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户边的花玉贞回头看了一眼,又调转回头继续看著窗外,用平淡的口吻说:「你怎麽穿这样就跑出来了?」
「以前我洗完澡都这样出来。」吴民达认为是习惯没改。「在医院你照顾我时我就这样了啊。」
「你说过那是在医院。後来我暂住你家的时候,你不是说家里有外人在,服装不整就是不庄重,所以讨厌我带给你的不便,害你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连在家里都不能放轻松。」花玉贞看到玻璃映出吴民达的影像往她走来,心跳加速。
吴民达站在花玉贞背後,举起手搭著她的肩。
「贞子,我常常说错话。」
花玉贞没有反应,也不回头。吴民达从玻璃里看到贞子咬著嘴唇,经玻璃反射的眼睛特别晶亮,像是泪水含在眼睛里。
吴民达陡地醒悟,他和罗云天早晚要再次面对面决战,到时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如果败的是他,他就永远也不能搂著贞子,而他多麽想拥抱贞子,紧紧地将纤细的她抱在怀里,用尽一生呵护。
「贞子,」吴民达不由自主地圈住贞子,脸颊贴著她的秀发,声音沙哑地说:
「不要不理我。」
花王贞胸口微窒,她叹口气。
「你何必在意我理不理你。」
「因为我爱你。」吴民达终於说出口。
「谁相信。」花玉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吴民达不愿错过这次和好的机会。他说:「我父亲有两个老婆,我是小老婆生的。跟剧本写的一样,大老婆怨恨出轨的丈夫和夺她所爱的女人,就用尽方法在精神上折磨我妈妈;我妈妈忍气吞声过完一生,死後却连公妈牌上都没她的名分。父亲的自私让他所爱的人都很痛若。]吴民达愈说愈多。「过去,我总以为女人是混乱的根源,总是刻意回避,没想到我会再度遇上你,你给人的感觉是那麽不一样,我都讲不出来我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你的。」
花玉贞也自玻璃中看到阿达的黑眸特别晶莹,一时爱恨情愁、嘎痴怨对种种情绪填满她的胸口。花玉贞任眼泪潸潸流下,叫了一声阿达,转身回抱住令她眷恋的男人。
「我知道,你是为了吃浦烧鳗才爱上我的,我却很清楚我什麽时候爱上你。」
贞子肯抱他,吴民达打心底觉得开心。
「才不是为了吃。贞子,你什麽时候爱上我的?」
「我不告诉你。」花玉贞抬起脸,笑盈盈地摇头。
吴民达笑著捧住贞子的头,双手抚摸著她柔软的秀发,两人深情互视。吴民达胸口怦枰跳,他吞咽一口口水,如蜂取花蜜,低头深吻她的香唇,然後搂紧著贞子,沙哑地轻叹道:「为什麽你身上每处地方都那麽柔软?」
花玉贞双颊发烫。她避开脸低声说:「你开刀的伤口。」
吴民达重新攫获贞子的红唇,急切地说:「早就好了!」
花玉贞心脏咚咚咚,急促敲著,一股微妙的暖流自下腹窜起,她无力地娇吟一声。吴民达更大胆地张开双掌将贞子的背和臀压往自己,让她柔软的娇躯紧贴著地结实坚硬的身体,感受他的爱意、挑逗她的热情。
贞子的反应令他更加兴奋,吴民达的嘴鼻在贞子耳颈间厮磨,然後往她双峰间的敏感地带磨蹭。
数度春风之後,花玉贞累得将头枕在吴民达的臂弯里睡觉。吴民达心里有种很幸福的感觉,他手指爱怜地轻划过贞子如婴儿般柔嫩的脸庞,然後拉上被子替贞子盖好,手臂横放在她的腰上,拥著贞子笑著入梦。
好梦方酣,吴民达突然被贞子的恶梦惊醒。
「天哥,求你放过我们……」花玉贞的呓语由小变大。「阿达,不要管我,你快跑!快跑!」
「贞子。」吴民达摇醒挣扎反抗的贞子。
「阿达!」一身是汗的花玉贞张开眼看到阿达平安躺在她身边,不禁松了口气,将脸埋进他结实的胸膛里,无声地流著眼泪。
「又梦到罗云天了?」吴民达低声问。
贞子点头。「他的冷酷无情我了解。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我最怕有一天,他突然站在我面前对著我笑,而手上的枪却指著你的心脏。阿达,你要答应我,要是那可怕的时刻真的发生,你不要管我,直接朝罗云天开枪就好。」
吴民达不断抚摸贞子的秀发,喉咙乾涩地说:「你说什么傻话,我们都成了夫妻,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花玉贞终於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左右用力地摇。
「那样我们两人都会死的!阿达,我不要你死在我面前,我不要你死!」
「贞子,同样,我也不要你死。该死的是无恶不作的罗云天。」吴民达用拇指擦掉贞子的眼泪,握著她的下巴,心疼地看著她莹亮的黑瞳,很坚决地说道:「要相信我!」
不是花玉贞不相信阿达的勇敢和能力,只是自古好人都被[一念之仁」所害。罗云天没有仁义道德的包袱,任何阴险下流的邪事他都做得理所当然,阿达这么耿直,万一著了他的道……花玉贞想到就发抖。
花玉贞感受到阿达更用力地搂著她,她只得点头说道:「答应我你会很小心。」
「我当然会小心,我可舍不得丢下怀里这个爱哭包。天快亮了,不要乱想,快睡觉。」吴民达轻声哄睡贞子,觉得此刻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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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当严力宏看到吴民达坐在他家的餐桌上时,他选在阿达对面坐下,一手托著下巴,露出深思的表情,凝视看起来不时呆笑的阿达。
「平婆,阿达来多久了?你有没有觉得他不太正常?」严力宏拉住拿著煎蛋过来的平婆。
平婆边耍著烫手的平底锅,边咧嘴怪笑。「少爷,阿达是凌晨来的,半夜吵老人家睡觉,我就生气地叫贞子招呼他。」
聪明的人听到这里就懂了。
「难怪!」严力宏用叉子敲击盘子边沿吸引阿达注意。「现在是热恋中?」吴民达腼腆地只笑不答。严力宏一对剑眉扬得更高,接著,畅怀笑道:「恭喜了。」
「谢谢。力宏,我找罗云天的线索又断了。」
「拓子捎来消息,说他的委托人背著他汇出一千五百万到罗云天指定的三个帐户。我立刻下令银行冻结这三个帐户,而拓子也动员他的调查员,你们一在明,一在暗,又有黑道对他下了杀缉令,他这回跑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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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伍东华让罗云天陷入四面楚歌的局面。没有钱又没有人支持他,所有的不便他全归咎给一直不肯放过他的吴民达,且加深对吴民达和花玉贞的恨意。可怕的是,他这时反而异常冷静,冷静的思考,冷静的观察,如一只受伤的野兽躲在暗处,伸出它的抓子,静待一举捕获他的猎物,而他的猎物就是花玉贞和吴民达。
等待反而让罗云天产生一种紧张的乐趣。他偶尔来个声东击西,就能让那些条子忙得东奔西跑,心里就产生无可比拟的快感。
终於,他成功地暗中跟上吴民达,看著他把车子开进一幢深宅大院里。
这是谁的家?罗云天心中打了个大问号。
成为独行侠的罗云天更加小心,他压低帽缘,绕著这幢房子的围墙走两圈。
只有门牌没有姓氏,很可疑的一幢高墙大院,可是罗云天却笑了。他百分之八十肯定花玉贞就住在这幢房子里,但为了要百分百确定,他就得想办法进去找了。