是永丰总经理的司机?”一个狐假虎威的坏司机。后头这句注解舒洛只敢在心里头嘟嚷,眼前这个身长壮硕的男人绝不是个能当面为敌的人。
“原来如此......”黑暗中,宋风毅的声音虽不带任何温度,但却能让人感觉到他应该不像起初那么严肃了。
“如果我的承认会让你觉得好过一点的话,我的确旱永丰的司机,不过是总经理兼司机。”
“哇ㄎˋㄠ!又是个受祖宗庇荫的公子哥儿。”
“你说话一向这么爱损人吗?”
“才不是损人呢!我通常都是实话实说。”
“为什么你年纪这么轻就创业?”他突然话锋一转,不再跟她争论身世问题,将重点放在她的职业上。
“因为逼不得已,你相信吗?”
“不信!我想满足虚荣心的可能性大一些,拿老爸的钱扮场家家酒玩一玩。”
“喂!我觉得你比我更爱损人,贬人贬得好毒。”
“借你的话一用,我也是实话实说,台湾太多像你这样的女孩了,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请见谅。”
“算了!我不会跟你计较,你们这些“吃在饭锅底”的公子哥儿不会了解民生疾苦的。”
“什么是吃在饭锅底?”
“就是生来太好命的大少爷,吃饭不知米价。”
“哦!”他才想对这话加以反击,电梯内的照明适时亮起。
“耶!好了!”舒洛一跃而起,急看着迅速跳动的小灯。“总算能脱离苦海。”她语带双关的说了句,脸蛋因乍见光芒的兴奋变得有些潮红。
宋风毅双手抱胸不作声,若有所思地看她像小孩般的行为,现在那张纯真的秀脸上见不到矫饰,也没有伪装,只有灿烂的笑容,像早忘了先前两人恩恩怨怨,包括那场不经意的骚扰!
宋风毅继续沉默地看着她,这个雀跃中的女孩彷若未受凡尘污染的天使,颦笑中是那么满足、那么无争,甚至──不在乎!
在乍现的灯光下,他赫然发现自己竟被她深深吸引。
因为她对他的不在乎!
会吗?!
在他身上这是少有的现象,宋风毅一向是女人注目的焦点,虽说这不是什么很不得了的事,与脑袋里的东西比起来甚至是微不足道,但像今天这样不被在乎的感觉,还是让他有些不是滋味。
他甚至有点喜欢跟她聊天抬杠的感觉,与一颗反应灵敏的脑袋对话,老实说,也是种享受,至少,与她一席交谈后,他原本对电梯故障的愤怒全忘了,而她因为电梯重新启动的兴奋微笑,更牵动他的情绪剧烈起伏,虽然他变得沉默,但双眼却不由自主地盯着她瞧......
没想到也会有女人如此吸引人,尤其......吸引他......
原本直盯着上头那排跳跃小灯的舒洛,感觉到从旁传来的灼热眼光,她带些疑惑的回望过去,不偏不倚正好迎上那道霸道的凝视,两人眼神从几次相遇来第一次真正胶着......
宋风毅并不因为她发现他的窥视而缩回视线,反而更大胆地审视她,仿佛想趁机将她一次看个够。
不知道是封闭的电梯空气稀少还是因为对方那道烫人的目光,舒洛先是感觉到一阵窒息,又发现彼此的呼吸声似乎越来越急促,她几乎认为自己将被吞噬......
电梯里的空气不再是仅仅单纯的空气,不知何时已经添加某些不知名的调味料,而两人像已经上瘾......
是舒洛先扮了个鬼脸,解开双目胶着的热线,也化去两人间的尴尬,其实该说是化解她自己一团糟乱的尴尬,天知道她再不清醒的话,脑子里又将闪过多少莫名其妙的幻想,而心头那只小鹿或许早跑到七重天外。
老天!她竟期待在那阵凝视之后他会有所行动......
一个含情脉脉的拥抱,或是一个激情的热吻......
如果他在这个时候开口追求她,她一定点头!
天啊!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人家连个示意的表情都没,话也没说一句,她自己就能想入非非,尽幻想些限制级的剧情,花痴啊!
还好,电梯在这时候停了下来,让她情绪有所转移,正在犹豫要不要出电梯时,有人已经早她一步行动了。
宋风毅没等门全开,已经大步跨出。
舒洛愣愣地看着他,又看看电梯停止的数字。“喂!这是二十楼耶!你不是上二十六楼吗?”该逃的不是她吗?!
“我改变主意了,走楼梯比搭电梯更容易脱离苦海。”
言下之意虽是回报她先前的挑衅,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再不离开电梯,他一定会做出一些傻瓜行为,譬如说邀她吃饭之类的蠢事。
宋风毅从不否认自己需要女人,他也不反对那种逢场作戏的情欲,但面对眼前女人所引发的悸动,却明显感觉跟以往不同,那里不同他说不上来,只知道这个女人身上有股特别的魔力,牵引着他某种欲望......
但,他现在还没准备好破坏自定的计画!
“你.....”
脱离苦海?!这家伙说他要比她早脱离苦海,言下之意......
“你好可恶喔!”顿悟过来的舒洛忍不住在电梯上跺骂了声。
跟她搭同一部电梯这么痛苦吗?刚才被魔掌、色眼骚扰的人是她耶!他还敢说沉浸在苦海中,虽然是身陷苦海,那刚才干嘛用那含情脉脉的眼神看她,引她心慌意乱的,还以为他要......
恨死人了!这个男人!烂!
※※※
“喂!你该管管你儿子,脾气这么大,真没修养。”舒贞看见女儿受委屈,跟在她身后的她也发出一阵不平。
宋祈坚那舍得宝贝儿子被骂,当然马上为他辩护。“别说我儿子,你女儿的嘴巴也满利的,一直都是她在开骂。”
“还说呢!为什么要你制造个机会,每次都出这种窝囊玩意,害他们两个吵架。”
“是你说要有气氛的嘛!停电的电梯不是很有气氛吗?”
“先生,请你告诉我,有哪个人在黑漆的电梯里头心情会好,不吓死就算很不错了,你这是那门子的制造机会。”
“好嘛!错在我,别怪我儿子。”
“怎么不怪他,也不会利用机会安抚孩,只会用嘴巴抬杠,实在有够蠢。”
“他单纯嘛!不会趁人之危。”宋祈坚真的觉得儿子的行为很正常,不明白这女人干嘛气成这样子。
舒贞白他一眼,活像秀才遇见兵。“我有说要他趁人之危吗?安抚受惊的女孩是绅士的责任,你看看,他连轻声细语哄哄女孩都不会,真不知道你这个父亲是怎么教育的。”
“我看你女儿好像也没受惊的模样,我儿子的反应很好啊!”他实在不懂这个当妈的女人到底希望他儿子对她女儿怎么样。
“小洛当然不像平常的女孩,受到一点惊吓就歇斯底里尖叫着没完,她可是很勇敢的女孩。”
“那干嘛还要绅士保护?”
“唉哟!女孩就是女孩,天生下来就是要被保护的,不管她外表是多么勇敢,内心还是很脆弱的,你懂不懂!我看你们真是一对蠢父呆子。”
“喂!你怎么骂人,别忘了是你自己说要结亲家的。”
“没错,我是想结亲家啊!但是照你这种牵线方式,等到我投胎也还看不到成果。”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下次让你制造机会好了,我就不相信你会比我更懂得男人心理。”
“哼!别看不起人,咱们走着瞧。”
“我拭目以待!”
※※※
“你说什么?!没得赔偿?!”舒洛手上的玻璃花瓶因听到这句“神话”差点滑落地面,她有没有听错?
“没错!对方保险公司拒绝我们提出的赔偿条件。”江涛瀚苦着张脸点头,没想到他这个刚出炉的律师首战就惨遭这么大的挫败。
“为什么?!他们撞死人耶!为什么不赔?”
“依常理来判断他们撞死人,错的是他们没错,但是对方却拿出科学证据证明当时舒阿姨跟撞她的人也一样有错。”
“怎么可能!他们耍赖,我妈不可能有错!”放下花瓶,舒洛双手便得以大肆发挥心情的激动。
江涛瀚小心闪过她过于夸张的手势,忙着将她按在椅子上坐下,柔声安抚着:“小洛,你先冷静听我说完,好吗?”
一想到几百万的赔偿金没了,要她冷静实在有点难,但事到如今,不冷静又能如何?“对不起!学长,你说。”
“对方的证据来自交通警察纪录,依国道警察的丈量发现,舒阿姨当时应该也是打算行驶路屑,所以才会被后头开在路肩上的车子追撞,所以裁决所判决双方的错各占百分之五十,不能要求赔偿。”
“但是......妈死了,没人能确定她是不是真的要走路肩啊?!”
“小洛,别怀疑警方的丈量方法,他们一定有证据才会提出这样的说法。”
“那怎么办?”
“双方当事者既都死亡,当然这件案子就只能算了,你可能也拿不到任何赔偿了。”
江涛瀚最后这句话让舒洛整个人像消气的气球一样,完完全全瘫在椅子上......
钱!真的是没了!
※※※
舒洛静静地看着眼前一身黑袍的女孩,她正以专业又犀利的口吻反驳着一堆论点,她不懂,同样是女人,为什么有人就能长得那么漂亮又那么聪明,小巧的鼻头、嘴巴,精致的五官,配上那秾纤合度的身材,甚至,连跟人争辩的模样都那么美,依她看,这个女孩应该去当电影明星或是当新闻局长,跑来当律师实在有些可惜。
不是说双方当事者都死了,这案子就结了吗?为什么现在对方又要告她们?舒洛一面欣赏美人,一面纳闷想着。
听说她是对方从美国重金聘请回来的名律师,不像她,经济拮据之下只能请大学的学长义务帮忙,而学长这只菜鸟头一仗就面对这位知名律师,够他受的。
她不明白,学长不是说双方各占百分之五十的错吗?为什么对方却在今天提出反要她们赔偿的要求?!
舒洛目前的所在位置是地方法院第二侦察室,为了母亲车祸肇事赔偿问题再次出庭,眼前的情势似乎对她们这一方非常不利,她不懂,虽然母亲可能也有错,但毕竟是他们撞人,为什么眼前这个美丽如花的女人要这么冷酷无情,不肯跟她庭外和解,让这个案子早点结案就算了,现在还要反咬他们一口,要求法院冻结母亲名下财产?!
“庭上,依现场的判断,肇事原因是因为舒女士开的车,未打方向灯即立刻换车道跨出路肩,所以才会造成这起惨痛的伤亡,虽然照交通裁决的判断,行驶路肩双方都有错,但裁决所却未将舒女士末打方向灯这事列入对方之过失,在行驶路肩这一部分,我方愿意接受交通罚款之处罚,但由于舒女士未打方向灯之过失,造成本委托人父亲之丧生,我方在此请求法官要求对方五百万元之赔偿金。”
“又,对方舒女士之汽车意外险仅保一百万元不敷赔偿金额,故请庭上查封舒女士名下之不动产以为赔偿。这是国道交通大队对当天现场所做的测量比对与判决,请庭上过目。”
美丽的女律师将一叠报告送上法官面前,那严肃的模样跟她那张谁见犹怜的俏脸十分不搭。
舒洛苦笑一记,了解她的意思是说现在受害者是他们而不是她了,她实在不明白那张不妥协的美丽嘴巴据理力争的是什么,这些人难道不觉得愧对良心吗?!他们撞死的是一个承担家庭重担的母亲啊!现在却硬要将她变成一个肇事凶手。
“原告律师,你怎么说?”法官转向江涛瀚这一方,并将对方附上的所有报告书转给他参考。
江涛瀚看着由法官递过来的所有资料,做最后的挣扎,“庭上,由交通裁决所的报告显示,双方的错误五十五十,所以我方同意撤销这件案件,但并不认同对方要求五百万元赔偿的提议,交通裁决报告上已经载有未打方向灯一事,对方不应加重错误比例。”
“被告律师。”法官又转向另一方。
“庭上.....”
上头继续激烈的唇枪舌战,却已经引不起舒洛更多的注意,她的心情沉到谷底,脑子中翻腾了一堆堆棘手的问题,那天学长到花店告诉她得不到对方保险公司赔偿已经让她沮丧好几天,没想到今天还有更吓人的战况,没那笔赔偿对她背负的贷款已经够重的了,如果又照漂亮律师所言还得拿出五百万来赔偿,那她真的会被剥皮,或许剥完皮还是挤不出那一大笔钱。
老天爷!这到底怎么一回事?怎么一下子苦主反变成罪首,天理何在啊?!
冥思中的舒洛,感觉到同排座位另一头有人坐了下来,直觉地抬起头搜寻了一下,这种交通事故的案子会来旁听的人并不多,更不用说中途进场的人,除非是对方的亲友,否则不会有人闲闲没事跑来旁听。
几次出庭下来,她并没见过对方有任何家属出现,一切全都由那位能干动人的律师全权处理,所以这回进来的人可能是对方的亲人,舒洛顺势将眼光飘向那头……
是个男人!很高的男人!
不经意的一瞄,她大概看出那人的轮廓,也满足了一直存在的好奇欲望,所谓冤家对头嘛!她倒要瞧瞧对方是三头六臂,竟然要查封老妈的财产,还狮子大开口要她赔五百万。
可能是感觉到她直视的眼光,那男人也抬头往她这边望过来。
这一望!两人同时震了一下。
待对方轻缓拿下鼻头上的墨镜后,让舒洛的嘴巴张得更大!
是他?!宋风毅!那个自大骄傲的公子爷!
──天下真有这么巧合的事?!他坐在漂亮律师那方,姓宋?!难道......他就是肇祸司机的亲人?!
就是这个王八蛋要她赔他五百万!
宋风毅当然也看到舒洛了,震惊的心情虽跟她一样,但神情却不像她那么明显,由那抿成一线的嘴型看来,看得出他现在心情应该也很不好。
舒这个姓在台湾并不多见,他怎么就没想到她可能就是那个罹难者的家属,柔依怎没跟他提起这个名字,而就是逼个女人的愚蠢母亲害死了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好了,现在双方听判!”法官重重落下的棒槌,同时惊醒在空中对峙的视线,也将各怀心事的两人拉回现实。
“本席现在宣判国道第XXXX号车祸案撤销,其他索赔事宜转由民事庭再审!”
听完判决,舒洛如落无底深渊,夺眶而出的泪水早已氾滥整脸,其实,她并不想哭,她更不是个爱哭的女人,只是想到这场车祸不仅让她失去爱她的母亲,未来还可能输掉母亲一生的心血!她就很不甘心!
民事法庭是什么东西,她又到底还得折腾多久,那些人为什么这么可恶,失去亲人已经够痛了,他们竟然还要逼人走上绝路。
“小洛,对不起,别伤心。”带着歉意的江涛瀚走过来搂搂她的肩安慰着。
舒洛回给他淡然一笑,将刚不小心逃脱的柔弱全数收回,摇头道:“学长,你快别这样说,你已经帮我很大的忙了,我们走吧。”她现在只想离开这里,离开在这个法院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当然,还包括她不愿意让他看见她脆弱的一面。
“好!我送你回去,我们再好好讨论往下该怎么做。”
“江律师。”一声轻柔的叫唤,唐突的介入两人的对话,要不是舒洛亲耳听到,她绝不相信那话竟是出自那人的口,那个人庭上言词犀利,态度咄咄逼人的女律师。
“有事吗?廉律师。”江涛瀚对舒洛身后的人礼貌地点点头。
“对不起,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我们是不是约个时间谈赔偿的问题,我委托人的意思是,或许我们也可以接受私下和解的可能。”步下法庭的廉柔依,有着超乎人想像的柔媚。
“私下和解?!刚才在法庭上你不是坚持一定要赔偿吗?”
“是的!但是现在有点变化,我委托人的意思是愿意跟你方讨论讨论和解内容,成不成并不是绝对性。”
“那位是你的委托人?!那个只在背后操控的神秘人物。”江涛瀚眼光投向独坐在远处的男人,这几次出庭,对方这个委托人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想到今天的开庭他却出现了。
廉柔依被江涛瀚的说法惹笑了出声,“江律师将我委托人说的好像黑道老大一样,没错,他就是我的委托人,如何,约个时间吧!”
“好,等我跟我的委托人沟通过后我再跟你联络,我们先走了。”
“我等你电话。”
江涛瀚对她点点头,回过头搂着一直默不吭声的舒洛慢慢往外走。
情绪低潮的她并没发现,远处一道紧蹙的视线一直跟随她的身影直到消失门外。
※※※
“喂!喂!我女儿怎么哭了!你儿子为什么要欺侮我女儿,她很少哭的,你看她今天哭的多伤心。”
“拜托你先停一停好不好!你没看见我儿子心情也不好吗?”思索问题中的宋祈坚最受不了被人打岔,而这个女人就是最会做这种事。
“怎么会,获胜的人是他,他干嘛心情不好?”
“官司是胜了,但另一方面就不知道了。”
他没漏掉儿子对舒洛露出的关切眼神,还有最后看见她被另一个男人拥簇而去的沮丧,这是不是意味着什么?
“那一方面?”
“那一方面你先别问,你没注意到这回问题真的大了。”
“什么问题?”她果真没发现。
“我间你,车祸那天,你是不是真的也超路肩开车?”听完这一场辩论,当天的一些记忆开始一点一滴地回到他脑中。
“没错,那天我急着去布置一个会场,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了.....”
“连方向灯也没打?”
“好像有......又好像没打......我忘了!反正结果就是死了嘛,记那么多干嘛!”
“这可是很严重的问题!舒女士,看来当天犯错的人不只是我一个人,我们俩都有错,难怪风毅毫不妥协,而令嫒一直没拿到永丰的赔偿金。”
他那个儿子是个天生生意人,只要他应得的利益绝不会轻言妥协,而且这场官司的利益并不是在赔偿金的多寡,而是牵扯了对父亲死亡的愤怒,证据显示因为前车的错误,致使父亲死于非命,只要让他抓到优势,依他的个性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说它是个惩诫也好,报复也好,反正这个“仇”他一定会报。
这也可以理解舒贞那对可怜的女儿,为什么会过得那样清贫,少了几百万的赔偿费,对他们生活确实有影响。
“什么我们俩都有错!你撞死我就是你的错,就该负起全部责任,我有什么错,为什么你儿子不给我女儿赔偿费?”舒贞一口气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敢情她刚才根本没注意听庭上的辩论。
“小姐,你先歇一歇,听我说,或许我是该负一点责任,但却不需完全负责。”宋祈坚一阵苦笑,风毅那小子一定也是因为这一点,才会要律师紧咬这条不放,只是为什么到后来他又愿意庭外和解?
“为什么?”舒贞一脸茫然问着。虽然她一直不愿承认自己智商有点低,但现在她却真的是雾沙沙!
“唉!来吧!咱们先跟两个小子过去,我再慢慢解释给你听......”
照今天这种情势看来,或许,他们俩根本还不用撮合,两个小鬼在那些恩怨情仇中,要不牵扯也难了。
第四章
“总经理,有位舒洛舒小姐找你。”
沉思中的宋风毅被突然响起的内线电话拉回了神。
“舒洛?!”
他茫然的跟着念了声,这才发觉口中念的就是刚才让他无心上班的名字。
“你说的是舒洛舒小姐?”他对着电话又确定了声,担心是自己因为失神过度以致产生的幻觉。
“是的,她说她有急事找您,但是她没预约。”
秘书的回答确定他仍在红尘俗世中,并没有云游太虚。
“她现在在那里?”揉揉发疼的太阳穴,宋风毅发觉面对这个女人,比他前些日子为了掌握公司状况,日夜加班忙碌还令他心力交疲。
“助理室。”
“好,请她进来吧。”
她怎么来了?昨天在法院他可以明显感觉到她的怒意与不平,他知道冻结她母亲财产的要求让她非常气愤,昨天她没当场发作,今天是不是......
“总经理,舒小姐。”伴随着敲门声,他的房门被推了开,年轻的秘书对他灿烂一笑,随即引进神情有些紧张的舒洛。
“对不起,打扰你上班。”跟着秘书进门的她对他淡淡一笑,并没他预期的敌意。
今天的她应该是做过一番刻意的打扮,及腰的长发在脑后盘成一个结实的发髻,身上那件象牙白前开扣的短裙洋装,将她一贯被宽大工作衣遮掩的身材展露无遗,而脸上淡淡的色彩更让她整个人变得柔媚不少,跟前几次相遇时一身轻便牛仔衣的干练感觉完全不一样。
只是,不一样的她,对他却有着一样的吸引。
如果能跳过昨天法庭的那一段,或是跳过那场车祸,或许今天他会延续那天电梯后的渴望,对她有所行动,但是......
宋风毅清清喉咙,将神智从冥思中拉回。“你请坐。”
说来好笑,他们俩碰面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这么客套生疏,到底是官司的原因还是另有其他,谁也说不上来。
“昨天在法庭我听廉律师说你有意跟我庭外和解。”舒洛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
“这件事应该由你的律师跟她去协商,怎么你自己来了?”
昨天看她跟那名年轻律师的感觉,交情似乎并不仅限于主雇关系,宋风毅一想到昨天她倚在他肩头的画面,就让他非常不舒服。
“江学长是义务帮我打这场官司,我想既然我们两个认识,由我来跟你谈谈应该也行,不要再麻烦他了。”
“你想跟我谈什么?”他在她面前的沙发上坐下,跷起腿看着她。
其实,他那知舒洛内心并不像外表那么平静,一方面对昨天他们向法院提出的要求忿忿不平,另一方面也对这个天之骄子流露出来的傲气不屑。
“我想知道如何才能让你同意和解?如果我没听错,昨天那位廉律师好像强调和解是有条件的。”
所以,今天她来的目的不是吵架,是谋求最有利的结果,舒洛告诫自己为了小苇和母亲的遗愿,她必须忍耐。
“没错,很简单!只要双方达成共识,条件谈妥就能和解。”
“你的共识条件是什么?”
这个答案也就是今天她委屈自己来见这个吸血鬼的主要目的,她想知道这个奸商还想怎样荼毒她们。
“你预期会是怎样的底线?”
宋风毅将身子往后靠向椅背,双手环胸看着她,为什么在她柔顺的眼底,像是有一簇火苗不停地在跳跃,那到底代表着什么?
“我不知道,我没遇过这种事,只希望你别强人所难。”
“怎样算是强人所难?!怎样又算是不强人所难?!”
宋风毅绕口令般重复她的话语,故意又将问题丢回给她。
如果他猜的没错上道个丫头今天来找他并没像他原本想像是场和平之旅,在那刻意乔装的温柔之下,仍隐藏着一座待喷出的火山,她的眼神正透露着某种讯息。
“宋先生,我真心希望和解,但希望你提出的和解金不要太高。”
由原本要求赔偿变成撤销,到现在反过来要拿钱给他,对她而言已经是非常不公平的事,如果他胆敢再要求过高的和解金,她一定会......
“赔偿金五百万太高?那和解金两百万如何?”
舒洛还没想到自己可能会怎么样,宋公子已经很干脆的答覆她了。
“两百万!”舒洛从椅子上跳起来。“这么多!你到底有没有诚意?”
果然!一个数目字就让她开始沉不住气,宋风毅冷着脸窃笑着。
“一口气少了三百万,你说还不算有诚意?”
不知怎么搞地,看她发怒皱眉的模样,他竟觉得是种享受。
“诚意!哼!”听他把自己说的多像个造桥铺路的大善人,舒洛被他激怒的嗓门一下子提高。“你要我到那里去拿两百万来赔你,除非把我卖了。”
没想到宋风毅接下来的这句话更令她气结。
“重点是,你确定你能卖得了那么多钱吗?”
“你......”舒洛在地上重重地跺了两下脚,所有进门时的伪装全部破功。
“别生气,我只是开玩笑。”
难得宋风毅终于笑了,他实在太满意自己揭底的功夫。
“你这个人太过分了。”
委屈加上挫败让她将昨天强忍着的泪水又掉了出来,天啊!真是不公平!有人生来就是衣食无缺,连撞死人都还能要求赔偿,还装成一副大善人样剥削穷人,而有些人就是命贱,老受不平的摧残。
她怎么那么傻,一直认为这个男人不错,是拿来当丈夫的上上之选,她真的是瞎了眼!
“刚才进门是温柔攻势,这会儿又换泪水攻势了,对不对?”宋风毅没料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招,紧皱着双眉嘲讽着。
这个女人不该是动不动就会掉眼泪的啊!难道他看错了!
舒洛比他更气自己的泪水,双手东一抹西一擦,狠狠地擦着那些害她丢脸的水渍。
“你放屁!我舒洛才不屑做那种事!这是气愤的发泄......”虽说不屑,但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扑簌直流。
“喂!你别是来真的吧?”宋风毅这下真的慌了。
他生平最讨厌女人哭哭啼啼,这个女人在他面前哭的这样放肆,他该是很震怒的,但为什么反而变得不知所措。
“我…...我......咳!......咳!......”舒洛强逼自己不准再哭,竟没想到一口气顺不过来,眼泪加上鼻涕口水呛得她直咳。
宋风毅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种局面,又是帮她拍背又是忙着打开他桌上的保温杯递过去。
“先别急着说话,来!先喝口茶......”
还好办公室隔音效果不错,否则他这个总经理让一个女人在房间里哭的这样凄惨,不引来一堆辈短流长才怪。
“啊!”
一声尖叫!叫醒了宋风毅,他根本还来不及思索会有怎样的谣传,他右手那杯水已经不偏不倚全倒到舒洛身上。
“对不起!有没有烫伤?”宋风毅不相信会发生这种事,他没松手啊!杯子怎么会自己泼过去呢?
“有点痛!”看来保温杯的水应该还有很高温度,舒洛可以感觉胸前灼热的刺痛。
“我看看!”宋风毅直觉往她受伤的地在伸手探视。
却不料舒洛反而倒退一大步,弯着腰惊慌叫着。
“不要!”连碰到扣子都快痛死了,他的手一来还得了!
舒洛不叫还好,宋风毅或许还不会注意到,但她这一叫,再加上弯腰......欸!老天真是捉弄人,舒洛那身白色洋装因为那杯水的渗透,在胸口前已经全变成透明,加上她刚才因为扣子摩擦伤处的痛楚,慌乱的松开钮扣的举动,更使衣服里的蕾丝胸罩若隐若现秀在他眼前。
宋风毅倒抽口气,一向处事冷静严肃的他,倏然变得有些呆愣。
舒洛也感觉到他表情怪异,循着他的眼光往下一瞧......
“我的老天!我要回去了。”
除了紧抓领口找个地洞躲起来,她根本无计可施。
“等等!”宋风毅及时拉住她。“我想,你最好吹干它再走。”
让她这样出去,铁定成为明天的头条新闻。
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挫败过!怎么有可能一个女人轻易地砸了他的高傲与冷静,他不是没看过身材曼妙的女性胴体,更不是情场生手,为什么那么不经意地一个裸露就让他心绪杂乱。
“到那里吹干?”抓着衣领的她,却没发现手劲让衣料更紧绷,曲线更凸出。
“那边,里头是间套房,一些日常用品都有。”他觉得喉咙有些干哑,彷若这个建议让他尽失面子。
里头的套房?!
舒洛迟疑了一下,嘿!多暧昧的地方啊!这些有钱的老板土班不上班,办公室里还要有一间套房干嘛,是真的用来休息呢?还是方便办事?
方便办事这个念头一起,让她决定打退堂鼓。
“我想不用了......”
嘟!
突然介入的响声,让两人同时吓了一跳。
“什么事?尢宋风毅按下通话键,恼怒问着。
“总经理,廉律师来了!”
“廉律师?Ohshit!”他记起今早跟她有约。
“总经理?”秘书被他的粗话吓了一跳。
“我知道了,你先请她在外面等一下。”
切断电话,宋风毅转过身,快速的脱下西装外套,又脱下里头的毛背心,二话不说套进舒洛的身上,以命令口气对她说:“你先回去,晚上一块儿吃饭再聊。”
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在舒洛根本还搞不清状况的时候,人已经被推往门口,一打开门,正好迎向跟她一样目瞪口呆的廉柔依。
“风毅?!舒小姐?”
“进来啊!柔依,舒小姐正要离开,黄秘书送客。”
送客?!......
一直到坐进电梯,舒洛还是一脸茫然。
※※※
“你瞧!厉害吧!”
“你这那是制造机会,根本就是苦肉计加色诱嘛!”
宋祈坚对刚才儿子办公室里的发展,颇不以为然的嘲弄着,没想到这一次换她制造机会,她用的方法竟然是这一招。
“什么色诱?充其量算是个苦肉计,而且谁说苦肉计就不能算制造机会,告诉你,想当年我可是用了好几招苦肉计,才让我老公上钩的。”舒贞不允许别人看轻她的计谋。
“哦!也真服了你这位苦肉计女王了,居然舍得女儿受那种皮肉伤。”
“别挖苦我了,我当然也舍不得,还好保温杯里的水不多,加上隔了一层布,小洛烫伤的程度应该不会很严重。瞧,他们这次不就进步很多了吗,你看他们俩刚才对看的眼神,告诉你,他们两个人这回铁定来电了。”
“对不起,那可能不叫来电,那叫怒目相向。”
“谁说的,我就觉得那是一种电流,不管啦!反正接触的机会多一点,两个人来电的机会就多嘛上这次的出击漂亮极了。”
说着说着,咱们舒女士又陷入得意的傻笑中。
“欸......随便你!欧巴桑你说什么都对。”
所谓好男不跟女斗,尤其是一个超级大女人,他还是认分算了。
“不准叫我欧巴桑!”舒贞突然气惯的在他耳边大吼一声。“我被你撞死的时候还很年轻美丽。”
“是!是!对不起,对不起!舒小姐这样可以吗?”
宋祈坚抓抓耳朵,无奈地讨饶着,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能跳离她五步远。只是,想到离开她,他却又有点不舍,这几天已经习惯她在耳边大吼大叫,要是真叫他离开......他又有些怅然若失。
“这还差不多。喂喂!那个女孩是谁?怎跟你儿子那么熟稔?你不是说你儿子还没对象吗?你可别诓我,让我女儿嫁给一个花花公子喔!”
舒贞听见刚才宋风毅叫“柔依”那股温柔劲,心里感觉非常不悦。
“你说什么,我儿子怎么会是花花公子,他也只不过长得帅条件好,此较讨女孩子喜欢罢了,不是什么花花公子。”
每看见儿子一回,宋祈坚就骄傲一次,他这个儿子真的是优秀,俊逸的外形,冷静聪明的头脑,加上果决有担当的魄力,不吸引人才怪,瞧他在短短的几个月内,轻易地将公司营运状况处理的得心应手,有那个刚入社会的年轻人能有此能耐,要他不骄傲也难。
“呵!你说的还满得意的嘛,别往脸上贴金了,快回答我的问题,那个女孩是谁?”
“她好像是风毅在美国的朋友,你在法庭上不是见过了吗,是个律师啊。”
舒贞的问题其实也是他的疑问,在他印象中风毅应该是没有女朋友的。
“废话!我当然知道她是个律师,我问的是她跟你儿子的关系。”
这个老男人敢情想跟她打哈哈!舒贞狠狠地瞪他一眼。
“别瞪了!我不是打哈哈,事实是......我不太清楚!”
冲着舒家恶婆娘来势汹汹的盘问,他也没勇气打哈哈,老实招供可能比较好。
舒女士显然对这个答案非常不满意,瞟了下,由上往下压着他的脑袋喝道:
“你儿子的事你不知道!喂!你这个父亲当假的啊。”
“他在美国的生活情形我哪能了若指掌.....”
宋祈坚这辈子还真没像现在这样窝囊过,不!应该说从他做人开始没这么窝囊过,让一个女人骑到他头上,这像什么话!没想到,才一当鬼,以前当男人那股呼风唤雨的权威性全没了。
舒贞才不管他是不是觉得窝囊,改拉过他的耳朵又大声问:“他总会写信或打电话跟你聊天吧,有没有提过这个女孩?想想看!一个叫廉柔依的女孩?”
“唉哟!你小力点好不好......”宋祈坚夺回几乎快被拉断的耳朵,可怜兮兮的叫着。
为什么他在这个母夜又面前就是提不起男性气概!一点尊严都没有,老被她吼着玩。
“你快想啊!”通常母夜又是没耐性的。
“好,我想......我想.....”宋祈坚抓抓脑袋,认分的思索着,人家说好男不跟女斗,何况他还欠她一条命,就让她当个耀武扬威的鬼出出气当做补偿吧!
“嗯!经你这一提醒,他好像跟我提过一个当律师的朋友.....”但是不是叫廉柔依他就不记得了,因为,他记得风毅说过,在他眼中三十岁前谈感情是傻子的行为,而他觉得最完美的结婚年龄是在三十五岁。
“这不就是了吗!”听到他的答案,舒贞往他肩上一拍!当场说出结论。“那个女孩八成就是他的女朋友。”
“不会吧!他没跟我提过他有女朋友啊。”
“大概来不及提,你就死了。”舒女士很毒的又提醒他一次。
宋祈坚想笑,但不敢笑,只好随着她的语意继续撮。
“这也有可能,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不用办了喽!我原本以为你儿子条件差强人意,对我家小洛倒还满关心的,所以要撮合他们俩,现在多了个女律师,我看算了,你要你儿子多赔点钱给我女儿就好了。”
“追样好吗?但是,我比较喜欢你女儿,看她治我儿子的模样倒是挺有一套的。”
他说的是实话,那个女律师明显过于精明干练,跟风毅两人个性简直一个样,看来也都是很高傲的人,在一起的话谁也不让谁,这样太危险了,反倒是那个舒小妹,拗归拗,还满会撤娇赖皮,风毅面对这种女孩铁定没辙,只有举手投降的份。
“不然你想怎么样?拆散你儿子跟美丽的律师啊。”
舒贞倒不是那种会不择手段达到目的的人。
“别说拆散,我们先观察一下,如果我儿子对你女儿比较有意思,我们就撮合......”
“他当然会比较喜欢我女儿喽!但是如果那个女律师不放手怎么办?我女儿的个性绝不会跟人争丈夫的。”这个性跟她一样。
“那还不简单,你忘了我们现在的身分。”
“你的意思旱.....”
“当然是拿出看鬼本领吓跑她了。比宋祈坚严峻的脸庞上竟出现促狭的表情。
“嘿!真亏你想得出来,好,就这么办!”这下连舒贞都笑了,她知道,女儿将会有好归宿,她的心愿也了了。
※※※
“姊!你怎么了?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没什么。”
“还说没什么,从中午到现在你连眼前那盆花都还没插好,再看看被你扔在地上作废的海棉,老天,都可以当土堆了。”
“哦!”
舒洛看看地上,可不是吗!那一块块被戳得稀烂的绿色海棉,看来今天真是损失惨重。
都该怪那个宋大少,都是他,烫伤她不说,还将她扫地出门,越想越气,谈判都没完成耶,他就要她走路,就算是怕被他的情人碰上也不能这样啊,他们俩又没怎样,一副怕被抓奸在床的德行,气死她了。
“老姊!你又发呆了。”舒苇实在替她手上那块海棉可怜。
“对不起,小苇,我今天情绪很乱,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
“是官司让你心烦吗?老姊,你最近真的太累了。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有结果?”
“快了。”舒洛突然拿起一旁的毛背心,避开妹妹的审视,对方反要求赔偿的事她并没让舒苇知道,一个读书人,最好的就是无忧无虑认真念书,再说,纵然让她知道也帮不上任何忙,只会瞎操心,何必说呢。
“姊!那来的毛背心?”舒苇眼尖看出那是件陌生的男人衣物。
“哦!一个朋友的东西。”
朋友?!
舒洛对这个名词黯然一笑,她跟他算是朋友吗?从第一次在海关惊鸿一瞥,到撞车、到电梯惊魂......他们俩好像投有过所谓的交情,搞不好连个好印象都没,加上母亲那场车祸,两人甚至可称得上是仇家,朋友这个名称,适合吗?
当然,除了今早借她毛衣那事......
难得那个大少爷在帮她套上毛衣之时,还会体贴的为她整理衣领,拢平长发,看他那近乎笨拙的手势,可以想见他应该从没这种经验,只是,以他那身大众情人的模样会投有经验吗?
还是一向自傲的他根本不屑对女人有这种举动,如果是这样,那她......
应该算是幸运!不是吗?
想着想着,拿毛衣的双手力道不自觉的加重,而一颗芳心又开始颤动......
“姊!”舒苇举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又失神了?
“哦!”
“唉哟!我真快受不了你了,快六点了,你要吃什么我去买。”
“快六点了?!”
老天!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这一整天全被她作白日梦作掉了。
“国宾饭店的花我还没送!”
“姊,那些花我早送去了!还是你叫我送的。”
“哦!”
“又哦!你啊!真是阿达阿达!不说你了,到底要吃什么便当?”
“我......”
他不是说今晚一块儿吃饭吗?怎么到现在一点下文都没,是随口说说,还是习惯性的把戏,打发不速之客的伎俩,哼!亏他当时说得像下达命令一样霸道,要知道当场就该回绝他,戳戳他的傲气。
“又发呆了,”舒苇重重叹了口气。“我的妈啊!求你醒醒吧!梦姑娘!”
“对不起!”
就在舒苇夸张的对舒洛鞠躬哈腰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男音。
“请问舒洛在吗?”
这声音......
舒洛整个人像被雷击一样震了一下,是他!他真的来了。
“老姊,找你的!”
看来舒苇的惊吓并不输给她,平日上门找老姊的客户不少,但却没像门口这号人物这般引人注目,她来来回回的审视眼前的巨大身躯几回,又回头看着身后呆若木鸡的姊姊,突然,她有所顿悟......
老天!难道就是这个超级大酷哥让老姊一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老姊什么时候冒出这么一号追求者的?天啊!他的条件看起来比那些上花店,却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强过许多,甚至还凌越江大哥之上,难怪老姊......
“舒洛,可以走了吧?”门口的巨人淡淡地对舒苇点个头,将注意力全放在后头没任何反应的女人身上,语气虽是询问却更像命令。
瞧他的态度活像她是随时等待召唤的佣仆一样,舒洛不悦回道:“走?走去那里?.”
“我们不是约好吃晚饭吗?”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有人约我吃晚饭,对不起,我要看店,没空。”
“姊,你去没关系,有我在啊。”舒苇不知道事情是怎样一个状况,只知老姊这样无情的拒绝好像太令酷哥难堪,店里有她啊,干嘛这么不给人家面子。
“你闭嘴!”舒洛难得凶巴巴的对妹妹说话,只是她一点都不喜欢老妹今天的体贴。“宋先生,对不起,你请回吧。”
宋风毅冷漠的看她一眼,捺下性子说道:“我想,这其中可能有些误会,我们是不是吃个饭好好谈一谈,舒小妹,你确定可以照顾店面?”他跳过她的答案直接转向舒苇。
舒苇看看他又看看姊姊,闪着慧黠的眼珠子答道:“我想应该可以。”她实在不懂,明明是个好机会,老姊干嘛还硬要推开。
“不行!她一个人看店我不放心,何况她得回家看书了。”舒洛恨不得将她的嘴巴封起来,那有这种胳臂往外弯的妹妹,只会帮外人。
宋风毅显然无视舒洛的凶霸样,继续对着舒苇说着:“既然如此,那好,我将所有的花全买了,舒小妹你收一收,回家看书去。”
“全买了!”舒苇不可置信地瞪着他手上递过来的一叠千元大钞。
“不许拿!”舒洛总算有所行动了,一脸寒霜挡在他们俩中间,推开他的手。
“宋先生你要摆阔请你到别处去摆,我们这小小花店无福消受。”
“我不是在摆阔而是在解决问题,好,我只问你要不要去吃晚饭,庭外和解的事要不要谈?”
“和解?姊,什么事要和解?”舒苇似乎嗅出存在他们俩对峙的原因。
舒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向妹妹安抚道..“没事,小孩子别问。”
小苇有着比同龄小孩更缜密的心思又很敏感,她不希望事情在这个时候被公开。
“舒小姐,我等着你的答覆呢。”.
“好,我跟你去吃饭。”
“真是谢谢赏光,舒小妹,将钱收好,明天把所有的花送到永丰企业,我会交代人签收。”他仍然将钱塞进舒苇手中。
“没问题!”
舒苇带些疑惑又带些喜悦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她敢打赌,老姊跟这个酷哥间有好戏可以看了
第五章
“舒小姐,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你到底在气什么?是你突然发现我是你的对头,或是气今天早上我不小心伤了你?如果是前者的话,我实在不懂有什么值得生气的,想我那天看到你除了惊讶之外,也不觉有什么好气的,而如果是后者的话......没错,你有权生气,我在此郑重向你道歉。”
离开花店,坐上宋风毅那辆银灰色房车,两人间的气氛仍旧延续着花店的火爆,面对舒洛那张河豚脸上宋风毅实在无法消受。搞清楚,今天早上上门“求”和解的人是她耶!又不是他,为什么反过来好像他欠她多少人情似的。
“你当然不会生气,你又不懂人生黑暗面。”
舒洛没好气地嘀咕一声,其实她也不确定自己气的是什么,是气官司上的不平,还是气他强制邀请的霸道,或是气自己心里逐渐叛变的感情,反正她就是无法厘清。
“什么意思?”宋风毅侧过脸不解她为何有此一说。
“意思就是说宋大公子位高权重,不会懂得别人的生命也有价值。”
“你是气法院的判决?”
“......”她没回答,因为连她都无法确定自己想表达的是什么。
她的沉默让宋风毅自认猜对了。
“舒小姐,我想我得让你了解,我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今天会想跟你谈,是因为我了解丧母之痛,跟丧父那种悲伤是一样的,所以,请你别一直以为只有你是受害者。”
“如果你父亲不走路肩,我们两家今天都不会有这种悲哀。”
“为什么不说如果你母亲不突然变换车道,我父亲或许也就不会丧命。”
“你……”一句话堵得她哑口无言。
“别气愤,我是实话实说,这个事实你知我知。”
“既然你这样认为,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我们要谈的不是重提车祸那天的对与错,那个答案法庭已经帮我们找出来了,现在要谈的是你如何说服我同意和解。”
原本开车蜿蜓在山路上的宋风毅,在半山腰空旷的路边将车停下来,侧过身直挺挺的看着她,看样子今天不能达成共识的话,谁也没心情吃饭。
“如果你要的说服答案是今天早上所开出来的条件,那很抱歉,我想这个和解不可能实现。”
“为什么?”
“你自己都说过,纵然我去卖也可能卖不了二百万,那我拿什么钱来付和解金?!”
“你当真认为我要会你拿出两百万和解金?”
“今天早上你不是这样说的吗?”
宋风毅收起刚一闪而过的笑容,换上一脸严肃,说道:
“那是开玩笑的,其实,一开始我会让这个车祸走上法院,除了希望给肇事者一点惩治之外,另外也是不想让有心人士以为大企业就能予取予求,以控诉之名行勒索之实,老实说,一开始我以为你是打算这么做。”
“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宋风毅摇摇头,很肯定地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不能怪我过度小心,这个社会什么人没有,前几次我没出庭就是因为担心身分一旦曝光,永丰集团这个大目标就会被一些觊觎分子当凯子敲,而我也永无安宁之日。”!
“你别忘了,事实上令尊也是个肇事者,如果我真的要坑你,也是有办法抓住这一点不放。”
“不,你没办法,因为依交警的判决看来,令堂才算是真正的肇事者,在我手上一堆强而有力的证据,都指向令堂的错要比家父重的多了。”
“你......”
又来了!说来说去就是兜到母亲头上。
舒洛愤怒地推开车门冲下车,往山边站去,虽然山谷里夜景动人但她却无心欣赏,只希望迎面而来的山风能吹散心头那股怨气。
为什么好像什么事都是他占上风,不管公事或是感情,她都像个输家。
“你可不可以冷静一下!站好!”
随着她的身形急奔而出的宋风毅,一双手在山边攫住她的手腕,整个人因愤怒而低吼出声。
这个女人,存心想气死他、吓死他是不是!
她赌气甩门的举动,已经让他的绅士修养濒临瓦解,昏暗中又看她冲向无屏障的山边,更让他捏一把冷汗,她想摔死自己吗引
“放开我!”舒洛挣扎着,他那只过重的掌力毫不留情拉得她的手好痛。
“过来!”他没放手,反而加重手力将她整个人拉进怀中,像训斥不乖小孩般斥喝着。“你怎么这么容易动气?”难道他就不能说些事实吗?!
“不是我容易动气,是你的话很容易让人生气。”后来的那道拉力让她毫无反抗地撞上他结实胸膛,整个人应声落入他怀中,这个过近的距离逼得她不得不举起双手以隔开那份令她心乱的碰触。
他才不管她脑袋瓜子里想什么,只记得双手紧紧护着她。
“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就像个不憧事的小孩子。”他真想将她抓过来痛打屁股一顿,再往前一步就是山谷,一个不留神今晚就会多一条冤魂。
“那你的行为呢?根本就像个侵略者,我的手腕好痛。”舒洛挪挪身体,提醒他刚才的蛮力下产生的后果,她整个人除了头之外几乎全贴在他身上,这种亲密的姿势让她非常不自在。
“对不起。”宋风毅嘴上虽是对这个行为淡然地道声歉,但攫取她手腕上的手掌却也没离开,只是放轻了些。
“我想我们别再提车祸那件事的谁是谁非好吗?”再这样争执下去,两人的对峙场面永远没完没了,他没耐心争论一件无建设性的问题。
“我本来就没要再提车祸那天的事,是你提的。”
仰头抗议的她,这才发现两人身高差距有多大,在他面前身高一百六十五公分的她,仿佛还是个小孩。
舒洛奋力挣脱他后退一步,深怕自己再继续挨下去,将会无法把持自己,做出一些惊世骇俗的举动,毕竟,在这种宁静夜空之下,与一个令她心动的男人靠这么近,要她理智不出轨实在很难。
她也才挣离那么一点点,宋风毅强悍的手劲马上又将她拉了回来,这个黑漆漆的山腰断层让他很没安全感,他担心一放手,这个莽撞女人可能会出什么状况,他没胆冒那个险,于是乎,两人间就这样形成一场拉锯战。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舒洛打算放弃挣扎的同时,宋风毅也放松了两人的距离,并且发出一声咒骂,“该死!”
宋风毅决定认输了,因为在那一次又一次不经意的碰触中,她坚挺的胸部不只一次滑过他的胸膛与手掌,股间那偾张的痛楚已经很明显表达他的欲望,再不放开她,他整个人快爆破了。
该死,这个女人......
如果现在不是在马路旁,如果两人间不是还有一堆事情未解决,他一定会占有她,真真实实的占有她。
两人间的距离虽放松,并不代表他愿意让她离去,当他发现她的身子在他松手后又开始往后退时,一声雷鸣再度响起。
“你可不可以站进来一点!”其实,这声怒吼的背后,只有他知道这一切根本就是自己情绪转嫁的掩饰。
“你放心,我知道保持安全距离。”她甩开他的手一语双关说着,有股冲动想告诉他这种双手纠缠、两相依偎的动作,比站在山边更危险,难道他没发现这一些似有意却无意的举动让她像头受惊小鹿吗?
“你只要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你点头答应和解,而且不需要把我卖了,我就不会想不开跳崖的。”
其实,她真恨不得踹他下崖,难得这么美好的夜晚上这么浪漫的气氛,她多期望他能做些属于情人该做的事,不要净说这些硬邦邦的话题。
只是,谁当你是情人啊!
舒洛!你真是个大傻瓜!
面对她的嘲讽,宋风毅叹口气,落寞地答道:“我刚才不是说过,早上那个提议是开玩笑的吗?”
他多希望令晚是个开始,尤其在这个星光灿烂的夜晚,但是,星月下的气氛如果话题不对的话,一切也将是枉然。
“那你不开玩笑的条件是什么?”
她老有个幻想,希望他会执起她的手说些甜言蜜语。
“你希望是什么?”
说来好笑,两个各怀心事的男女,所说跟所想竟能是南辕北辙。
“我希望......对不起,你说什么?”忙碌在情海幻想中的舒洛乱了头绪了。
“我说你希望我有什么和解条件?”
“哦......我当然希望无条件和解。”在一阵阵幻想落空后,她终于强迫自己面对现实。
“你觉得这个提议我会接受吗?”
“如果你是个正人君子就会接受,你也看到我跟妹妹辛苦经营的花店,我们根本没多的钱赔你。”
“你的意思是说,我如果不无条件和解就不是正人君子?!”宋风毅将她拉到车边,边走边带笑着问她。
或许,操之过急对两人都不好,他需要再多点时间想想感情这档事。
“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刚才说,原本只是担心有人故意利用这场车祸敲诈永丰企业,所以才会诉诸法院,现在既然知道我不是个会敲诈的人,就没道理硬要我赔钱啊,对不对,你得当个说话算话的君子。”
“好,我会通知律师跟你的律师谈和解事宜,所有的诉讼费由永丰支出,另外,再加一百万的慰问金,你觉得如何?”
“一百万!”舒洛瞠大一双水灵大眼不敢相信的望着他。“你说你反过来要给我一百万?”
“没错!”宋风毅点点头,似乎很得意看她受惊吓的反应。
“你有病啊,那你兜那么大一个圈子干什么,一开始就照我的意思赔给我们一百万不就成了,干嘛上那么多次的法院,浪费诉讼费又浪费律师费,你钱多啊!”
舒洛挥着手跺着脚,又气愤又懊恼地嚷着,这些有钱人真是有钱没处花,拿那些白花花的钞票开玩笑。
“那不一样,这是慰问金,不是赔偿费。”他笑看着她像小陀螺一样打转,不懂自己竟然会享受她发怒护骂。
“还不一样都是钱,喂!你说的是真是假,真的要给我一百万?”她突然又跳到他身前抓住他的手,让宋风毅好不容易恢复的冷静又开始动摇。
“当然是真的。”
“是不是有附带条件?”
“没有。”
“好,我接受,什么时候写和解书?”舒洛二话不说,点头接受。
“我以为你会很有骨气的拒绝。”她这么干脆的索求反倒令宋风毅意外。
“干嘛拒绝,我缺钱是不争的事实,你很有钱这也是事实,拿你这笔钱刚好当做小苇的学费,算是完成我妈最后栽培她的遗愿,何乐而不为,喂!大丈夫说话算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别黄牛哦!”
舒洛一口气说完一堆话,听得宋风毅一阵沉默,良久,他发现自已喉间竟不自禁地传出一声低喃。“你......的确与素不同......”
声音虽轻,但舒洛听到了,当她疑惑地扬起双眉往他看去时上见发现他正用一种透视人体的灼热眼神看着她......
他的眼神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双眼东奔西窜地逃避那道怪异凝视,并决定用逼问化去自己的慌乱。
“什......什么与众不同?这叫做正常反应,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放心,我说话算话。”宋风毅语调温柔,由于两人距离过近,舒洛甚至感觉到他轻拂过脸庞的语风。
舒洛感觉自己的身子不自主的颤抖一下,双颊像发烧一样烫着,为了稳住自己的情绪,她将双手紧紧地抱在胸前。
他说话的声调越柔越低,她的心跳频率就越高亢,他到底想干什么?那天电梯里的画面彷若又重演,他为什么那么喜欢盯着她看?
他却以为她双手环胸是因为冷,的确,夜里的山风带些寒意,于是,出乎意料的,他将她拉进胸膛,体贴拉过身上的西装外套将两人裹住。
舒洛被这个变化吓着了,没想到他竟然会让两人如此亲密的贴合......
“你在做什么.....”她颤抖的问着。
“帮你取暖。”他答得理所当然。
“你......你可以脱下外套……”
“不行,我也会冷。”他将两人抱得更紧些,仿佛是要证明他的话。
“......”挨在温暖宽硕胸膛下的舒洛,大气不敢喘,激烈抨动的心跳几乎让她无法负荷。
她感觉到那双原本在背部游走的手掌,一寸寸地攀上颈窝,溯上发稍,最后停在她的下颚,来回抚玩着,那种感觉......很好,很美,很亲密。
两人间的气氛顿时起了非常怪异的变化,舒洛明显听见自己急促喘息的声音,她想逃,却是全身无力。
“我想,我要吻你了......”一阵似有若无的挑逗后,他突然口出惊语。
这是什么鬼话,他想他要吻她......
舒洛想反斥,但接下来的局势演变根本让她措手不及,一张带着侵略性的粗犷脸庞缓缓向她迫近,那片刚毅厚实的唇片,已经毫不犹豫地袭击她微颤的红唇。
他真的吻了她......
阵阵温柔的轻触开始在她唇瓣上滑动,像是怕吓着她,又像是在品尝,不激情但却足以让她血脉偾张......
舒洛轻启樱口微呼一声,想退缩,但入侵者却趁此机会让舌尖更加长驱直入,完完全全地占领那方觊觎已久的仙境,并忘情地探寻翻搅......
舒洛呆了......
他的唇,好软、好柔......那吻,好轻、好甜......
此时,那双原本捧着她脸颊的双掌,不知何时已改在她背脊上游移,一步步将她纳得更近更紧。
两人从刚才一直强抑的感情,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宣泄出来了......
宋风毅像是个情场老手,带着生涩笨拙的她,一波接一波的品尝着爱情的新鲜。
舒洛没有丝毫退路,因为蠢动的心绪与出轨的理智早已背叛了她,面对这个曾经期待的接触,她终于情不自禁地学着回应。
这是她的初吻,守了二十二年的初吻──
算了!
全给了他了!
※※※
又是一个星期的开始,星期一,通常是舒洛最忙的一天,因为附近一些办公室都在今天替换布置室内的盆花,但今天她却反常的清闲,呆呆坐在工作台后发呆,或许不该说今天,从上星期五晚上之后,发呆就成了她主要的工作。
“小洛姊,花都换好了,这是扬升的账。”
一张甜甜的笑脸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唤回她不该打混摸鱼的心神。
“谢谢你,小惠。”她拿过支票,对她笑了笑。
是那个刚上任的工读生,大学园艺系的学生,也是母亲生前花艺班的徒弟,难得一双巧手尽得母亲的真传,比她这个新任的老板娘还厉害,以往碍于财源考量,她只能请她偶尔来帮忙,但这些日子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她决定聘她当正式助手,当然,那天宋风毅慷慨的说愿意支付一百万元慰问金,是临门一脚,少掉对小苇学费的担心,她毫不犹豫的敢大胆投资,多了个帮手,花店便能多接一些案子,案子一多,生意当然会更好,店面的贷款就没什么压力了。
小惠也回她一记微笑,抱起另一把花束,乖巧地说着:“小洛姊,我送花去城中,店里麻烦你照顾。”
“我知道了!你去吧,骑车小心点。”
小惠走后,舒洛又继续刚才未完的“工作”──发愣,看到桌上那团团被那她揉碎的粉红花瓣,她的思绪又开始游荡,荡来荡去又荡回到那天晚上那场有些浪漫又有些失落的路边爱倩。
那场免费的爱情野台戏,因为后来急驶而来的车辆被迫中断,他一言不发的将她带上车,一路上没有任何交谈,就是到了餐厅他的话也变得很少,对那场忘情的拥吻绝口不提,只是,话虽少,眼神交会的次数却是异常频繁,只是谁也没去解读什么,任由一堆无法解释的电流四处窜动。
那算不算就叫做约会?算不算恋爱?
舒洛低下头轻叹一声。
让她失落的原因是,除了那一吻,他什么也没表示!
她不想否认那个叫宋风毅的男人,让她第一次对异性萌生悸动,其实从第一次在机场碰面时,她就有那种感觉,只是,她也知道,太过出色的男子通常是上天派来伤女人心的撒旦,所以,虽然心思被牵动,但她却不想去碰,也没勇气去碰,因为,她不想当傻瓜,凡人不该得的东西,她不强求。
东西?!舒洛突然咧嘴一笑,她竟然将那位绚烂的像颗行星的男人称为“东西”,她是不是真的病了?!
真没想到因缘际会,接二连三的不期而遇却让她不敢奢望的情愫蠢蠢欲动,加上那件牵扯不清的官司,让两个人的距离想拉远都很难......
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吗?
其实,有个这样的男朋友也不错!
只是,他会是当真吗?
“小洛......”
“舒小洛!”
接连两声的叫唤,终于引起白日梦小姐的注意,舒洛连忙从高脚椅上跳下来,愣愣地冲着叫她的男人笑着。
“学长!你什么时候来的?”
奇怪!同样是长得好看又有才气的男人,为什么她对学长就没有那种窒息、紧张的感觉。
江涛瀚看着她的红脸,半嘲半斥的说着。“来了一下子了,叫了几声,你人却还像四处云游一样不知世事,我看现在纵然有抢匪闯进来,你也没反应。”
“对不起啦!”
“对不起!没错!你是该跟我说对不起,听说你上星期自己冲去找永丰的小老板谈判了,为什么不先跟我讨论一下呢?”
“我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了,反正我跟他认识,或许我们俩直接谈可能比较清楚,何况,谈判结果再坏,大不了也是赔钱,没差啦。”
“还说呢!你还没告诉我怎么认识他的。”
“这个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告诉你,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们两个的谈判结果。”
“那位廉律师打电话跟我说的,我们俩都被你们这两个不照规矩来的当事人弄乱了。”
“对不起嘛!廉律师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那位宋老板答应无条件和解,看不出你还满厉害的。”
“岂只厉害而已,你该说无条件和解之后所得的利益更高超。”
“无条件和解就是无条件和解,还有什么之后所得利益?”
“她没跟你说那个宋风毅愿意付给我们一百万的慰问金。”
“一百万的慰问金!小洛你有没有搞错啊!处在下风的人是你耶,他愿意无条件和解就已经不错了,还要反过来给你一百万,你头壳坏掉了。”
“我头壳没坏,是他自己说的,廉柔依没提吗?”
“没有,廉柔依没提到这一点,她传给我的和解书草稿也没这一项。”江涛瀚将早上刚收到的传真递给她,接着说:“小洛,天底下那有可能会有这么好康的事,他又没错,干嘛给你一百万的慰问金,除非他有什么企图。”
沉着脸仔细详读了那张内容后,心情已经很不好的舒洛,听江涛瀚这一说,脸色更差。
“猪八戒!他会有什么企图。”
“小姐!原则上,他的企图有可能就是你。”江涛瀚戏谑地说了句。
“那有可能,他怎么可以那么邪恶、卑鄙、无耻。”听出他隐喻的舒洛,脸上表情一阵红一阵白,不敢相信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会是那样的人,难道他故意用一百万骗了她的防护心,然后骗了她的初吻?
“好了,我只是开玩笑,你先别气,我再帮你问一问。”江涛瀚摇摇头,没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话会让她气得跳脚,连忙安抚着。
只是,他后头这些安抚的话已经无法平息舒洛被惹怒的心情,就见她脱下腰间的围裙,对他挥挥手,撂下一句:
“不用了,我自己去问,你帮我看一下店。”人便气冲冲地夺门而出。
第六章
“小姐!你不能进去!”
“小姐.....”
犹如火车头的舒洛,根本不理会门口女人的阻止,更没来得及给她任何通报的机会,早已经自行推开宋风毅办公室的门冲了进去。开玩笑!她都快气死了,还等通报。
一进到房内,她二话不说就是一声吼。
“宋风毅!你骗了我。”
在工作桌上两颗挨着的头,也因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倏然分开。
“总经理,这位小姐她.....”惊吓过度的秘书小姐,根本无法解释这场混乱。
“没关系,你去忙。”
宋风毅挥挥手支开了她,有些讶异却不失冷静地转向闯入者,不发一言地等着她的下文。
这边,原本有些莫名其妙的廉柔依却因舒洛那句惊天动地的叫嚷笑了出声。
宋风毅!你骗了我!
天啊!多耸动的指控,又是来自一个年轻貌美少女,对另一个多金潇洒男士的叫嚣,够令人侧目的了。
这场混乱,有趣!真有趣!
好不容易忍住笑声,廉柔依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成为两道锐光的目标物。
“哦!对不起......舒小姐,请坐。”笑了人家,总该有点建设性的行动,她先宋风毅一步当起主人,尚耸动小姐示意着。
“我不坐,只想听他的解释。”舒洛摇摇头,谢绝她的好意,为什么她会感觉刚才的怒气被一股浓浓的悲伤取代,他们俩刚才亲密的动作让她好难受。
她又想起那晚山腰旁的拥吻,难道他只当是一时兴起的游戏?
“解释什么?!应该是我先听你的解释吧!”他指的是她突然不请而入的行为。
他带指责语气又令她气结。“宋风毅!你太过分了......”
“咳......我想,我先走好了。”廉柔依看看对峙的两人,决定不漟这淌浑水。
“风毅,你们谈完之后再打电话给我,那张室内设计图留给你参考。”
室内设计图-?!
舒洛望向搁在宋风毅桌上的那一大张纸,胸口一紧。
他们要布置新房吗?
风毅!叫得多熟稔。
难道......
可恶!既然早已经有了女朋友,为什么还要一再骚扰她!甚至还吻得她意乱情迷,太卑鄙了!
紧咬着下唇冥想的舒洛并没发觉宋风毅已经来到她面前,而屋里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到底又在气什么?”他双眉紧蹙的看着她,不解为什么每次遇见她,这个女人都像颗即将引燃的炸弹。
“那晚你为什么要吻我?”恼怒中的女人突然冒出这样惊人的问题,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这原本不是计画中的问题啊?!她搞什么!
“你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气冲冲地冲进来?”这个问题显然也让宋风毅意外,就见他眉锁更紧,眼神变得更加高深莫测。
“当然不是!”
舒洛快速否认着,刚才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那个问题问得多愚蠢,活像个思春的女人期待再受宠爱一样,人家、心里搞不好只是当做玩玩,她这一问不就自取其辱。
“那是为什么?还有什么事让你像疯婆子一样横冲直撞。”
“我不是疯婆子,我只是气疯了!你到底为什么要反悔?”看来为补救一时的失误,只有快速切入主题才是上策,舒洛决定当刚才的问题不存在。
还好人宋风毅也不再追问,跟上她新的问题。“你到底要说什么?我又反悔了什么了?”
“学长说在廉律师给他的和解书上,看不到你答应给的一百万慰问金。”
“和解书上当然不会写,因为我想私下给。”他答的理所当然。
“为什么要私下给?!你当它是什么.救济金吗?救济一级贫民?”
还是诈骗费?骗她单纯感情的诈骗费?!
“我不懂,这值得你这么生气吗?钱一样会到你手上,有没有写在和解书上都是一样。”
“不一样,没有白纸黑字你什么时候要反悔都行。”
“我不写在和解书上,是因为不想让别人以为永丰企业很好讲话,打官司只要多争跟多闹,永丰就会拿钱出来解决,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要求赔偿,你想,别人会怎么想?为什么明明胜诉的案子却还要花一百万和解?”
“对啊!你为什么要给我们一百万?我可没像你所说的又争又闹。”
“我说过是慰问金,一百万对我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你们手无缚难之力的两姊妹却是大有用处,我相信你不是那种藉机诈财的人。”
“不是另有企图?”她还是在意着江学长的玩笑。
“你认为我会有什么企图?”他反问。
“我怎么知道.....”
“我再重申一次,这笔钱我给的很干脆,没有任何企图。”
“不管,我还是希望你将这一百万元加在和解书中,我不想让人产生暧昧的联想。”
“先前或许不会有人会有暧昧的联想,但现在可能很多人都会这样想了。”
“为什庆?”
“你一进门大吼大叫的那一声,我看全办公室的人都知道他们老板骗了个女人,你说这事暧不暧昧?”
“我......我又不是那个意思。”
“谁又知道呢?”他摇摇头,对她的冒失没辙。
“不管啦,学长跟我还是认为,如果你真的要给我们一百万的慰问金,还是在和解书上写清楚比较好。”
“学长?!你说的是那位菜鸟律师?”
“不准你这样说他,这是他第一件案子,难免此较没经验。”
“他是你的男朋友?”
“是男的好朋友。”
“好到那里了?”他不在乎他帮她、照顾她,但就是不能接受她心里放着他。
“要你管。”
“如果我想知道呢?”
“干什么?!”
“就是想知道。”
没想到一个大男人耍起赖来也很烦人,舒洛啐了声,决定懒得理他。
“我今天来不是来接受身家调查的,你到底要不要在和解书上注明?”
“恕难照办,我不能开此先例,那一百万元容易让人误会,对未来永丰打官司时也会有不良的影响。”
“好,那算了,我不拿了,那一百万你拿去救济别人吧,我不稀罕。”
“小姐,注意一下你的风度,我不是个会纵容女人无理取闹的男人。”
“这不叫无理取闹,这叫做原则!难道我不要钱也不行啊!”那张发怒的小嘴,当真倔起来,还真令人难以招架。
※※※
“喂!喂,快点,这两小子怎么吵起来了,那天不是好的半死了吗?”荡在天花板上的舒贞看事情越闹越僵,又转过身揪住宋祈坚求救。
“我怎么知道会这样?”他也是一脸无辜,鬼虽然神通广大,但他也还没练就透视人类心灵的功力,她问他,他还不知道问谁呢。
“要你儿子让让她嘛!”
“怎么让,依事情判断,风毅坚持是对的,应该让的是你女儿。”
“小洛说的也没错啊,私底下拿你儿子一百万,传出去乱奇怪的。”
“怎么会奇怪,反正她迟早是他老婆,拿他的钱理所当然。”
“问题是现在还不是啊!对了,还说呢?你看看你儿子,那天只会占我女儿便宜,尝到甜头就收手,什么话也没承诺,他会不会是玩玩而已啊,不然今天怎么又变得凶巴巴。”
“怎么会是玩玩,我倒看他这回是真心的,他凶是因为被你女儿气的。”他了解儿子,那天后来的沉默应该是内心在挣扎。
“真心的,我还很怀疑,瞧他刚才跟那律师那么亲密的模样,头跟头都碰在一块儿,八成两个人感情好得很。”舒贞心里头认为宋风毅跟廉柔依这件事,比那一百万还严重。
“不会的,依我的观察,他对你女儿比较有感觉。”
那是一张办公大楼设计图,他记得这栋楼刚完工时有人跟他检举偷工减料,看来风毅跟她也在彻查此事。
“有感觉,你瞧瞧,两个人还在吵,如果他真的对小洛有感觉的话,就会哄哄她让让她啊,那有一个男人对打算追求的女孩子大小声的,就没见他对那个律师小姐这样。”
“风毅不是那种会甜言蜜语哄人的男人,他一向就事论事。”他真不知该怎么解释才能平息这个风毅未来丈母娘的怒气。
“就事论事!哼!那我看他这辈子铁定娶不到老婆。”
“你别急,再等会儿看看嘛。”
“还等,两个人都一副吹胡子瞪眼,谁也不让谁了,再等下去能好到那里去....这个蠢小子,我真恨不得捶他一拳。”
“嘘!别嚷了!你看,风毅靠近她了.....”
宋祈坚打断她的叫嚷,拉过她的手翻个身,专注地看着下头有所行动的男子,屏息以待......
而他这突然拉手拥抱的举动上让舒贞一惊,差点忘了他要她看的事,只觉得环着腰际的手,像是一条电流,流过她全身。
老天!这到底怎么了?
看着那张蹶起的小嘴,宋风毅叹口气慢慢走近舒洛,试着捺下性子跟她讲道理。
“别去在乎别人会说什么,也别意气用事,那笔钱我希望你能收下。”面对她,他就是提不起脾气。
“不拿!”舒洛摇着一颗像钟摆的头拒绝,不知为赌气还是纯为反抗。
“你到底怕什么?是担心你男朋友误会?”宋风毅逐渐被她的死脑筋搞火了,难道她真的那么在乎那个菜鸟律师?
“我说过学长不是我男朋友,不是!”她不知道是被他口气气着,还是急于澄清,反正说这句话的语调高了八度。
舒洛也没想到自己能说的那么笃定,其实,许多人都认为学长是她的男朋友,包括她自己也曾经那样想过,只是,当遇上眼前这个男人后,她才恍然大悟,跟学长之间的那种感觉根本像杯白开水。
听她坚定的答案上宋风毅得意笑了。“我想也不是,不然怎么会让你连接吻都不懂。”
“你......谁说我不懂接吻。”
“我说的,如果我没猜错,那晚是你的初吻,对吧。”他靠近她的脸,在耳边近乎低喃问着。
那天她那种生涩羞怯受惊的模样,不是经验老道的人装得出来的,他知道,在爱情路上她绝对是生手。
“宋风毅,今天我是来讨论慰问金的事,不是来跟你谈接吻技巧。”
规避问题成了她目前唯一能做的挣扎,他那越趋越近的脸庞,烫得她全身沸腾灼热难挨,双脚不自觉地往后退。
“我没要谈接吻技巧,我只是想回答你刚进来的第一个问题。”
“你......你想做什么?!”她边退边问,却没想到反而将自己逼近墙角死胡同。
“你不是问为什么要吻你?我的回答是,吻你是情不自禁,就像现在看了你那双发怒的眼神,以及倔强的红唇我又想吻你......”
“你......你不能再吻我了!”
“为什么?”他一步一步接近她,转眼间两个人已经没了距离。
“因为......”她想不出该用那个理由回他,在她心中藏着太多太多的疑问了。
只是他也没给她回答的机会,就在她陷入茫然的时候,当真吻住她......
有别于那晚,今天他的吻多了种惩诫,带了些许粗暴,像打算籍此惩罚她的不听话,掠夺似的吻,吻得她几乎窒息。
虽然那夜有过第一次被吻的经验,但这次还是一样令舒洛感觉羞涩又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慌乱的双手根本不知该搁那儿。
还好,可能是因为在办公室的关系,宋风毅并没让这记强迫性的吻维持过久,在她还未完全融入时,他已经放开她,却也足以让她虚脱无力。
“答应我,收下钱!晚上我们一块儿吃饭。”撤离热吻后,他单手撑在墙上,以居高临下之势盯着她,并发出命令。
“你……”
瞧他说的多像──收下钱,晚上一块儿睡觉!
这个臭男人!难道他不知道在接受他连续两次缠绵交吻之后,她期待听到的不是这个!
“你去死吧!”
舒洛卯起全身力气奋力一推,气恼地挣离他的禁制,快速退到门边,狠狠瞪他一眼后,甩门而逃。
“小洛!”
乍然的变化,让原以为看见爱情的男人陷入一阵迷思......
第七章
舒洛最后的落荒而逃,使得她的登门抗议没有结果,甚至让自己落得气惯难平,进退两难的地步。
她知道自己真的恋爱了!
只是,对象却是个不能确定的变数。
她不否认喜欢宋风毅,甚至还可以说已经爱上他。
这些日子以来,她喜欢他的冷漠高傲,欣赏他的果断智慧,更爱他的冷静沉着,不屑爱情幻想的她为他破了戒,日夜遐想作着白日梦,不曾开启的爱欲情仇也为他敞开了门,会嗔,会痴,会怒。
但她却也恨他玩世不恭,闷不吭声的模样。
吻都让他吻那么多次,连句好听的话都没说,什么表白也没有,只会调戏她、命令她上这到底算什么?难道是她自作多情吗?别跟她说这种搂抱拥吻的行为,是他们那类人种的平常休闲,没什么特别不得了的。
想到他最后的一句话,强抑的怒火再次燃起,难道学长的玩笑话成真了,他拿一百万来买段风流韵事,那些情不自禁的爱抚都是逢场作戏的手段。
为什么胸口会那么难受,为什么她好想哭......
难道真如书上说的,爱情最容易伤人。
她爱他,而他却伤了她......
“哈啰!小洛!今天怎么看起来那么清闲,怎样,跟那个宋公子谈的结果如何?”江涛瀚很难得看见舒洛会呆坐在工作桌后头沉思,看她低头的模样像是在看书,真是难得,这个劳碌婆会让自己这么清闲。
“学长。”
“嘿!别告诉我眼前所见的是事实,你在哭吗?!......昨天帮你看店应该没算错帐,让你赔钱吧?”
“我没有哭......”
“哦!那这些水珠是浇花剩的。”他帮她抹去眼眶下的水滴,笑谑地说着。
“学长……”这下子,舒洛真的掉起泪了。
“怎么了?怎么了?.....”江涛瀚慌了,认识舒洛这么久还没见她哭过,别说他没经验,纵然有,遇到这突发的事件也够他手忙脚乱。
“你生病了?还是小苇怎么了?”
“不是......”舒洛抿着嘴直摇头,悲伤的情绪一来,泪水根本收不住。
“喂!别哭啊,发生什么事告诉学长,我一定会帮你。”
“我......你帮不上忙的啦。”
“我帮不上忙?你......怀孕了?”学法律的就是学法律,凡事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切入问题。
“不是啦......唉哟!”舒洛终于强忍着泪水上界怨地叹了口气,又是个呆头男人。
“不是怀孕?那就没什么好哭的啊!”女人不都是失身才会哭吗?江涛瀚除此之外想不出还有什么事值得她哭的。
“我爱上一个人了,但他不爱我......”
“你爱上一个人了?”江涛瀚瞠大眼不敢相信上这个卯起来赚钱、连生命都不要的女人,会有时间去爱人?
“你说他不爱你?会吗?你这么优秀......”他真的搞不懂这种她爱他不爱,爱来爱去的玩意儿。
“学长......我真的好难过.....”一想到宋风毅,舒洛泪水就难以自抑。“学长,你的肩膀让我靠一下好不好?”
“我......”他能说不好吗?那个女人早已经拿他的亚曼尼的上衣当抹布擦了。
舒洛哭的兴起,索性在江涛瀚的肩上嚎啕大哭,果真如她所料,跟学长这么亲密的接触还是没法引起她任何遐想,甚至学长搂着她肩的安抚也引不起一丝感情的涟漪,完了!她真的中宋风毅的毒很深很深,这辈子注定为他掉泪。
“学长.....!他为什么不爱我?”
“好了,我知道,别伤心了。”他在她背上拍了拍,早知道她也会想谈恋爱,他干脆就早一点行动,追她一回。
“那个人是宋公子对不对?”
“嗯!这么明显吗?”
“不是明显,而是这些日子在你口中常提的只有那个男人,也难怪你会哭,是该哭的,别说人家身旁还有那个明艳动人的廉律师,光他那身条件以及多金的德行,就堪以当上年度最有身价的花花公子,你啊!注定会失恋了。”
他当她是场暗恋,以舒洛单纯的爱情观,哪会是那种看来像是情场老手的男人的对手,一想起宋风毅,江涛瀚不由得也想起那个令他眩目的女人......
唉!感情这种东西有时候还真是磨人。
“别想了,忘了吧!”他拍拍她的背,不知道是建议她或是建议自己。
“我也是这样想。”舒洛点点头,从他肩头退了下来。
“那就别哭了!”他发现这女人竟还是泪流满面。
“我无法控制嘛!”
最后,舒洛再次在他身上抹了抹终于稍稍恢复正常,她真的认了!对宋风毅的感情看来是独一无二,谁也无法取代,但一切还是得顺其自然,该是她的终究会是她的,不该是她的,强求也没用。
各怀心事的两人,由于太过于沉浸泪水中,竟毫无发觉他们一来一往发泄安慰之中,一个僵硬的人影驻足在花店门口凝视好久,那只原想推门而入的手,也因舒洛靠肩的行动缩了回来,转而变成双拳紧握,怅然离去。
※※※
“完了!完了!这下子真的完了。”
“没错!误会闹大了!”
难得两个鬼媒婆终于有了一次相同的共识。
“你说该怎么办?你女儿怎么可以移情别恋。”这回换上男方代表提出抗议。
“她没有,这一切还不是该怪你儿子,闷葫芦只会动手不会动口,害得小洛只能找人哭诉。”舒贞当然说什么都不会认为女儿不对。
“我说过风毅老实嘛,他不懂哄女人。”
“动不动就抓过来吻叫做老实?呵!你在说童话故事吗?”
“是真的,这是遗传人宋家男人不兴甜言蜜语,一切以实际行动表示,浪费时间谈些啰哩叭嗦的甜言蜜语有什么用,真心才是重点。”
“是吗?这么说这都是得自你的遗传啰?真可惜啊,我没机会看到你这个老实鬼的实际行动。”舒贞对他的论调不以为然的嘲讽着。
“曾经有机会,是我克制住了。”宋祈坚突然语出惊人。
“什么意思?”她似乎嗅到某种奇怪的味道。
“我怕吓着你!”这个大男人这时竟然有些靦腆。
敏锐的舒贞当然知道他所指的意思上这个男人说怕吓了她,不就意味着......
“你......你鬼扯什么!”她甩甩头战栗斥喝着。
“我没鬼扯,宋家男人不会随便吻女人,除非他真心喜欢,就像现在.....”
“你.....”
舒贞还来不及回笞,就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抱了满怀,而“那人”还霸道地狠吻着她。
惊慌失措的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连阖眼都忘了,就这样直愣愣地睁眼看着,那男人......竟然吻了她。
“对不起,我想我可能爱上你了。”不知过了多久,宋祈坚终于放开抱着她的手,带些歉意的对她说,只是眼神中却没任何歉意,喜欢并没有错,他,实话实说。.
舒贞捂着嘴无法置信,这一切像极了聊斋里的故事。
“这.....不可能......我们才认识不到半年。”
“却是朝夕相处。”
“我.....”
舒贞还是摇头不信,他们俩都是鬼耶,鬼也会有爱情吗?不会吧!不过,她为什么能感觉到他刚才那番热吻下的欲望,甚至她自己的反应......
难道她也早有感觉,只是一直不愿承认。
“别怕,什么事都有我担着,不管阴阳两界的差别如何,我喜欢你的事实不变。”
“宋......”
“你知道我的感情就行了,先别管我们俩,小俩口的问题先解决要紧。”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自己的问题都让她快昏了,他还想希望她能清醒的处理另一件感情吗?
宋祈坚笑着将她搂进怀中,对先前的强弱势改变非常满意,看来她真的被他吓傻了。
“无妨,你只要天天偎在我怀中就行了,小孩们的事就看我的。”他低下头在她微张红唇上重重一吻算是决定。
二十多年来未曾再面对爱情的她,这回除了像只小猫偎在他怀中听话外,根本无从思考。
原来,两鬼相恋也能这么美好......
※※※
来势汹汹的九月台风比气象报告预期提早侵入北部,原本预计明日清晨才会登陆的暴风圈,没想到却提前在这个下午开始肆虐,偌大马路两旁的树木与号志灯已然开始面临狂风的考验,路上车辆行人也明显变少许多,人事行政局紧急宣布大台北地区下午不上班不上学的决定,一些人潮该散的早散了。
宋风毅站在二十六楼落地窗前,面对着玻璃窗外的世界,脸色凝重,一语不发,没人猜得出他目前心里在想什么,就连在他身后看了许久的人,也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突然安静。
廉柔依合上手中的资料,并将刚校对好的和解书放到他桌上,决定不再猜测他为何突然沉默,对这个男人这一星期来的阴阳怪气,她已经有点习惯,忙了一个下午,她该走了!
“台风来了,我要先走了!和解书在这儿你看一看,这个案子如果你坚持要这样办,那过两天我就连络对方律师找个时间签字。”
“谢谢你。”宋风毅道声谢却没回头,视线依旧在窗外。
“没什么好谢的,反正拿律师费就是照出钱老板的意思行事,这是理所当然。”
廉柔依来到他身旁,循着他的视线往下看,找到相同的目标后,她露出理解的微笑。
“你很在乎她。”
“......”宋风毅没作声,当她是自言自语。
廉柔依对他的反应耸耸肩不以为意,继续说:“她是个值得呵护的女人,如果你还认为带着那些高傲的面具也能掳获芳心的话,你可能会踢到铁板了。我先走了,拜!”
廉柔依了解他的个性,知道当他心里有事却又不想说时,谁也问不出所以然,最好的方法就是离开,放他独自一人慢慢想。
“小心点。”好难得他还懂得叮咛这玩意儿。
“谢了!”她笑一笑,认识他这么久,能得到像这样轻轻一句关心算是非常不容易,她该感觉荣幸了。
许多人都以为他们是对恋人,没错!她原本也是这样预测,只是,两年多来一切却未曾成为事实,他还是独来独往,而她仍旧忙于事业,什么火花也没有,而今天她也发现,未来那火花也不可能出现。
办公室的门在身后轻轻地合上,宋风毅知道她走了,却仍然没改变原有的站姿,一道视线又胶着在对面大楼骑楼内穿梭的人影。
那个女人到底在干什么!难道她没发觉外头风雨交加吗?搬着那堆乱七八糟的花架干什么!
那天,他没料到会看见最不想看到的画面,一星期来,是那股柔依口中的高傲,让他倔强的不再去找她,甚至连电话也不打,任由莫名其妙的坏情绪绕着他转,他不是不知道外头的秘书们说他阴阳怪气,一想到那个女人,他能正常办事才奇怪。
或许他不该这样小心眼,那天的画面也或许不代表任何意义,但该死的他就是无法释怀,该死的他就是那么在乎她倾吐哭诉的肩膀不是他。
他曾经冲动地想拉下脸找她把话问清楚,但一想到当再次与她接近时,以往所有坚持都将面临考验,甚至瓦解,那股冲动便退却下来,他相信她对他的反应绝对是真实,就像他对她的反应一样,而那个男人对他燃起的爱情根本不具任何威胁,只是他......还是矛盾、挣扎。
外头的风雨又大了许多,一些看板与灯号也在强风中摇摇欲坠,而那个纤细的身影却仍在险境中穿梭。
该死!这个笨女人!
宋风毅低咒一声,决定放弃挣扎冲下楼......
※※※
“你不要命了,大台风天跑出来干什么?”
舒洛没想到会突然响起这么一声雷轰,更没料到会在这里看到他,震惊之余,手上的花架脱手掉下,还好他及时接任,才免去脚被砸伤的惨剧。
“你到底在干什么?!”他抛下接到手的花架,将她拖到骑楼下问着。
“送货啊!不然你以为我在做什么?”她没好气答道,随即挣脱他,先捡起被他丢弃的花架,随后又回到货车旁,继续卸下另外一些铜制花架。
她知道他的公司就在对面,但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一个星期来让她朝思暮想却无消无息的人,今天突然出现面前,一方面让她震惊,另一方面也令她紧张,是偶遇还是刻意呢?她无从猜起,她全身都湿透了,现在只想早点干完活回家休息。
“明天再送难道不行吗?一定得在这个台风天。”宋风毅抆着腰看着她跑过来跑过去,一时间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人家明天一早要开幕,今天当然就得把花篮送到会场。”舒洛将最后一个铜架拿下,开始改搬后头的花盆。
“你说这种鬼天气,有那个笨蛋明天还会开幕。”原以为搬完那些花架之后她就会歇手,没想到还有后续,宋风毅的脸色变得更难看。
“我不管,人家订了花我就得送,不送的话钱就没得收了。”
“我看你是财迷心窍,赚钱赚到连命都可以不要。”
“喂!你是来找麻烦的吗?让开!”对他接二连三的阻挡工作,舒洛非常不高兴,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他似有若无、暧昧不明的感情更让她气愤难消,索性趁今天这个机会将那些闷气一古脑儿全发泄出来。
“我……”她的火气的确也让他清醒了不少,下头的斥责全吞了回去。“算了,你还有多少要搬?”既然下楼来了,争吵就不是他主要目的。
“车上的全都是,喂!你干嘛......”她看见我们的宋公子竟解下领带卷起袖子,开始帮她将车内的花盆搬下车。
“帮你啊!快把事情办完,免得等会儿看见有人曝尸街头。”
“你别咒我了,我那里知道今天会突然刮台风,气象局说明天凌晨才会到的啊。”
“那你出门的时候不会看天气啊。”
“我说过人家明天要开幕......”
“好了,废话少说,这些东西都要放在那里?”他的双手各拿着两对花篮,神情有些狼狈,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沦落成送花的小弟。
“把它们放到那些架子上就成了,既然你要帮忙,那这儿就全交给你了,我拿单子去请老板签收。”舒洛拿过他手上其中一盆花,示范地将它放上花架,随即一溜烟地往店面内奔去。
“Shit!”
除低咒之外,宋风毅就只能完全接收她的工作,快速地将车上一盆盆的花搬下车放到花架上,当舒洛回到车旁的时候,他手上已经是最后一对。
“哇塞!你真不是普通的神勇,一下子全搬光了,满适合当苦力的嘛。”
“别扯了,风雨越来越大,送你回去。”看他们俩全身湿透的德行,如果再不换上干的衣服铁定会感冒。
“不用了,我自己开回去就好。”这几天她一直强迫自己跟他保持距离,不能一直想他,更不能去找他上这样才能清楚的厘清两人间那种怪异的感情。
“别跟我争,快坐进去。”
事实上,舒洛也根本没机会跟他争,人已经被他推进驾驶座旁的座位。
他快速转动钥匙,没想到却没任何反应。
宋风毅又转动一次加了些油,还是没反应......
“引擎怎么发不动!”他对她吼着,好像是她在搞鬼一样。
“老爷车常会这样,一碰上雨天或冷天就很难发动。”她笑得有些得意,仿佛宝贝车车帮她出了口气一样。
说时迟那时快,这时,突然......
碰!一声!
天下飞来的,一块招牌竟不偏不倚击中车顶,吓了两人一跳。
宋风毅拔下钥匙,打开车门推着她下车。
“我看这里不安全,先跟我回公司再说。”
“那我的车怎么办?”
“生命安全重要,还是老爷车重要?”
“嗯......”她想说两个都重要,但看到他那双快喷火的眼神,到口的话硬生生地又吞回去。
“快走.....”
第八章
“哈啾!哈啾!”
一阵惊险的奔跑中,舒洛被宋风毅连拉带拖地弄回永丰大楼,却没想到一回到他的办公室迎上直冲而来的冷气,她开始喷嚏连连。
“我看你得先把那身湿衣服换下来。”
“你要干嘛?!”她发现当他说这话时,正硬拉着她往里头另一扇门走去。
“里头的小套房有一套运动服,你先穿上。”
又是套房!那个老让人产生联想的地方!
一股莫名的紧张快速窜遍全身,她摇头,拒绝着。“我不要,你也湿了,你先换。”
“我不像你那么脆弱,快去换。”
“我不要......哈啾.....”不合作的喷嚏硬打击着她的坚持。
宋风毅失去耐心了,“你一定要我动手帮你脱衣服才要换吗?”难道她没发现连续的喷嚏声听了使人心疼吗?
“好啦!凶什么凶!我换就是了。”
舒洛拧拧鼻子看着他警告的眼神,不甚情愿地随他进到套房,看着他满意的带门离去后,便开始巡视这间老板用来“休息”的房间。
老天!这叫小套房?!一简直比她家客厅都还大,那坪数绝对超过十坪以上,还说小,这些有钱人,气派的办公室里头还要再加这么一间舒适的房间,又不常用,真是浪费。
三两下她便找到那套搁在床上的运动服,超大的Size光上衣就足可当她的洋装穿,舒洛可以想像自己穿上这件“大衣”走出房间,那个宋风毅笑翻天的模样,但,心里头虽不太愿意自己被嘲笑,但身上那股寒意却逼得她不得不认命,与其冷死不如让他嘲笑一回,反正也没看过他笑过。
想到此,她笑着慢慢脱下上衣,正待换上......不料在这时,灯光竟然开始闪烁,转瞬间整个屋子已经陷入一阵漆黑。
舒洛被突然来的黑暗吓得后退一大步,而身子也在后退的同时撞上某种东西!
她反射性转过身,想弄清楚碰上的是什么,虽然黑暗中她看不清,但是──
啊!──
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声从她喉间喊出!
一个白衣鬼魂正轻飘飘地荡在她面前,忽上忽下的飘着,而那个男鬼......还冲着她笑!
在她尖叫声乍起时,房门已经砰然被撞开,一个人影急速地冲进来,紧紧地将她抱住。
“怎么了?!怎么了?小洛......你还好吗?”黑暗中的宋风毅,虽看不见他紧张的表情,却可听见他慌张的声调。
舒洛刚才那声惊悚的尖叫,几乎让他停止心跳,她受伤了吗?伤到那里?
不见了!舒洛发现刚才那个对着她微笑的英俊男鬼,竟然一转眼间不见了。
“停电了!我......吓了一跳!”她实在很想大声说有鬼,但一看见宋风毅关注的凝视,却让她说不出口......
他一定会笑她胡思乱想!还会笑她胆小......但是,那个“鬼”是那么真实。
“风雨交加的台风天!停电是难免的。”原来是被停电吓着的,宋风毅微笑一记,拍拍她的背哄慰声。
“......我知道了......”
舒洛对他轻柔碰触微微挣扎着,受得惊吓虽重,却不若被他碰触的灼热来的令她难受,湿透的上衣刚才已经被她褪去,现在身上除了几无遮掩的胸罩外,已无他物,这一挣扎正好让他的拥抱与浑圆的胸部紧紧贴合,透过寸褛的蕾丝亵衣两人清楚的感觉到彼此澎湃心跳。
黑暗中,她听见宋风毅的抽气声,以及贴在她身上紧绷的肌肉,她想他应该也跟她一样紧张。
宋风毅当然也感觉到手掌下光滑的肌肤,与浑圆高耸的山峰,更感觉到她的颤抖,他知道自己该放开上逗样继续抱着她,铁定会出事,只是,那双厚实的手却不听使唤,仍旧紧紧地霸占她微凉的胴体。
舒洛因为他的沉默不语与越发粗重的喘息,全身变得更加僵硬,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该挣扎上逗种接触太容易擦枪走火,她该在还没发生意外之前,离开他。
只是,屋子里,除了黑暗之神游荡之外,谁也没动。
瞬变的局势让两人同感无措,粗重的喘气声,更代表着两人同样紧张的情绪,是挣扎,也是恐惧──对即将到来的发展感觉恐惧。
“你在发抖......”随着这句既像询问又像告知的话语,他的手臂将她箍得更紧。
“你......放开我.....”她懦着声求着,口气中却少了该有的坚定,近乎半裸的两人这样搂着,她不发抖才怪。
宋风毅当然没放开她,这个口令反而像是命令他将她搂得更紧,那道由鼻口传来的暖气,也离舒洛越来越近......
宋风毅终于又吻上她!这次的吻此前两次更热烈且激情,活像将一星期来对她的怒,对她的想念全部倾泄而出一样。
去他的!他才不管她喜欢靠在谁的肩膀上哭泣,他就是要定她了。
舒洛可感觉到由他身上传来的浓浓欲望,汹涌而来的欲望将两人团团包围,瞬间淹没,他们俩都知道,这一次谁也逃不了了。
她轻轻阖上眼帘,任由身体去感觉那份既期待又恐惧的触摸,他的吻从激烈粗暴渐渐转向轻柔平和,舌尖更是小心翼翼地犹如品味着人间至宝一样细舔着,那双温暖的手掌由她肩头往背脊一路滑过纤腰,最后停在柔润臀上紧紧往他身上压着。
舒洛感觉到自己腾空被抱起,往前走着,只是他口中所有挑情并没因此而中断,那吻索求的更激烈,而她也一终于开始学着回应他的探索......
她发现自己被轻轻地放在一床羽绒床上,随即,他的人如一张庞然蚕丝网一样轻轻压上她......
那是种既安全又危险的感觉,她喜欢这种毫不妥协的强势包围,彷若天塌下来他也能保护她毫发无缺,但另一方面却也害怕无法消受那份像旱水不停歇的霸气掠夺。
女人心!是矛盾!
不知何时,她身上仅存的保护膜──胸罩,也不知去向,一双带茧的男性手掌开始轻巧的玩弄着她胸前的花蕾,那吻随着手掌滑过的每一处一一烙下烙印,最后并大方的取代魔力手掌,调皮的占领她硬挺坚实的酥胸,开始或重或轻的咬着。
他又用他雄厚的男性躯体像惩罚般来回磨蹭着她的纤细,那手、那吻更在她所有未曾开发的处女地四处肆虐,他像要用吻痕召告天下,她的每一寸肌肤都是他的属地。
是不是该阻止他呢?为什么这种肌肤相亲的感觉这么令人蚀骨销魂,她的理智在这个时候根本像只飞出笼子的小鸟,早已不知踪迹,而初尝禁果的新鲜感更是完完全全地诱惑着她、控制着她。
一个不曾有过的碰触又令她顿然一记心慌,舒洛羞赧地一阵退缩,她知道宋风毅也已经褪去衣物全身裸袒,两人之间早已毫无屏障,现在他那属于男性的傲气正大剌剌地向她的柔弱挑衅,那种陌生原始的探寻令她颤抖心慌。
一切的发展是那么自然,自然到两人根本无法抗拒。
舒洛知道,这一次!她想逃也逃不了!......
“小洛......你好美......好美.....”
亢奋的激情让男主角开始发出莫名的喃呓,而早已魂离元神的女孩,除了嘤声呻吟外,就只能忘情的扭动那被一波波爱火灼痛的身体。
她不知道,这个随爱乐起伏的蠕动,刺激着上头强硕的躯体近乎瘫痪,那几将爆裂的血脉逼着他的行动无法后退......
“小洛......我要你......”
她知道!
她知道他要她,就像她要他一样,她也知道跟着她二十二年的身体,早已跟着她的心背叛了她的意识,并随着他身体催促不停的摇摆着,而属于她最后的隐藏地,更是湿润细滑的任由那坚挺高傲战士大方探索攻坚、往上攀爬......
“洛......若要我停止,现在就告诉我.....”他做最后的警告,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警告在现在根本已经来不及。
“风毅......”舒洛用喃呓与身体的迎接表白心意上让他在鼓励之中毫不迟疑的勇往直冲......
“风毅!”一阵撕裂的痛楚喜悦让她失声呐喊!她知道,这一刻,她真正属于他!而他们俩再也无法毫无瓜葛!
※※※
一阵酥痒的低啄与轻咬吵醒熟睡中的舒洛,当她费力睁开那扇沉重的眼皮时,立即看见那双带笑的眼神。
“醒了。”那双略带傻气眼神的主人,对她笑着。
“你.....”第一次在一个男人的怀中醒来的经验让她有点羞赧,更有些不知所措,她拉拉被子,仿佛那样可以给她莫大安全感一样。
“别害羞,该看的我都看过了,现在遮好像来不及了。”温存后的他有着异于平常的柔和轻松。
“你好坏!”她捶着他的胸,带着浓浓撒娇幼椎。
宋风毅看来很喜欢她这个举动,任由那双粉拳落在强硕的胸膛,一只手却也不安分探向她的下腹。
“你......色狼、坏蛋!”似乎了解他的企图,她的心跳又开始不规则。
“我不坏,你会喜欢吗?”坏坏的男人,说什么都是理直气壮。
“讨厌!”除了娇嗔她还能说什么,她的确是喜欢啊!
“小洛,你真的好美……”
看出那双凝视的眼神内含的浓浓欲望,舒洛只能一迳地闪躲,随即提出早存在心头的一个问题,期望能用来阻挡他的进攻。
“你不是喜欢廉律师吗.....”
不知道别的女人做完爱第一件事都会想到什么,奇怪她竟然是想到可能的情敌,而且用她来压抑她还想要的欲望。
“她是工作伙伴,不是情人,小脑袋吃错醋了。”他抓过她那头蓬松的头发,爱怜地吻着、取笑着。
他的意思是她才是情人?
“我哪会知道你眼中谁是情人谁是伙伴。”她不敢相信丑小鸭的自己,会是他的情人。
“你会知道的!”他神情严肃信誓旦旦,仿佛如果她不知道就是天下第一大傻瓜一样。
“你喜欢我吗?”完全沉浸爱情中的女人,连说话都变得傻气。
“当然!”他吻了她一记,算是加强语气。
“你骗人。”
难道这就是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他真的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舒洛很想笑,很得意的大笑,但大女人主义却强制要她摆出不屑。
“既然认为我会骗你,那干嘛问。”爱欲后的他,变得像会耍赖的大孩子。
“......讨厌!那你爱我吗?”
“应该吧!”
“什么鬼话!”
“怎么会是鬼话,我如果不爱你怎么会与你共享鱼水之欢呢。”他又压上她,似乎打算重新来过......
舒洛边躲边闪却仍旧逃不过他狼吻,全身沸腾的血液让她差点再次沦陷,好在宋风毅看来只想惩罚她,在烙下一路的吻痕后,便放开了她。
娇喘连连的她,有着热恋中的娇羞喜悦,看来他真的是爱她的。
“你会娶我吗?”这应该是下个步骤吧,她含羞带怯的问着。
有了爱又有了真实的过程,这应该是很合理的推论,所有王子公主不都是这样过的吗?何况他们刚才是真的那么缠绵徘恻。
“会,但不是现在。”
“什么意思?”
“我没打算在三十五岁以前结婚。”他继续玩弄着那撮垂在胸前的发丝,仿佛那是天底下最吸引他的东西。
“你今年几岁?!”她拨开他的手,对他的满不在乎有点生气。
可笑否!她竟然连他几岁都不知道就跟他上床。
“二十八。”他又将手放到她胸前上这回改把玩着那两颗小巧的粉珠子。
舒洛深吸口气,强迫自己不能迷失在他的挑逗中,她得保持清醒问个明白。
“你的意思是至少得再等四、五年你才会考虑结婚?”
“没错!快则两年慢则五年。”如果公司一切尽在他掌握中,他可以接受三十岁结婚。
无情的告白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结巴地问出心头的疑问。“那你......你为什么要跟我上床。”
“你也感觉到,我们俩之间有股无法抗拒的魔力,你会冷吗?”他发现她的颤抖,体贴的将她搂着更近。
“但那股魔力却无法促使你有马上结婚的念头。”她挣开他,让两人间空出一片大大的距离,她发现,她似乎想错了什么,一切好像没她原本想像的那么浪漫美好。
“或许有,但被我的理智取代了。”
“你他妈的理智。”
“你怎么了,为什么生气,为我还不想结婚吗?我说过迟早会娶你。”她突然僵硬的肌肉与发飘的语气,让他发觉事情有点不对劲。
“你去死啦!你当我是什么,随时等候温床的侍妾,或是一招即来的情妇上这是你一贯玩弄女人的手段吗?”她是气,气疯了。
“别告诉我你是那种传统思想的女人,初夜一定就是结婚夜。”看她突然跳离的举动人宋风毅这才发现她是认真的。
“没错!没有形式至少我要一个承诺。”他当她是那种随便的女人吗?!
“我承诺了,过些年,我一定会娶你。”他不懂爱情跟那时候结婚有什么冲突?
“过些年......那真的很谢谢你,宋先生,谢谢你的抬爱,但我消受不起,告诉你,过几年或许你会娶我,但我却不见得要嫁给你。”
谁知道过些年会发生什么事,别说他周围的女人那么多......而他也从来没有正经认真的说过他爱她。
“你要去那里?”他看见她开始穿戴衣物,也急了。
“回家!”她真傻,竟这样容易相信爱抚亲吻就是爱情誓言。
“外头还有风雨,现在出去太危险了。”他跟着她跳下床,不敢相信他们才有过那么浪漫的缠绵,她竟然说要离开就离开。
“我宁愿被风刮走被雨打倒,也不要再见你这个伪君子一面。”
“小洛!你等等。”来不及穿上外裤的他,只来得及冲到门口。
砰!回答他的是一扇沉重的闭门羹。
第九章
“怎么又会变成这样子。”
在宋风毅那间套房中共赴云雨的同时,隔壁沙发上的两人也有了另一层的接触,相较于年轻人的激情汹涌,这一对中年恋人的交合就显得温柔细腻多了,舒贞腻在宋祈坚怀中,脸上满是被爱后的幸福喜悦。
只是看着女儿受伤离去,那洋溢幸福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
“你儿子是不是真的只想玩玩啊?!”她嘟着嘴担心问着。
宋祈坚对准那片娇艳欲滴的樱唇啄了一记,对这个女人,他有着超乎想像的溺爱,一种连前妻都未曾有过的感情。
满足了那分“口舌之欲”后,他对她的担心提出保证。
“不会的,他只是死脑筋,一时想不开。”他记得儿子一直坚持的信念──男人应该先立业后齐家上这才是真正男子汉,也才能给老婆幸福。
只是......他这回......
“一时想不开!你说什么鬼话,人都吃了,你要我女儿等到他那时候才想得开,那有这样的男人。”
原本想用来帮助小洛吓跑情敌的装鬼仗俩,没想到却反而用在她身上,而且还让她失了身,这到底是对还是错?舒贞真的很矛盾。
刚才宋祈坚提出这个主意时她也同意,主要是因为她看得出小洛喜欢这个男人,而在这阵子的观察中人宋风毅也不失是一位有为的年轻人,所以她也希望小洛早一点得到归宿,有人照顾她、疼爱她,但,她却没料到事情会有这番变化。
“别发怒嘛!”
“怎么会不发怒,搞不好,你跟你儿子也是一样一丘之貉。”
“别......别......你怎么说着又扯到我头上了。”
“谁说不是,你自已不就说过,你儿子得到你的遗传吗?这下子正好印证。”
“我的姑奶奶,你饶过我好不好?我保证这两个小家伙很快就会有结果。”
“你怎么知道?”
“一种鬼的敏感度。”他一本正经说着。
“神经......”他的严肃令舒贞轻淬了声,正想提出反驳之时,她突然感觉身上起一阵怪异......
“祈坚!”随即,她发出一声惊叫。
“怎么了?!”宋祈坚也被她突然的惊叫吓了一跳。
“我怎么觉得身体有点怪怪的!”.
“怪怪的?!”
“不听使唤了,你看......”她发现自己原本挨在宋祈坚怀中的身体,开始飘浮了起来。
“怎么了......贞......天啊!我们的身体.....”紧接着,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也跟在舒贞之后飘在空中......
──时间到了!你们该走了!
此时,空气中响起了一阵空谷回音。
“不!我们的心愿还没了。”舒贞尖叫出声,不愿就此结束刚开始的幸福,更不愿离开受创伤重的女儿。
──时间到了!走吧!
空气中继续荡着同一句话。
“贞.....”宋祈坚紧紧抓住舒贞的手,那张一向严峻冷静的脸孔,现在也露出一丝惊慌与沮丧。
“祈坚......”
她不要,她不要走!舒贞终于痛哭失声。只是,哭泣的哀嚎并没暂缓全身逐渐消失的情形。
“贞!你放心,来世我一定找到你,我爱你......永远......”宋祈坚感觉眼前的人影开始模糊,那双带泪的水瞳离他越来越远......
唯一让他庆幸安慰的是,虽然他们俩几将成幻影,但他感觉得到两人的双手仍然紧紧握着。
“我爱你,永远爱你!”
在消失前,他们俩同时叫出承诺!
※※※
舒洛哭了一个月。
但是,世界并没因为她的泪水而有所改变,除了花店直落的业绩,以及那个被她甩了几次电话就不见踪迹的男人之外。
不知道别人谈恋爱是不是像她这样轰轰烈烈,一波三折,或者她这根本不算是谈恋爱,而是遇上爱情金光党,宋风毅!你这个大混蛋。
“小洛姊,你又忘了记下这盆花要送的详细地址了。”
小惠捧着插好的花,看着那只写到一半的地址一脸无奈,这不知道是舒洛这一星期以来摆的第几次鸟龙,当然,还不包括她记错日期的事。
“怎么会这样......”舒洛拿过那记事本,像是不相信自己会犯这种错。
“唉哟!老姊!我看你干脆改到花莲慈济医院检查几天好了,我们花店存活下来的机率可能会大些。”舒苇救下被她裹得像一包馒头的捧花,无奈地说着。
“小苇,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好歹我也是你姊姊,居然咒我生病。”舒洛不甘心拿起记事本回K一记。
“我又没说错,关几个星期,你半声不响一个人跑去花莲说受什么训,一回来也没看你变能干些,反而变得有点智障,花扎不好不打紧,还老出差错坏咱们花店的名声,你说,你是不是该住院检查检查。”
“臭小苇,就只知道欺侮我。”自知理亏,舒洛也只敢撒娇抗议。
“天地良心!老姊!谁欺侮谁还不知道呢,江大哥要我问你那一百万到底收不收,一百万耶!你竟狠得下心不让那张支票兑现来解救苍生。”
舒苇一直搞不清楚老姊为什么不拿那笔和解费,它足可偿还三分之一的花店贷款,虽然她也搞不懂原本说要向对方要求的两百万元死亡赔偿,为什么会只剩一百万元的慰问金,但有总比没有好,这个大姊,头壳里到底在想什么!
一提到宋风毅的一百万,舒洛转眼间又抓狂。“我说不收!不收!就是不收。”
宋风毅当真没在和解书上写下那一百万元的用处,一想到那可能是他用来买她夜渡费的支票,她心头的怒气直向天,她才不会那么廉价卖给他。
“老姊,你到底怎么了,那个宋大哥到底那里得罪你了,得罪到让你连白花花的银子都不要。”舒苇撑着那颗人称赛诸葛的脑袋,怎么都想不透老姊到底那里出毛病了。
这几个星期里头,三天两头就看他那个大老板来花店串门子,往往兴匆匆的来,一听舒洛还没回来又板着张脸回去,再笨的人都知道他的企图是什么,只是,就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结下多深的梁子,值得老姊放弃这么棒的一匹白马,而且一提到他的名字,又像恨不得拿马鞭鞭他一顿。
“舒小苇,我警告你,你如果再提起那个人的名字一次,我就跟你断绝姊妹关系。”
“哇塞!这么严重。”舒苇夸张的叫了声,眼神突然往外闪了一下。“好!我不提,但是,如果那个人自己跑来怎么办?”
“轰了他!宰了他!”
“小惠姊!我看我们还是先走,免得等会被人以共犯提诉。”
“我想也是。”
两个女孩突然同时望向门外,吐吐舌头。
“你们俩胡扯什么?”舒洛瞪着一双兔子眼,看着她们俩,好气自己不争气,每次一听到他的名字就会令她眼红鼻酸。
“我没鬼扯什么,只是发现那个待宰的男人,正往这里来受刑,对不起,老姊,我们先走了。”
“小苇,小惠......”
两个女孩一走后,她就发现推门而入的男人了。
“你为什么老是躲着我?”
一进门的男人没有笑容更没寒暄,劈头就是这么句兴师问罪。
他的自大表情让她更火大,他以为他是大众情人吗?每个得到他宠幸的女子都要天天倚着窗台等着他,被骗失身的人是她耶。
“你臭美,谁躲着你,你来干什么?买花吗,要买多少。”
“小洛你别这样,我们得谈一谈。”可能发现兴师问罪的口气惹毛了她,这回他明显低调许多。
“没什么好谈,如果你不买花,请你出去。”她低下头,理都不理他。
宋风毅叹口气,由口袋拿出一叠钱。“好,好,我买,请帮我扎一束白玫瑰,我要向人道歉。”
这个月来他受够了!看不到她,听不见她的声音,让他觉得心慌,只要能让他多看她几眼,多待在她身边几分钟,要他散尽家产他都愿意。
舒洛鄙视的看着那叠钱,冷淡地问着。“预算多少?”
“随便。”他将钱递到她面前,随便她抽。
“那全扎好了。”舒洛出乎他意料的将钱全部接收,人家自愿当冤大头,她怎么好意思拒绝,至少这也可以稍稍弥补这些天花店因她的疏忽滑落的业绩,这也都该怪他不是吗!
“你要等,还是要我送。”既然是客户,一切就照规矩来。
“我等。”花钱买来的机会,他怎么会放弃,宋风毅趁着机会在她面前坐了下来,只是,还没坐定,人就被揪下来了。
“先生,对不起上这是工作台,要等,请到门口那张椅子去等。”她将他往门口推去。
“小洛,你为什么要这样子,那天你知我知是两情相悦下的结果。”宋风毅反手抓她,气急败坏地嚷着。
“不准你提那天的事。”
“你是怀念的对不对?你也无法忘却我们相爱的过程。”
“不!我忘了,早忘了!那是我受难日!失身与心碎的日子。”
“你怎么这样说,你我都知道那是两情相悦下的美好回忆。”
“是回忆!一个被骗失身的惨痛回忆。”
“小洛!结婚只是个形式,相爱才是真实,你何必这么在意形式。”
“那你又为什么在意一定要三十五岁才结婚的鬼坚持。”
“小洛,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死脑筋,我说过,等我在事业上完全掌握之后,我们就结婚,我不希望这几年在我全心全意放在事业上之时,让你一个人忍受屈居第二的委屈,我要给你的是全部的我,而不是要你跟事业一起分享我。”
“哼!好个富丽堂皇的借口,我说过,你想娶我我还不见得想嫁你,让开点,请你别阻碍我工作。”没想到这个烂借口他也有胆子拿出来用,他当她是那么喜欢死缠烂打的妻子吗?
“好,我不打扰你工作,但,让我再问一件事就好。”
“什么事?”
“......你最近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
“那......你那个正常吗?”
难得那个一向目中无物的男人,问这话时竟有些靦腆。
“那个?”这家伙到底又想干什么?
搓了一会儿手掌之后,他终于恢复一贯自信神情,直接说出心头的担忧。
“我的意思是那天我们都没有避孕......”如果她怀孕了,那他的确不能让她等待。
舒洛瞪大她那双原本就够大的眼眸,她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
“宋风毅!你给我滚出去。”
替她回答的是手上那一把带刺的攻瑰。
第十章
“住手!女人!你怎么这么容易动怒。”宋风毅夺下那把像刺猬的花,不知道原来可以当爱的信物的花朵,原来也可以那么伤人。
“那换你来被玩弄看看。”
“我没有玩弄你!”
“是啊,你不是玩弄,你是来看笑话,问我有没有怀孕,干嘛!怕我赖上你不走吗?告诉你,我舒洛没那么没骨气。”
“小洛,你能不能像大人一样看待这件事,不要一直像小孩子一样无理取闹。”
“你说我像小孩子,你错了!我成熟的很,成熟到可以看清你卑鄙的企图,你不想结婚,因为这样才可以让你没有罪恶感的悠游在韦美女之间,享受齐人之福,你说对不对,或许,眼前围绕在你身旁被你耍着玩的女人不只我一个。”
“小洛,你为什么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生气。”
“生气,哼!我看该说是老羞成怒吧!”
“舒洛!”一声怒狮的闷吼,由宋风毅齿间传了出来,看他紧握拳头的模样,舒洛也知道他该是濒临爆发,不禁有些颤抖。
“你不会是想打我吧?”
“我是很想把你抓过来好好地打一顿屁股,没想到你那颗脑袋中会屯积那么多龌龊事。”他爱她,而她竟将他的爱当垃圾。
宋风毅说完这话后,竟开始往门外走,似乎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
没错!他一定得离开,再不走,他的怒气一定会将她抓过来狠狠的吻一场,甚至就在这里强暴她,这个女人怎么可以如此毁谤他的爱情,他视为神圣物的初恋。
舒洛被他突如其来的离去吓了一跳,等到回神才发觉他已经到了门口。
“喂!你的花。”
“送你吧!算是那一夜的赏赐。”临走前,他赌气的再次伤她。
而他也没发现,她的脸上早已爬满心碎的泪珠......
※※※
万籁中的夜,静的让人心惊。
舒洛又失眠了。
这一个月来,她怕极了黑夜,也怕极了独处,每个夜晚都会让她想起那夜的缠绵,而每次的独处更让她怀念他的温暖怀抱。
舒洛!你真是天字第一号没骨气的女人。
抹掉脸上的泪水,她低咒着自己。
铃......
静夜中的电话声,刺耳的令人心惊。
“喂.,....”
“小洛?!”没想到话筒那头傅来的声音更令她心惊。
“你......”难道他也睡不着吗?
像了解这通电话是多么唐突,也像是了解她与他一样是多么难以对答,他快速的说明来意。“我只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我听到了。”语虽冷淡,但热泪已经滑下两颊。
“我......算了,你早点睡,晚安。”老天!他们俩到底在干什么?!明明相爱,却要这样彼此折磨......
“晚安。”
她听到话筒那端挂上的声音,但持着话筒的手却没放下,彷若还能听到他的一语半字似的,她无法明了他这通电话的意义何在,真的仅仅只为了那句“对不起”吗?还是另有其他意思。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对不起说话伤了她,还是对不起骗了她的感情?
因为这通短暂的干扰,舒洛知道,今天又将是个不眠的夜晚。
而这方,宋风毅也再度饮干手中那杯苦酒,让宿醉陪他过夜。
※※※
一个月后......
“小洛姊!这房子好大,我们这些花够吗?”
“的确很大,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大,光大厅那八扇落地大窗,可能就得用去咱们车上一大半的花,廉律师给我的平面图好像没这么大......”
上星期廉柔依帮花店带来了这个大财源,一个大型的订婚喜宴会场布置,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因为在和解书签字之后,她们俩几乎没再碰过面,连那个让她心碎的男人她也都好一阵子没有消息,她原本想那场官司衍生的恋情,看来就这样烟消云散,没想到,现在又来这一分牵扯。
“那怎么办?”小惠皱着眉一筹莫展。
“不管了,先布置再说,不够的我再想办法,晚会前补足就成了。”舒洛甩甩头,甩开比花不够更令她心烦的事,眼前,赚钱才是她的要事。
不知道该不该让宋风毅知道她并没有怀孕,这个结果应该会让他更心安些,毕竟如此一来,两人就不需再有任何牵扯,而他,也不用良心不安。
相信他会很乐意见到这个结局。
心事重重的舒洛强忍盘据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跟着小惠忙碌在布置工作上,心情五味杂陈,精神异常憔悴。
布置订婚喜宴!对一个刚被遗弃的女人来说!的确残忍。
两人一直忙到近黄昏,还好花材在小惠善用辅助装饰物的帮助下,完成了各处花饰,总算没让会场露出瑕疵。
“大功告成了喽!”小惠满意的伸伸懒腰,环顾着两人的心血杰作。“小洛姊,这个会场可以当成咱们花店的代表作,真是美呆了。”
“嗯!”舒洛并没感染到她的喜悦,再怎么得意的作品都提不起她的兴致。
“小洛姊,别这样嘛!绷着张脸,老是闷闷不乐的,难道你不满意我今天的作品啊。”
“当然满意,对不起,小惠,我只是有点累,时候不早了,赶快收拾一下,我们早点回去,免得影响到人家的晚会。”
“好吧!”
看出她真的心情不佳,小惠也没多话,乖巧的开始收着散落各处的花叶枝梗,这时,从后头厨房走出来一个老妇人,对着舒洛微笑叫着。
“对不起!舒小姐。”
“什么事,谢妈妈。”一见是这间大屋子那位和气的管家,舒洛也回给她一记礼貌的微笑。整个下午这位谢妈妈不时的递茶送点心的,早跟她与小惠甚是熟稔。
“廉律师要我转告你,她邀请你们两位小姐一块参加今晚的晚会。”
“邀我们参加今天的晚会?”舒洛与小惠对望一眼,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邀请很惊讶。“这样不好意思吧,何况我也没带衣服换。”
“不会不好意思,我们家主人很好客的,衣服的事别担心,这是廉律师要我转交给二位的礼服。”谢妈妈将手上两个纸袋子交到她两人手上。
“这.....你说这是廉律师要你转交给我们的礼服?”
“没错!”
“小洛姊,好棒哦!好漂亮的小礼服......”那小惠已经迫不及待打开纸袋,拿出一件嫩黄小洋装兴奋地叫起来了。
“小惠!”
“没关系的,舒小姐,廉律师特别交代我,无论如何一定要邀你参加,否则她会很失望。”
“这.....我.....”舒洛一脸迟疑,她没想到廉柔依竟会这么有诚意,接不接受让她左右为难。
“小洛姊,答应嘛!我从来没参加过这么豪华的晚会,让我们留下来开开眼界好不好?”
“这.....”
“舒小姐,看在我面子上,请别拒绝了好不好?”
“好吧!”她微笑答应。
算了!就当它是个休闲的夜晚好了,放松一下心情也好,自己爱情不能圆满,看看别人的圆满爱情也好。
“太好了,你们两个可以利用楼上左右两间客房梳洗,晚会七点开始。”
“谢谢你,谢妈妈。”
※※※
晚上六点半。
舒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
她与小惠分别在不同房间梳洗打扮后,她决定提前下楼做会场最后巡视,没想到才下了两阶楼梯,眼前所见的一切让她差点惊叫出声......
楼下大厅站了一群人,而其中一半都是她的熟人。
“哈啰!老姊!”一袭粉红小礼服的舒苇热切且俏皮的叫着。
“舒苇你怎么在这里?还穿着小礼服,还有......学长……”
“我们当然会在这里,参加你的订婚典礼啊。”答她的是一身深色西装的江涛瀚,而他身边正倚着一身干练的廉柔依。后者对她露着慧黠的笑容。
“订婚?谁要订婚?”谁来告诉她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
舒洛随着这低沉的声音转头!老天!她更不能相信!
“风毅......”
她无法置信地瞪大眼珠看着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来的男人。
“小洛,你嬴了!我爱你!我深深爱上你!”
“你......”
她是不是在作梦?他在这里做什么?刚才是他在跟她说话吗?她真真实实的听见这个杀千刀的男人说他爱她......
“请你嫁给我好吗?”他来到她面前,执起她的手,再次坚定的说着。
“姊!快答应啊!哇!好浪漫!”楼下的舒苇忍不住开始起哄了。
“舒洛!快答应吧!这回我们都是见证,他不会逃了。”这句话竟是来自一向让人感觉冷艳的廉柔依。
“我......”此起彼落瞎闹的声音,让她明白这一切真的不是梦,他在跟她求婚,而今晚的订婚宴会的女主角是她......
“小洛!”宋风毅一直没听到舒洛的回答,神情变得有点紧张。
“你不是说三十五岁以前不结婚的吗?”
“去他的三十五岁,万一你被别人追跑了怎么办,我发觉我根本无法一天没有你。”
“你不是说......”
“小洛,我以前说什么都不算,只有今天的才算数,求你嫁给我。”那个堂堂七尺之躯的傲气男人,这时竟变得会撒娇。
舒洛那会放弃今天这个挫他傲气的大好机会,见她眉额一皱,嘴角一沉,娇怒一声。
“你没单膝下跪,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有诚意。”
哗!......
“啊!......”
楼下的惊呼与宋风毅的惊叫,同时为她这一句话当配乐,宋风毅想都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招。
还好,楼下观实席上的廉柔依首先反应过来,轻咳了声后,说道:“我想我们先出去好了。”连忙拉过热切想看热闹的舒苇跟小惠,以及江涛瀚、谢妈妈,闪开这个难缠的求婚场面。
“你真的要我下跪?”人都走光后,宋风毅索性将她扶下楼梯,来到大厅重新问着。
没想到,舒洛很确定的点点头,答道:“那当然,每个诚心求婚的男人都会做这种事。”
“那我们可不可以换个地方?”他小声的在她耳边恳求着。
“为什么?”
“因为周围有好多偷窥者,在这么多人面前下跪,有点......有点......”他知道那群人并没走远,全躲在隔壁厨房偷听。
“你怕什么?他们都是证人,难不成你另有心机。”得理不饶人的舒洛绝不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我不是怕他们偷窥,好吧!你既然不想换个地点,那我也不用担心她们看到不该看的画面。”他突然豁出去般地坦然顺着她的要求。
“什么画面?”这个变化反而令舒洛起了防范。
“譬如说,在跪之前,我想先吻你.....”舒洛防范之心根本还来不及反应,不预警的,他已经搂过她凑上嘴。
“你......放手”
“还有,譬如说当你答应我之后,我会因喜悦而情不自禁的跟你做爱......就在这地板上.....”
“宋风毅!”舒洛被大胆的言词吓坏了,隐约中仿佛还听见隔壁厨房传来的窃笑声。
“嫁给我吧,我的难缠新娘。”
她还能反对吗?那只戒指早在他执手亲吻的同时,光明正大的套在无名指中,而他的手掌也霸道地进占她的腰际,抱着她热吻起来上这个情况之下......她当真无法说不......
而他还是没有下跪。
※※※
“妈!”舒洛被梦境的真实感情惊醒过来。
“怎么了?小洛!”枕边的丈夫发现到她的惊吓,挨过身安慰着。
“我梦见我妈了。”
“真的。”
“她说恭喜我,而且说你会是个好丈夫,而她身旁还有一个男人.....”
“一个男人?”
“嗯!我不认识的男人,但他的脸有点面熟。”像那个她曾经在风毅办公室套房看到的那个男鬼,舒洛决定将这个秘密放在心头不说出来,那天的一切,她将当是这生最美丽的回忆,就连那张吓她的鬼脸也一样。
“哦?!我也梦见我父亲。”梦中父亲的话,总算让他恍然大悟这段日子来,一些他一直无法理解的问题。
“真的。”舒洛从未听过他提起他的父亲。“他说了什么吗?”
“他也恭喜我,而且还说要我好好珍惜你。”
“真的?!”原来天下的父母亲叮咛的都是一样。
“嗯,他的身旁也站了一个女人,不是我妈,看起来长得跟你有点像。”他微笑着,彷若是个天底下最幸福的丈夫。
“跟我有点像......老天!你的意思是说我妈跟你爸......怎么会?他们两个不是应该是仇家吗?怎么会变成亲家。”
“怎么不会,谁说仇家不能成为亲家,而且,搞不好,这些鬼魂亲家还可能当阳间的红娘呢?”
“你是说,你我之间的那些阴错阳差,可能都是这两个顽皮鬼的杰作。”他的话逐渐唤起她一些回忆。
“没错,只是,我想他们的工作大概也完成了,接下来的工作就不需要他们帮忙了。”
“唉呀!你做什么?”
“做人啊!我爸要我赶紧帮宋家添个小家伙,这个工作他跟舒阿姨是帮不上忙的。”宋风毅在他耳边坏坏地说。
舒洛被他呵的全身搔痒。“喂......你的手在干嘛......”她发现被单下一双手,竟在她身上各处轻佻的游移着。
“先遣部队嘛!我肚子饿!”宋风毅用一脸无辜的语调边咬边吻说着。
“你......好讨厌。”她左闪右躲,却怎样都躲不掉他的魔掌。
“不讨厌,你会很喜欢的......哦!小洛儿,我真的好爱你......”
“....”
躲到最后,她放弃了,因为她的身体和唇瓣早就跟着侵略者一起起舞,两个交缠的身子早就分不出彼此。
对啊!或许!旱点做个人也不错!一个来自舒、宋两家遗传的爱情结晶…...
尤其是在她与风毅一波波幸福爱潮中孕育出来的结晶,她相信,那一定会是个天底下最美丽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